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中窺人
許多年後,羅平回想起自己參加過無數次的酒局、聚會、應酬,有親朋好友間的紅白酒席,有生意往來的應酬,也有別人托自己辦事或者自己求人辦事的酒局,也有許多無效酒局。許多的人脈關係信息交流等等,都是在一杯杯酒中消化或者達成。都說是煙搭話,酒搭橋,酒,是關係中不可缺少的紐帶。在1998年,在龍冰家裏的酒局就是這樣,少年羅平覺得無聊,覺得在浪費自己的時間,但就是這樣一個酒局讓羅平第一次初窺酒桌文化,見識到了二哥羅聞驚人的酒量,和龍尚對羅聞以後仕途的影響。
在得知羅平拒絕了龍冰的邀請后,龍尚還是把電話打到了羅聞的辦公室,親自發出了邀請,並在下午五點準時開車等在了政府宿舍樓下,接上了羅聞岳玥羅平和小羅穎。軍工廠在金馬鎮郊區,開車也不過一刻鐘時間。進入廠區后,羅平好奇的打量着這個整齊漂亮的軍工廠,這是一個獨立的小社會,配套設施齊全,從醫院,到幼兒園小學初中都有,但是沒有高中,所以像龍冰這樣的軍工廠子弟基本上都是在二中讀高中。這是一個正團級單位,除了職工以外,還有許多持槍的士兵在崗哨巡邏。
龍冰家在廠區宿舍區,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裏面所有東西都是一板一眼,就連門口鞋架上的鞋子都是整整齊齊,一看就是軍人作風。看見客人上門,龍冰趕緊上前迎接,幫忙拿出嶄新的棉拖鞋給客人們換上,龍冰的媽媽鍾婉秋也繫着圍裙從廚房過來打招呼,看到羅聞還帶來了煙酒茶葉等禮物,就埋怨到:“羅鎮長,你們這,來吃個飯還帶什麼禮物,搞的太客氣了。老龍,你也真是的,去接客人還怎麼能讓他們帶東西呢?”龍尚哈哈大笑:“他們是打伏擊,我沒注意觀察,下次肯定會注意!”岳玥也笑着說:“按照我們川城的風俗,哪有第一次去人家做客還空手登門的啊,哈哈!”鍾婉秋趕緊把客人們迎到客廳沙發上坐下,拿出準備好的瓜果零食,逗着小羅穎:“來,叫我一聲,就給大白兔糖你吃!”小羅穎望著鐘婉秋,又看向媽媽,不知道該叫什麼。“叫奶奶!”“叫大媽!”龍冰和羅平同時叫到。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小羅穎更懵了。“叫奶奶吧!這是龍冰阿姨的媽媽,要叫奶奶!”岳玥笑着給羅穎說,羅穎細聲細氣的問到:“怎麼有這麼年輕的奶奶啊?”但還是怪巧的叫了聲“奶奶!”
沒多少功夫,鍾婉秋就張羅好了一桌子菜,酒水飲料也擺好了。自然是龍尚和羅聞喝酒,其他人喝飲料。龍尚拿出兩瓶茅台,自己面前放一瓶,羅聞面前放一瓶:“怎麼樣,自斟自飲,能完成任務嗎?”羅聞笑着說:“今天陪領導,保證完成任務!”龍尚哈哈大笑:“都是朋友,沒有什麼領導,何況羅平還是龍冰的救命恩人啦!來,第一杯酒,歡迎幾位來家裏做客,我幹了!”羅聞也一飲而盡,羅平和岳玥也端起飲料作陪。“來,第二杯,我們一家三口敬恩人羅平同學,感謝他救了龍冰,幹了!”羅平也趕緊端起飲料碰杯,龍尚又端起了第三杯酒:“羅鎮長,感謝你在工作上對我們廠的支持,上次修路架橋,解決了廠里車輛出行繞路的問題,來,幹了!”羅聞和他碰杯,一飲而盡。羅平看着龍尚,心裏很是吃驚,這杯子是二兩的杯子,連干三杯,就是六兩,還面不改色氣不喘的,真是厲害。氣氛逐漸熱烈起來,龍尚和羅聞推杯換盞,鍾婉秋一邊幫小羅穎剔魚刺一邊和岳玥拉着家常,龍冰看着悶頭吃菜的羅平,心裏忿忿,真是個木頭。
酒至半酣,龍尚和羅聞各一瓶茅台已經見底,龍尚又拿出一瓶:“這一瓶,咱兩先一人一半,喝完了再看後面情況,如何?”羅聞自然是答應,這一斤半還是沒問題。“聽說岳玥的父親是縣常委,政協主席岳沐陽?”龍尚看來對羅聞的情況畢竟了解,畢竟這麼年輕的副鎮長在川城縣還不多見,哪怕羅聞是省城經濟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哪怕他能力突出,上面沒人,也是不容易的。“嗯,老爺子也快退休了,五十六歲了,沒幾年了。”羅聞回答道。“你怕什麼,這麼年輕,有學歷,有能力,估計就這一兩年就要扶正了吧?”龍尚看來消息渠道畢竟多,雖然軍隊和地方是兩個系統,但是打交道還是畢竟多的。
“岳沐陽?好熟悉啊,這個名字。”鍾婉秋說到,“川城電視台的新聞每天都要播的,幾個常委的名字你肯定聽了熟悉。”龍尚笑到。“岳玥,你老家是岳王村的嗎?”鍾婉秋問道。“是啊,您也知道岳王村啊?”岳玥很驚奇。“我媽也是岳王村的,她叫岳和春,可惜已經去世幾年了。我還有一個堂表哥在村子務農,叫岳沐文,搞不好和你爸是一個輩分的。”“真的呀,岳王村我去的很少,小時候跟着我爸去給爺爺奶奶掃墓,去過幾次,後來就沒去了。村子裏的人我都不熟,我爸肯定認識。要不我給我爸打個電話問問。”
岳玥激動起來,拿起龍冰家的座機開着免提就給父親岳沐陽打了過去:“爸,問你個事啊,老家岳王村,有個叫岳沐文的,你認識嗎?”岳沐陽很奇怪女兒這晚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認識啊,和我是叔伯兄弟,還沒出五服呢,很親的。你也應該認識啊,就是村口第一家的啊,你小時候,我帶你回村,都是在他家吃的飯啊。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那叫岳和春的老人呢,前幾年已經過世了的。”“和春姑姑,我肯定記得啊,我小時候她老人家對我很好的,她嫁人後,回村就少了,我後來出去讀書就失去聯繫了。”岳玥又追問道:“那你認不認識她女兒啊?”“嗯,小時候見過幾次,好像叫什麼什麼小秋吧,有幾年過春節,和春姑姑還帶她回過村子,我還給她買過玩具。唉,這麼多年,都快忘記了。”鍾婉秋也很激動,對着電話說道:“你是陽子哥哥吧,我是鍾婉秋,我媽就是和春,你還記得我嗎?”話筒里聽着岳沐陽那邊好像是猛然站起來的聲音,好像心情很激動:“小秋,是我啊!難為你還沒忘了我這個老哥哥啊,你在哪裏啊,好多年沒見了?”鍾婉秋簡單的說自己在軍工廠工作,又說了丈夫龍尚和女兒龍冰的情況,說了今天請羅聞岳玥羅平來做客的事,那邊岳沐陽看了看時間,七點還不到,就說馬上從縣城趕過來,半小時到。
這一通電話讓羅平和龍冰目瞪口呆,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這吃個飯怎麼吃成了親戚?羅平還在盤算着這轉了幾道彎的親戚關係,該如何稱呼龍冰和她父母。
半小時后,龍尚鍾婉秋和羅聞岳玥在軍工廠大門口見到了川城縣委常委、政協主席岳沐陽的專車。岳沐陽打發司機回家休息,司機也是金馬鎮人,正好明天也是星期天,可以不用急着回縣城。五十六歲的岳沐陽看上去精神很好,就只鬢角几絲白髮才顯示了年紀。一下車,鍾婉秋就激動的握住了自己這個許多年未見的堂表哥的手:“陽子哥,我們差不多三十年沒見了啊,你頭髮都白了。”岳沐陽也動情的說到:“那時候,你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這時間過的真快啊!”接着又和龍尚握手,兩人在有幾次會議上打過照面,但是不熟悉,這一下子成了親戚,還挺感慨的。
等回到屋子,看到羅平和龍冰正在逗小羅穎玩,高興的抱起玩孫女:“小傢伙,想不想外公啊。”羅穎很乖巧的親了外公:“想!很想!”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看到並肩站在一起的羅平和龍冰,都有一種金童玉女很般配的感覺,龍冰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惜羅平是個木頭。
羅平和龍冰給岳沐陽打過了招呼,岳沐陽笑着說:“老四,你個鬼傢伙,越長大越厲害了啊,哈哈,單人匹馬刺手空拳的救了一個美女同學,還幫忙伯伯找到了失去聯繫好多年的妹妹,你說,伯伯應該怎麼樣感謝你啊?”羅平想了想,說:“岳伯伯,要不您明天讓司機送我回家吧!”岳沐陽哈哈大笑:“怎麼,就這點小要求?快春節了,等你二哥二嫂放假了一起回去吧!”羅平不做聲了,龍冰又忿忿的翻着白眼,真是個木頭,就這麼急着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