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決定命運

許多年後，在那個電腦普及，智能手機普及，網上論壇、公眾號、小視頻等信息爆炸、思想碰撞激烈的年代，許多人提出了什麼“高考不公平”“高考地域差”“寒門難出貴子”“小鎮做題家”“烈士子女不該幾分”的言論，羅平總喜歡在評論區反駁這些言論，可惜單槍匹馬總是被水軍湮沒。

羅平認為，雖然高考有這樣那樣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是總體來說是相對公平的。許多邊遠山區的孩子通過努力，考上了大學，考上了好大學，走出了原有的地方，闖進了更為廣闊的天地，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使得自己有能力去幫助家人改變命運。談不上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最起碼，努力是有回報的。

羅平的大哥羅開，在八十年代初，就考上了大學。那時初中兩年高中兩年，羅開十六歲就考上了中江財經政法大學，二十歲就分配工作，實現了從農家子弟魚躍龍門吃皇糧的夢想。接下來羅平的大伯節衣縮食，加上家族鼎力相助，又供出了羅聞羅蓉兩個大學生和羅禮這個中專生，這在那個年代很是罕見。這是誰改變了誰的命運呢？

到羅瓊讀書，雖然沒有讀高中考大學，但是在九十年代中後期的中專生，在川城這個小地方也是能夠安排工作吃上“商品糧”的。現在輪到羅平，家裏上上下下都很重視，希望能考上個好大學。

2000年的高考是先估分，再填志願，然後出成績，再看錄取結果。有點像買彩票開盲盒一樣，帶點運氣成分。有的學生高考分數很高，但是志願沒有填好，造成高分讀了一般的學校。有的學生，分數在一類大學線上線下卡着，但是志願填好了，也能趕上重點大學末班車。這就是羅開要趕緊回來當面指導的原因。

第二天中午，羅開從省城川江市趕了回來，羅有彥要安排在酒店吃飯，羅開說先和羅平龍冰談談具體情況。羅開花了一下午時間，讓羅平和龍冰把各科考試答題情況仔細復盤了，除了語文和英語的作文，其他的基本上完全復盤。羅開對照着報紙上的答案，仔細的打分，最後給出一個比較細緻的估分。羅平語文128，數學35，英語113，政治125，歷史135，總分536分。龍冰語文120，數學110，英語125，政治105，歷史102，總分562分，預計和實際成績上下浮動10分左右。

按照這個成績龍冰上一類大學基本上是穩的，但是上好一點的一類大學估計有點懸。羅平這個成績就不好說了，估計就在一類線上線下漂浮吧。中江省各類大學有112所，其中省城川江市有83所。一類大學有七所，就是俗的“985”“211”

這樣的重點。其中川江大學和中江科級大學的錄取分數線更是高出其他五所一大截。如果預計今年的一類線的最低分數線是520，那麼川江大學和中江科級大學的錄取最低分數線會是580左右，清華北大在中江省的錄取分數線則會是590--600分左右。按照這個預計，如果報考省內的大學的話，龍冰的分數可以報考除了川江大學和中江科級大學外的任何一所，川江理工大學、中江地質大學、中江財經政法大學、中江師範大學、中江農業大學中的任何一所都會錄取。羅平的分數估計會在中江農業大學左右，其他的就別想了。

羅開又打電話問了教育廳幾個同事關於今年分數線的預判，又結合前三年的分數線研究了半天，心裏大致也有了一定的把握。但是有些情況，還是要和二叔他們商量。晚上，羅有彥在川城酒店張羅了一桌，羅有彥劉英羅開，龍尚鍾婉秋，劉家國劉華岳沐陽加上羅平龍冰十個人。羅開大致上說了羅平和龍冰的預估分數，劉英恨鐵不成鋼的罵羅平：每天就知道踢球，那《足球報》《體壇周刊》還有那些足球雜誌堆的比學習資料還高，你要是多花點心思在數學上，哪還要這一大圈子人為你操心！羅平無言以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數學會這麼差，還以為估計能有個六十分的。唉，一到數學心如鐵，從此高分是路人。

大家都勸劉英別生氣了，說羅平考這樣已經比許多孩子強多了，現在是要討論羅平龍冰讀什麼大學的問題。小舅劉華先問了羅平願不願意復讀一年，羅平直搖頭，他可不願意再去對付那要命的數學。龍尚接着問羅平願不願意去讀省警官學院，這是提前錄取批次，分數線在二類本科線，但是要提前體檢政審，羅平的身體素質應該沒什麼問題，畢業后只要過了公安聯考，回來當警察都是很搶手的。羅平搖頭，他不想當警察。羅開問他願不願意去外省讀書，他這個分數報考外省的一類大學，還是很有希望的，羅平也願意。劉家國就讓羅平說自己的想法，羅平這幾天把那本大學報考目錄指南都翻爛了，也不知道自己該讀哪個學校。

羅平說自己想讀北大的歷史系，可是分數差老遠。羅有彥就嘆氣了說起羅平班主任曾經說過，如果羅平的數學能考好，清華北大都沒問題，如果數學考不好，一類大學都很難。真是應驗了啊。羅平又問大哥，能不能讀省城一類大學裏面的歷史系，或者是不學數學的專業也可以。羅開說歷史系出來不好就業，除非是能讀到博士。羅平想了想，就說只要不學數學，隨便大哥安排吧。羅開就當著一桌子人說了自己的意見：羅平一類第一志願填報中江師範大學的新聞系，以後就業前景廣闊，第二志願填報中江農業大學的中文系，這個大學在一類裏面分數線畢竟低，可以保險一點。第三第四志願就隨便填吧。二類第一志願填中江大學，第二志願填中江醫科大學，這都是二類大學裏面比較好的。羅平答應了，羅有彥他們也沒什麼意見。

龍冰這邊，羅開建議她第一志願填報中江財經政法大學的法學系，這個專業以後就業很廣闊。第二志願填報中江理工大學。龍冰卻不願意，她非要和羅平填報一樣的志願。羅開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龍尚也只是笑了笑，對於他來說，龍冰只要讀的是一類大學，不管哪個學校，出來肯定是安排考公務員，所以，他和鍾婉秋一點不擔心，就笑着說讓她自己做主。羅平反倒是說，你這麼高的分，不去讀好學校，非要跟着我幹嘛？龍冰說，我要盯着你，萬一你不好好學習怎麼吧。羅平習慣性的反駁，什麼我不好好學習怎麼辦，你管太寬了吧？一桌子大人都笑了，他們也都習慣了這兩個人的吵吵鬧鬧。

到了填志願的時間，羅平和龍冰一起去學校填報了自願，龍冰怕羅平亂填，乾脆把羅平的志願表拿過來幫他填了，羅平在旁邊翻白眼。路上碰到好幾個同學，約好了通知書下來就一起聚聚。

22號，可以用電話查高考分數了。早上七點五十，鍾婉秋就和羅平龍冰守在電話旁，八點一到，就打高考分數查詢熱線，先查龍冰的，雖然預估了分數，但心裏還是七上八下，龍冰連着兩次都輸錯了考號，還是羅平翻着白眼，搶過電話機來，對着准考證號輸入。電話機里一個機械的語音報出了分數：語文118分，數學112分，英語127分，政治109分，歷史98分，總分564分。龍冰一邊聽着分數，一邊在傍邊用筆記錄，一聽總分564分，一下子跳起來，報住了鍾婉秋：“媽，564，564！”鍾婉秋拍了拍女兒的頭，指了指電話，羅平現在正在輸他的考號。龍冰趕緊拿起筆，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打擾了語音播報。機械的語音播報聲傳來：語文130分，數學32分，英語120分，政治130分，歷史142分，總分554分。

554分？不會是聽錯了吧？羅平有點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邊龍冰，龍冰把用筆記錄下來的分數重新報給他聽，羅平還是不敢相信，有打電話查詢了一遍，沒錯，554分。龍冰一下子抱住了羅平，她這些天提心弔膽，生怕羅平的實際分數太差，掉到二類大學裏面去了。這下她放心了，又可以和羅平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