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我喊出“慢着”兩個字后，斷金堂里的空氣頓時凝固起來，人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整個兒堂里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寂靜。
我仔細掃看了一圈堂內，緩緩說道：“還差一個人。”
莫少然愕然：“兄長指誰？”
軍師手搖鵝毛扇說：“我等大小頭領一干兄弟盡數在此，不知大俠所言何人？”
“何人？這還用我說嗎？”我冷笑。
莫少然向前一步，拉起我的手，引我坐到左首第二個位子上，笑道：“兄長多慮了，黑石寨內都是兄弟，若有其他人，我等如何敢藏匿，是不是？”
坐在上首虎皮椅上的獨眼龍點頭道：“想必大俠在山內遇到了甚麼歹人，誤以為是我山寨弟兄，故有此一說。”
我心想，可能真的是誤會了他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這才放下緊繃的神經，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小口。
“各位頭領，非小弟疑心，剛才在山路上，確實遇到一黑衣人，武功不在小弟之下，身背雌雄雙劍，劫走內人，小弟按照此人所行路線，這才誤入山寨。”我雙手抱拳說道。
“什麼？你說雌雄雙劍？”莫少然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猶如老太婆的臉。
“莫不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幹將莫邪？”軍師湊過來問道。
“依小弟之見，正是幹將莫邪，重出江湖。”我說。
獨眼龍忙問道：“軍師，你等所談何事？”
“啟稟大王，前些天有探馬來報，說幹將莫邪重出江湖，當時小弟不以為然，料定此為謠言，今日不巧紅花大俠具說此事，想必這是真的了，看來武林即將要迎來一場浩劫了。”軍師道。
“雙劍出世，武林浩劫。”莫少然同樣這樣說。
“來啊，傳令下去，即刻起日夜巡邏，嚴守寨門，不得有誤。”獨眼龍發號施令，一位傳令兵唱了一聲“諾”立刻飛出大殿，剎那間，寨中鑼鼓齊鳴，人聲鼎沸。
軍師和獨眼龍走到一旁低聲商議。
我仔細看了看這位獨眼龍寨主感覺有些眼熟。
“這位大王看上去非常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他是什麼來歷？”我私底下偷偷問莫少然。
“不可能，大王自小從未離開過黑石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建此山寨，招兵買馬，做起這殺人越貨的勾當，官府不能治，兄台除非曾來過黑石嶺，或許有一面之緣。”莫少然說。
“這是第一次。”我遙遙頭。
“或許是緣份使然，緣到了自然會有眼緣。”莫少然說。
我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和素池到達黎城的那日，同樣一位獨眼龍領我走進那處獨院，房中有位美麗女子，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她的名字叫秦憶。
“在黎城，是的，在黎城我見過他。”我斬釘截鐵地說。
“黎城？我從未聽說過他去了黎城。”莫少然疑惑道。
“算了，不提也罷。”我默默地閉上眼睛。
“對了，兄長剛才說黑衣人擄走了嫂嫂，是曾經住在小弟莊上的那一位嗎？”莫少然見我不說話，轉移了話題。
“不是，是另外一位，也是我的娘子，她叫秦憶。”我將黎城的往事粗略敘說了一遍。
莫少然聽罷當下嗟嘆不已。
這時候，山寨內擺好了酒席，軍師邀請我和莫少然坐在上席，我們互相推辭一番，無奈盛情難卻，勉強坐下，獨眼龍和軍師在一旁陪坐。
軍師舉起酒杯道：“在坐的都是江湖兄弟，莫少俠乃我寨中第三把交椅，紅花大俠又是莫少俠的兄弟，小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先以此薄酒為花大俠接風洗塵，歡迎大俠光臨小寨，小可先干為敬。”
我慌忙起身，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獨眼龍接過話說：“愚兄不才，蒙弟兄們不棄，添居寨主之位，早聞天下第一刺客紅花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死不足惜，山寨雖小，若賢弟肯來，愚兄願讓出寨主之位，贅馬執鞭，聽命帳下。”
“不敢當，不敢當，大王的心意小弟明白，只是在下一個人慣了，不太習慣……。”我說。
莫少然也在一旁勸阻，我立辭不肯，這件事才告一段落。
莫少然說：“兄長執意不肯，我等不好勉強，這位大王江湖人稱亂世魔王的便是，軍師在江湖上也有個諢名叫菜將軍，我等兄弟一般稱呼他為菜軍師。”
我起身拱手道：“久仰大名。”
獨眼龍和菜軍師一一還禮，宴席這才開始，氣氛濃烈，令我暫時忘卻了秦憶、黑衣人的事情。
酒過三巡，獨眼龍和菜軍師喝的酩酊大醉，由嘍嘍兵攙扶到房中歇息，酒桌上就獨剩我和莫少然兩人，沉默片刻后，莫少然開口道：
“兄長所說幹將莫邪之事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不敢虛說。”
莫少然長嘆一聲。
我問：“為何嘆息？”
莫少然說：“兄長一定想知道我為何不在莊裏安分守己，好好做生意，卻在這荒郊野嶺做甚麼三當家的。”
我說：“正是。”
莫少然突然站起身來，神情激憤：“當今昏君無道，寵幸奸逆，致使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我乃高祖嫡孫，卻不得不隱姓埋名，空有一腔熱血。”
我說：“你是明王府的世子，這我知道。”
莫少然說：“自從丐幫幫主洪天齊壽倒台之後，武林從此群龍無首，江湖一片亂麻麻，我本意憑己之力統一江湖，利用綠林好漢發動起義清君側，沒想到幹將莫邪重現武林，看來道路愈加艱辛了。”
我默然不語。
莫少然接著說：“為天下百姓計，兄長願意與我共舉義旗嗎？”
我說：“我本性無拘無束，這是你自家的事，與我無關，再說，你真是為天下蒼生着想嗎？我看未必，你只是為了一己之私，拿這種大道理欺世盜名，我說的對嗎？”
莫少然哈哈大笑：“此話為之過早，我意已決，兄長不必多言。”說罷，莫少然仰天大笑出門去，留下我一人感覺莫名其妙。
夜色已深，斷金堂內重新換過了火燭，我走出門外，整個山寨內燈火輝煌，戒備森嚴，他們害怕黑衣人襲擊山寨，故此加強戒備，不管莫少然是真心為了天下百姓，還是如我所說是一己私利，都不關我事，我只想儘快從黑衣人手裏救出秦憶，此刻，我很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