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已惘然
賓主盡歡，離席散場。回到羅聞家，岳沐陽羅聞泡了茶醒酒，岳玥帶着已經困急了的羅穎去睡覺，羅平精神狀態很好，一點也不困，還想聽岳沐陽和羅聞細說那些他從未了解過的“知識”。像極了小學時候大哥羅開第一次帶他去省城的樣子，對新鮮未知的高樓大廈、遊樂場和公園的好奇與喜歡。
岳沐陽頭靠在沙發上，手輕輕拍打着扶手：“龍尚不簡單啊，對你的情況提前做了一番了解啊。”羅聞點點頭：“我和您的關係，川城縣和金馬鎮很多人都知道的，稍微留點心就能搞清楚。”岳沐陽微笑着道：“更難得的是，他把握的很好，一切看起來是那麼自然，不突兀。哪怕沒有老四救她女兒這個事，他也會找個很自然的理由請你和岳玥吃飯，然後順便提前和岳王村的關係，來找到我。”羅聞也明白這一點：“恐怕龍尚和鍾婉秋早就了解過您很重感情，這張牌打的很好啊。可是，我有點不明白，您大可等到他們上門去求您這個事，為什麼您就這麼急的自己過來了呢？”“哈哈，你這傻小子，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這次就沒看懂呢。”岳沐陽笑着指着羅聞：“你老丈人我今天五十六，還有兩個月就五十七了，還有三年就退下來了，在位置上有些事還好說，不在位置上就不好說了。我就岳玥這麼一個女兒，也就你這麼一個女婿，岳玥平平安安在藥材公司上個班，帶帶孩子就夠了。你不一樣，有學歷，有能力，現在又提倡幹部年輕化，這是你的機遇。但是，我也只能在你走上正科崗位時扶上馬，後面的送一程，我就沒時間了！”羅聞對老丈人的話，只能默默聽着。
岳沐陽又嘆了一口氣：“羅聞啦，其實我經常覺得你可惜了。你要是留在省城，估計早就到正科了，再往後，以你的品性和能力，副處正處也是可以預見的。唉，川城縣畢竟太小了，縣長書記才正處，天花板了，想要從這裏走出去，比高考還難啊，學歷能力加運氣缺一不可啊。”羅聞品着茶，悠然道：“爸，其實我覺得順其自然吧，我在哪裏都是干工作，盡心儘力，對得起組織對得起百姓對得起良心就可以了。至於能走到哪一步，我現在還沒想那麼遠呢。”岳沐陽哈哈大笑：“我就瞧的起你這心態，很好。龍尚也很不錯，知道借勢，年富力強，以後上升空間很大，我今天主動過來，也是想他能記住這份情，希望以後能對你有所幫助吧。”
羅平突然問了一句：“岳伯伯，那龍叔叔今天算不算行賄走後門呢？”羅聞呵斥道：“你個鬼傢伙瞎說什麼呢？”岳沐陽笑着擺擺手：“沒事，那我來問問你，老四，龍尚今天給我送錢送禮物了嗎？”“沒有。”“那我也沒收他任何東西，能算他行賄嗎？”“這……”“再來說他走後門的事，按照有關規定啊，他可以安置在川城縣公安局，我也會在他安置的時候順手幫他一下，並不違反組織原則，明白嗎？”羅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你還小，還沒有參加工作走上社會，以後會慢慢明白這些的。話說回來，你小子有膽識，有熱血，但是以後要多用腦子，學會多思考，知道嗎？哈哈”羅平又被教育了：“知道了，岳伯伯。二哥二嫂已經說過我了。”岳沐陽很喜歡這個帥氣硬朗的少年：“我看那個龍冰丫頭好像很喜歡你啊，你怎麼想的啊？”羅平臉都漲紅了：“哪有啊，我怎麼不知道，他又沒和我說啊。”岳沐陽和羅聞都笑了起來：“傻小子，別人女孩子喜歡一個人哪有直接說的啊。再說了，你們現在還小，精力都要放在學習上，千萬不要早戀，要考上一個好大學，明白嗎？”
一夜無話。第二天中午，龍尚開着一輛寬敞五座越野車來接羅平，不知道上午他們在電話里是怎麼商量的，岳玥和單位請好假了，帶羅穎一起先回去，羅聞要到年三十那天才能放假，反正離過年也才半個月。又是大包小包的東西搬上車，羅平幫着上下樓兩趟才搬完，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敞開了羽絨服，對岳玥道：“嫂子啊，怎麼回家過年也要帶這麼多東西啊，我看過完年你要回來估計也是大包小包的扛回來，估計又是我當苦力吧！”岳玥龍尚鍾婉秋龍冰幾人都笑了。
龍尚開車，鍾婉秋坐副駕駛，岳玥帶羅穎靠右窗坐，龍冰坐中間，羅平坐左邊。這個年代的省道還沒有二十年後那麼寬敞平穩，一路上堵車顛簸，龍冰有時在車顛簸時碰到了羅平身上，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讓羅平覺得很好聞，很想貼近聞個仔細。龍冰也是一路找話聊，不知怎麼就談到了這個期末考試上。羅平就不願意談，因為自己數學拖後腿，只考了二十二名，龍冰可是考了第六名。龍冰又小聲對羅平說了一句：“李薇薇。”羅平瞪着龍冰，無聲的警告龍冰，這丫頭得意的揚了揚頭。
下午三點，才到了兩河鎮羅平的家。上午就打過了電話，羅有彥劉英都在家等着，羅瓊早幾天就放假在家呢。又是一番寒暄過後，羅平嘟噥着把大包小包往家裏搬，這大都是羅聞岳玥給家裏人帶的禮物。龍尚也把送給羅平家的禮物拿了出來，讓羅有彥劉英這對樸素的夫妻感覺禮太重了。岳玥又提出了要給羅平的二舅伯也就是****劉家國打電話，劉家國今天回老家看羅平外婆，就在兩河鎮。劉家國接到劉英的電話不推辭的答應了晚上過來吃飯，何況岳沐陽也提前打過招呼了。岳玥帶着羅穎，羅平扛着包，先往大伯羅有清家去，這是給奶奶和大伯家的禮物，又是一番熱鬧，岳玥羅平又折返幾次，叔叔家，三個姑媽家，禮物都送到了，羅平覺得比踢一場球還累，小羅穎還是沒能記住幾個姑奶奶。
羅平回到家，看到父母和龍冰一家人在談笑風生，他託了羽絨服毛衣，只穿秋衣，找出換洗衣服就去洗澡。還沒等劉英幫忙打開煤氣熱水器，羅平就幾桶冷水沖了下去，渾身熱氣蒸騰，外面劉英又是一通“這麼冷的天，你沖冷水，你怕不是想得病吧”諸如此類的話。羅平沖涼抹洗髮水打香皂又沖涼，五分鐘不到，就換號衣服施施然出來了。劉英又是一通埋怨，被羅平一句“趕緊做飯吧，客人們怕是都餓了”堵了回去。
羅平打了個招呼，就興沖沖的跑去找王帆，準備和他一起去找陳靜。等他找到王帆，被他一句“陳靜家搬到縣城去了”澆滅了興頭，頓時覺得空落落的，無精打採的回到了家。他準備找出畢業照看看，怕自己忘記了陳靜的樣子。看到羅平急沖沖的跑出去，沒幾分鐘又垂頭喪氣的回來，羅有彥還以為兒子沒找到王帆：“王帆沒在家嗎？要不你明天再去吧。”羅平搖搖頭：“王帆說陳靜家搬走了。”羅有彥拍了一下腿：“哦哦，是的，國慶節的時候，她家就搬走了，陳靜還專門來找你了，我說你放假沒回來，她就走了。”岳玥問道：“陳靜是不是大嫂家的那個叔伯小妹子啊。”羅有彥回答：“是她，和老四是同學，從幼兒園到初中畢業，關係很好。”
龍冰一下子從他們對話中捕捉到了“陳靜”的信息，重點！少女的心是敏感多疑的。
少年羅平惘然若失，覺得陳靜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恐怕此生再難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