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辭別
接下來的幾天，華家大老爺忙着為親子赴任之事忙碌拜託奔走。
華元啟則是接待了得知消息前來道別的親友。
外祖父葉華章也帶着長子葉英傑和兒子葉澤奇及一眾女眷前來探望，葉華章儒雅清瘦，葉老夫人沉氏也是世家貴女，性子洒脫，酷愛保養，五十有幾的人了，滿頭黑絲，臉上也不見多深的皺紋。
幾個孩子亦是人品貴重，長子繼承了忠伯侯府的爵位，二子則在翰林院任正五品的光祿寺少卿。
華老太爺在正廳接待了親家，寒暄了一陣，華元啟就到了。拜見了外祖父和兩位舅舅，端坐在下首。
葉華章笑呵呵的對華老太爺說著：“啟哥兒此去，倒也算是好事一樁，河西雖不太平，但近些年也未曾有過大的戰亂，啟哥兒此去只當鍛煉自己。只要不出什麼差池，來日回京也可拜官任職了。”
“親家說的是，老朽年輕時也曾在河西帶兵，倒還算是熟悉一些，只盼啟哥兒經此一遭能夠獨當一面。”
兩位舅舅也分別囑託了一番，便放華元啟去了內院與兩位祖母說會兒子的話。
拜別了外祖父和舅舅，李晟去了李老夫人的院子，相比於外男的淡定自若，女眷們除了一向淡然的葉氏，其餘則是擔驚害怕，沉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外孫進來，忙不迭的拉了他到身邊，“我可憐的外孫，就要去那兵荒馬亂的地方，叫你祖母與外祖母如何放得下心呦。”說完長嘆一聲，抹了抹眼淚。
華元啟知這位外祖母一向是老頑童的性子，彎腰一揖到底：“外祖母可別傷心了，再傷心臉上都要長皺紋了，那孫子可就對不住外祖母了。”
沉老夫人一愣，下意識的抹了把臉，才反應過來是在逗她開心，忍不住笑啐道：“你這混小子，竟然打起了外祖母的趣，沒大沒小。”
“孫兒可不敢，不敢。”華元啟一壁搖頭晃腦的道着歉，一壁作勢再次深深的鞠躬，惹得一屋子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氣氛頓時鬆快了許多。
蘭姐兒和靖哥兒正在跟忠伯侯府的幾個小小姐玩兒，此時見二哥哥來了，幾個孩子上前，蘭姐兒笑嘻嘻的撒嬌：“二哥哥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給我帶好吃的玩意兒。”華元啟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連聲答應。
靖哥兒見此也忙道：“二哥哥不能偏心，我也要。”着急八慌的樣子生怕華元啟不答應似的，一屋子人不禁又笑了起來。
華元啟彎腰抱了蘭姐兒和靖哥兒在膝上，看着他們說道：“二哥哥走了，你們要和大哥一起照顧好家裏知道嗎？”
“二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幫大哥照顧好家裏的，二哥哥回來的時候保證一切都好好的。”靖哥兒小大人一樣的道。
蘭姐兒也忙點頭，還不忘大聲強調：“二哥哥可一定要給我帶好玩意兒回來啊。”惹來華元啟忍不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
幾日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臨走前夜，吃了晚飯，葉氏便着人招了華元楓和華元啟兄弟二人到了自己住的正院，說是有一些話要交代。
葉氏看着玉郎清風的兩個兒子，多日的糾結不舍這會兒全顯露了出來，只是她自做姑娘時就心性堅韌開闊，經歷這幾年的當家主母的日子，越發的輕易不露聲色了。
葉氏遣退了丫鬟，從四方盤花牡丹棱桌上拿起幾封信，柔和的對華元啟道：“啟哥兒，這一去不知會遇上什麼樣的事情，娘這裏有一封信，一封是你外祖父寫給河西曾家的親筆信，你外祖父當年對曾家大家長曾嘉良有救命之恩，若遇到什麼事，可求他相助。還有一封是你大舅舅寫給梁忠的副將陳懷玉的，陳懷玉與你舅舅是至交，在軍中遇到難事可去找他。”
華元啟接過兩封信，看到葉氏眼中的擔憂，開解一笑：“娘莫要擔心，孩兒不會有事的。倒是娘親要照顧好自己。”
葉氏拍了拍了拍他的手背，扭頭對李楓說道：“楓哥兒這幾日為你二弟的事情奔走，娘看在眼裏實在欣慰，一家人定要互相幫攜，兄友弟恭，方能長久，靖哥兒和蘭姐兒年幼，待你二弟走了，這個家的重任也就全落在了你和你父親的肩上，往日裏娘不曾對你們說這些，今日便全囑託了你們，切記啊。”李楓自幼沉穩，愛護幼弟親妹，連聲道是。
“武官在外，文官在內，自古便不合，晟哥兒你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不過你外祖家雖為清流，但你外祖父與兩個舅舅也不會看着自家孩子遭人非難。”
葉氏說了許久，作為母親的不舍和擔憂盡皆顯現，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交給孩子，好給他多一分的保障，然而葉氏知道，萬事還是要靠自己。她心下一酸，拉了華元啟到身邊，仔仔細細的看着他的眉眼，華元啟長得像葉氏，眼神明亮，性子沉穩，葉氏一雙美目朦朧：“我兒一定要平安歸來啊。”慈母之心彰顯。
曾家居於河西，是河套地區的大家族，世代以經營中原與土梁及其他各小國的綢緞生意為主，十幾年前，曾家大家長曽嘉良帶領一隊家族護衛趕往土梁途中，突遭山賊劫路，恰遇當時赴河西任欽差的葉華章搭救，自此結下一段善緣。華元啟此去，定然會與河西走廊各方勢力交涉，這曾家也算是一大助力。
第二日，華元啟就要前往河西，一大早的，華府上下都到了門口外送行，女眷不便拋頭露面，便在二門處與華元啟告別，甄老夫人拉着孫兒的手，滿含熱淚。
“我的好孫兒，這一路過去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切不可有任何閃失啊。”
華元啟看着甄老夫人，跪下，叩首。甄老夫人哪裏捨得他這般，急忙伸手去拉，華元啟起身，道“祖母定要保重身體，等孫兒回來。”
“好，好，好，祖母知道你這孩子是個孝順的，快去和你母親道個別吧。”
華元啟點頭，走到了葉氏面前。
葉氏看着自己的兒子，想起他小時候黏在身邊的樣子，一轉眼十多年竟然就過去了，忍不住眼睛濕潤了，華元啟看到母親這樣，從身後的丫鬟手中接過帕子，遞給母親，道“母親莫要擔心，有外祖父和大舅舅的至交相助，我會沒事的。”葉氏點頭，道：“母親曉得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只是你從未出過遠門，心中實在不舍，不過出去鍛煉鍛煉，對你也是好的。”華元啟點頭，對着葉氏磕了頭。
別了一眾女眷，李家來送行的爺兒們們一路送到大門口，又分別囑咐了華元啟，才放他上了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