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剛剛擦黑,老獄卒便在屋裏點上了油燈,透過殘窗吹進屋子裏的微風使黃豆大小的火焰忽明忽暗,原本陳舊殘破的木器,看上去就更加模糊不清了。
我睡眼蓬鬆地鑽出披風,口渴的要命,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一顆顆滾落到脖子裏。
老獄卒舔着臉湊到我面前:“大人,您醒了?”
“廢話!”我沒好氣的回答。
“那您今晚還去嗎?”
“去啊!為什麼不去。”
“我下午打聽到今天夜裏正好是他們向外運貨的時間。”
“嗯,還有什麼?”
“有吉祥鏢局的人負責押送。”
“還有呢!”
“此去凶多吉少。”
“還有呢!”
“您還是多休息一夜,才好。”
“不了。”我起身穿好氈靴,披上披風,大步流星向門外走去。
“你感覺我回不來嗎?我的白馬駒就留在這裏,今夜三更我必來取馬。”我一邊走一邊大聲說。
所謂的吉祥村,其實也不過一彈丸之地,我揣摩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我便徒步走到了吉祥莊園,莊園的大門巍峨高大,四周圍牆上各種顏色的彩旗迎風招展,俗不可耐,整個莊園看上去給人一種暴發戶的形象。
我看四周沒人,順着大門角上的牆壁攀越到牆上,一排大水缸整整齊齊地映入我的眼裏,每一隻裏面都盛滿了水,不知有何用意。
繼續跳入院子裏,卻不見任何一個人影,整個四周全黑燈瞎火,我看在眼裏,暗暗高興,如此這般倒也省了我不少的麻煩,最好能夠讓他們在黑暗中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去閻羅殿報道。
我從窗戶摸進主屋,裏面空無一人,再摸進側邊的廂房裏,依舊空無一人,這結果讓我不免有些失望,但我不氣餒,繼續往後院中摸索。
好傢夥,只見一排排明亮的火把被一些頭戴黃色頭巾的人擒在手裏,他們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上面都寫了一個大大的鏢字,站在一間好像倉庫的地方,想必這些就是吉祥鏢局的人。
後院的一處小門口,停着一乘轎子,幾個衙役摸樣的人,正靠在牆角吸着旱煙,看起來衙門裏的人也參與在其中,這令我不禁有些躊躇,按照僱主的要求,我只需幹掉吉祥七少,可這樣一來勢必會驚動這官商勾結的狗官,而沒有人付錢的話,我是不會去無緣無故殺掉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我決定再等等。
只一會兒工夫,倉庫門前開始人頭攢動,又幾個頭戴黃頭巾卻身穿軟甲的人從裏面走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一行八人,最中間站着一位一臉狡詐的父母官,被七個肥油大耳的人簇擁着,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好像他們就是祖國的花朵。
“那七人就是吉祥七少了。”我暗暗思忖。
我以為是什麼吉祥七少,沒想到不過是七個人模狗樣的土財主,果然一見不如百聞。
“這批貨就仰仗大人和鏢頭了。”其中一位雙手抱拳說道。
父母官拱手道:“哪裏!哪裏!你我榮辱與共,不必客氣。”
“那是!那是!”
“這麼幾年來總鏢頭也是自己人,功不可沒啊!”又一位七少之一開口道。
鏢頭說:“二少爺不必掛心,某,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二少爺說:“村裏的百姓不得不防,恐怕會再生枝節。”
父母官說:“百姓?他們算個屁,本官吃肉,哪還輪到他們喝湯,有李捕頭在,區區幾個刁民何足掛齒。李捕頭,李捕頭?”
李捕頭將手中的旱煙鍋往腰裏一插,快步跑到屋前:“大人有何吩咐?”
父母官說:“哪個刁民膽敢壞了我們的大事,格殺勿論。”
“是。”李捕頭弓着身子回答道。
“全憑大人做主。”吉祥七少異口同聲地回答。
“走,為總鏢頭踐行。”父母官邁着八字,走在最前面,一大群人跟在身後。
我不得不做出行動,殺了這個狗官,而且我突然想讓他們死的明白。
“爺爺在此。”我擋在他們前面。
“是爺爺親自動手,還是給你們個機會,自行了斷。”我抽出匕首,側着身子,冷冷地說。
這一伙人先是一愣,緊接着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來。
此舉令我非常生氣。
那些頭戴黃頭巾的鏢兵以及蹲在角落裏的衙役也都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有個衙役一邊吸着旱煙一邊狂笑不止,結果產生悲劇,被煙嗆住,變成淚流不止。
此舉令我極度不爽。
我揣摩我要爆發了,使出一個漂亮的轉身,瞬間刺通了一名鏢兵,鮮血如同噴泉一般,灑向空中。
原本想像中應該有一場腥風血雨的戰鬥,卻根本沒有發生。
“少俠息怒,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父母官微笑着說。
我不理會。
“少俠是來刺殺我們的刺客吧!”那位二少爺說。
“正是老爺。”
“哈哈哈,少俠請這邊說話。”鏢頭說。
“有什麼指教嗎?”我問。
“少俠,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小人願奉上十萬兩銀票,給少俠做路上的盤纏。”二少爺說。
“哼!十萬兩。”我說。
“十五萬兩。”
“就是把你整個吉祥莊園的財富都給我,老爺我也不會眨一下眼。”我輕蔑地望了他一眼。
“哦哈哈哈,我明白,我明白。”父母官說。
“你明白什麼?”這種場合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請少俠先屋裏坐,等你明白了再殺也不遲。”二少爺做出了個請的姿勢。
我料想他們也不會耍出什麼花招,決定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