第140章 第 140 章
140
叢雨十瑚一夜沒睡,手腳冰涼地坐在醫務室外。
家入硝子單是將毒素清理乾淨就花了相當長的時間,那些毒素的延展性和頑固性超出了她的預期,至少在他先前所遇到過的毒素中——在難纏程度上,這個毒素至少能夠排得上前三,並且未必是第三。
她幾次清理結束複查之後都能在經脈深處發現殘留着的毒素,反反覆復就這樣消耗了許多時間,這些毒素和叢雨九十九的身體也黏合得非常深,每一次的清理也都難免會抽動到九十九的咒力體系,每一次清理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這樣大半夜過去,便讓他的臉色白得發慘。
甚至一瞬間會給人一種面如死灰的錯覺。
稱得上幸運的一點是,前些天如此泛濫的咒靈——家入硝子每晚幾乎都能接診數個、甚至是十數個咒術師,可今天半個下午再加上一整晚的時間,都沒有發生任何強大的咒靈或是詛咒師出手傷到咒術師需要到家入硝子這裏診治的事情來。
奇怪,但對於叢雨九十九來說,確實是幸運。
彷彿天賜一般的幸運。
——當然,真正的“天賜”也從來都是個體爭取而來的。
不過,有一點確實是實打實的好消息,那就是失去了動力的毒素沒有再繼續擴散下去,清理過幾次之後,對叢雨九十九身體的侵蝕性也變得非常弱——或許是因為叢雨十瑚提到的毒素的針對性,「戒之手」的力量轉移走之後,毒素的危害性就大大下降。
但是,正如神命正宗和卡丹茲說得那樣,沒有什麼天生的力量是能夠一瞬間轉移而不留殘跡的。
叢雨九十九當中並非是什麼都沒有剩下,而更像是從顯性的什麼轉化成了隱形的什麼,繼續留存在他身體、甚至是靈魂深處。
當有「戒之手」的力量靠近叢雨九十九——尤其是那才剛剛從他身體裏分離出去沒多久的力量靠近時,便會馬上呼應起九十九身體內的力量殘留,再加之叢雨姐弟血緣搭檔之間力量的吸引性,就會連鎖導致他身體內沉寂的毒素震動起來。
強大的延展性使毒素在未被完全挖掉根源之前一旦震動,就會像癌細胞一樣在身體內失控地分裂,彷彿毒素為種、「戒之手」的力量為養分一般。
有過一次見證之後,家入硝子當機立斷,馬上讓叢雨十瑚暫時離開了病房,甚至退到了樓下,將裡外用「賬」隔了起來。在毒素完全清理乾淨之前,暫不允許她進入「賬」內的病房當中。
她心焦着,但又不得不承認家入硝子的囑咐是非常正確的。
她是擔心,不是任性,自然會尊崇醫囑。
十瑚拿着手機,界面上是「戒之手」的群聊,她在裏面簡單描述了這次事件,卡丹茲明顯是衝著他們倆來的,甚至還準備了專門的應對「神之耳」的手段、專門對付「戒之手」的毒素,再加上其最後的言語暗示——下一次交手不會來得太晚。
叢雨十瑚擔心這不是單單衝著她和九十九兩個人,而是衝著整個「戒之手」,乃至黃昏館或是祗王夕月本人。
她必須要提醒同伴們做好準備。
別人的反應且不提,一聽到卡丹茲的名字,蓬萊黑刀整個人都炸了起來,對話框被他瘋狂刷屏,他想要知道他們受襲擊的一切細節。
自澀谷那一天後,他和降織千紫郎就一直在尋找卡丹茲的蹤跡。
只是,如果連特級咒靈的痕迹都能如此容易就被發現,那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能成長起來的咒靈了。
所以,他們的收穫並不多。
叢雨十瑚着重和他們描述了卡丹茲對他們——尤其是叢雨九十九的能力針對。
這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
群內沉默了數秒。
虎杖悠仁在裏面問他們是不是需要回黃昏館來療傷。
或許是現在的黃昏館有些空蕩,他和吉野順平在那裏養傷的數日多少是有些寂寞了。
說及這個話題,十瑚才顫抖的手有些艱難地打字。
——九十九的力量轉移到了我身上,他現在的情況家入醫生更加擅長一些,我有聯繫彌涼取用一些資料。
吉野順平直接在對話框中打了一串的感嘆號。
「戒之手」的力量竟然是可以互相轉移的嗎?
一瞬間,他還以為或許是自己成為「戒之手」的時間不長,知道的不多。但緊接着,蓮城焰椎真的問號便也打了出來。
這是他們都沒有遇到過或者說實踐過的情況。
叢雨十瑚正解釋完鎖上屏幕,黑色的屏幕上印着她愁容不展的臉龐,她低下頭,雙手合十壓着手機頂在了額頭上。
七海建人就是在此刻坐到了她旁邊。
叢雨十瑚微微抬頭,看到了他,蒼白的面孔撐起一個微笑,對這個幫助拯救了她和九十九的人表示了敬謝,“七海先生,昨天的事,還沒有來得及感謝您。”
“不用謝我,同為咒術師,我又比你們年長,這是應該的。”七海建人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他從「賬」內出來,就是幫家入硝子轉述了叢雨九十九的情況,來讓外面的家屬安心,“九十九君已經脫離危險,家入前輩已經在修復外傷了,她說她會再徹底檢查一次,不過應該沒有問題,你很快就能進去了。”
叢雨十瑚深呼一口氣,感覺整個人的肩膀都鬆了下來,手指用力之間將手機都壓出了裂痕。
沉默緩合了數秒,她解鎖手機,在裂紋遍佈的手機屏幕上打字,馬上和大家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但這個好消息之後隨來的,卻不總是好消息。
對「戒之手」的襲擊從叢雨姐弟開始,卻遠沒有在這裏結束。
一直在追擊的卡丹茲下落的蓬萊黑刀和降織千紫郎收到叢雨姐弟受卡丹茲襲擊的消息之後,馬上就根據叢雨十瑚線索來到了他們受襲的地方。
沒有具體的任務,黑刀一門心思幾乎都撲在了這上面,降織千紫郎也願意跟着他一起,這數天他對黑刀幾乎是寸步不離,像是預見到了什麼事情一樣。
很快,就有麻煩找到了他們。
兩人跟隨着卡丹茲的咒力殘穢追蹤到人跡罕至的小巷中,踏入小巷的瞬間,彷彿踏入了另外一個空間。
「賬」——或者說是一種結界。
蓬萊黑刀和降織千紫郎瞬間警惕起來,他們肩背靠在一起,眼神犀利起來,敏銳地投向四方。
這裏給人的感覺並不舒服。
牆面上到處都是噴濺式的血液連成一片又一片,疊加在一起有深有淺,和純白得發亮的牆壁對比在一起,像是組成而來某種街頭風格的抽象畫作,配合著兩邊逼仄的巷牆壓向他二人,帶來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降織千紫郎的鼻子一動,他彷彿聞到了什麼特殊的味道,有蝴蝶翅膀上的粉塵灑落,穿過「賬」面,逸散在空氣之中。
他眉頭頓時緊皺,“特級咒靈。”降織千紫郎拳頭收縮,長鐮之柄顯現在他拳中從背後抵在他的肩膀上,鐮刃反卷,將蓬萊黑刀護在刃內。
降織千紫郎的眼睛實現擴在前方,但心神卻盡被牽動於身後。
“我知道。”蓬萊黑刀解下背着的長刀,他是「戒之手」當中唯一一個平時也很少將「戒之手」武器收回戒指中的人,像是在提醒自己時刻保持警惕一般時時都背着它,刀刃壓下鐮刃,他向側面移動了幾步,和降織千紫郎錯開了半個身位,他們兩人的武器攻擊範圍都比較廣,尤其是後者的「死神之鐮」,身位拉得足夠開才更
容易發揮。
咒力順着血液的紋路融在空氣當中,無處可覓,卻又無處不在,這種在小空間內被放大的巨大壓力一下子喚醒了蓬萊黑刀某種深刻在靈魂當中的痛苦回憶,牆上的血畫帶着戰場般濃烈的腥味彷彿在抽象中被他找到了某種輪廓,他神情嚴肅,感覺有畫面在眼前不斷的重演、再重演。
蓬萊黑刀的呼吸粗重了起來,緊咬着下唇幾乎要溢出血跡來,“我才是專司攻擊的「戒之手」,千紫郎,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一定,不會再——絕對不會。”他的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卻彷彿從丹田胸腔發音,聽起來非常堅定。
不論發生什麼,他都要保證曾經發生在他眼前的那種讓人極端無力的悲劇再次上演。
【馬甲卡「神之足·蓬萊黑刀」同調率已上升至80%】
降織千紫郎一笑,眼神頓時溫柔了下來,他知道黑刀心中的癥結所在,所以從不反駁或是迴避他這樣帶有宣誓性意味的話語,而是一直都認可對方的幾乎每一句話,再在他話的基礎上添些什麼,“黑刀,我相信你能保護好我,我也會儘力規避傷害,所以,你不要擔心,一會兒也不用拘束。”
頓了一秒,他又補充道:“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你都無須有後顧之憂。”
他不會成為黑刀的後顧之憂。
【馬甲卡「見習戒之手·降織千紫郎」同調率已上升至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