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個夜晚

夜幕剛剛落下，凱撒就已經出了門。它又來到之前的那個建造在小鎮之外的房屋前，可奇怪的是屋裏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亮起燈光。

“嗯？”這個變化引起了凱撒的警惕。它躲在一旁側耳傾聽了許久，但沒有聽到一絲一毫的聲響。

凱撒又圍着房屋轉了一圈，確定了門窗無法正常進入后，它便抬頭看向了壁爐的排煙口。在小心翼翼的四周觀察下，它縱身躍上房頂。

沒有在意排煙口裏那些污濁的灰塵，它通過管道成功進入到屋內。在從壁爐里爬出來的那一瞬間，凱撒便警惕的看向了餐桌的方向。

那裏有兩個模糊的身影正歪斜着坐在椅子上。窗戶被窗帘遮擋着，屋內的光線更加的晦暗微弱。凱撒的瞳孔完全成為了黑色，而在這黑色瞳孔里映出的則是兩具屍體。

“看來已經死去多時了！”凱撒聞到了陣陣刺鼻的腐敗氣味。“原來只是執念嗎？”它又想起昨天晚上它在屋外時的場景。

“所以，卡洛兒的失蹤也就能很好的解釋清楚了。那個艾文警官應該是個假冒的。”

凱撒忍着惡臭檢查了下屍體。兩人便是凱撒曾經聽到的薩沙與安德魯，他們早已死去多日，而死因則像是身體被什麼東西給從內部刺穿了。

“兩個可憐的人類。”隨着它的話音落下，只見兩道淡藍色亮光飛舞盤旋着從地面上升起，最終形成了兩道淡藍色身影。

“兩位可以告訴我，你們是如何死的嗎？”凱撒來到兩道身影前出聲詢問。

“安德魯？”

“薩沙？你為何……”

兩道身影似乎並沒有聽到凱撒的話語。他們還停留在死前的記憶里。

“我們應該已經死了！安德魯。我們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雖然我仍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成為鬼魂的事實，但現在看來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的確是失敗了。”安德魯的幽靈飄到了兩人的屍體旁，然後看着自己的屍體發了會兒呆。

“二位可以告訴我一下，你們是如何死去的嗎？我讓你們出現可不只是為了讓你們在此時敘舊！”凱撒有些不耐煩。

“抱歉，這位……呃……”薩沙有些糾結的看着凱撒，以她的見識，她無法用什麼好的詞彙來形容凱撒。

“我只是個魔法生物！當然，現在了解這些的人也並不多！”

“謝謝您的諒解！”薩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時間有限，二位不妨先告訴我死因。這樣你們也會有時間互相道個別。”

兩個靈體相互望了一眼對方，最後還是薩沙先開了口。

“其實很簡單，我們是被祈願之種害死的。那段記憶原本是應該存在於我們腦海里的。可是，被人為的忘記了！”

“祈願之種？”

“還記得小鎮噴泉上的巨大雕像嗎？我們在許願池許下願望，那個巨大的樹形雕像會回應我們，而後在集會裏我們服下含有祈願之種的美酒，這樣才能使自己的願望不會消失。”

“這些記憶原本是存在的，但是很明顯，我們的記憶已經被這些種子影響了。它讓我們忘掉了這些，所以當我們想要逃離時，它就收回了祈願之種並殺死了我們！”

“我曾聽到過你們的執念。為何會為了不改變信仰而選擇離開？不改變信仰又會如何？”

“會在教堂彌撒的時候被那些改變了信仰的狂熱者們惡意攻擊，甚至會被趕出教堂。最後，他們竟然認為祈願之種所帶來的才是神的恩賜，認為月神是個偽神！最後竟然連神父都改變了自己的信仰。”

凱撒聽到這兒挑了挑眉。他們大概還真的猜對了，當然這是以信仰邪神的方式。

“我想要知曉的已經差不多了。二位可以敘敘舊，當然時間是有限的。雖然你們仍有執念殘留，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我們明白了！謝謝您的幫助！”兩個靈體同時回答道。

凱撒也就沒有再去留意他們的行為，它打開被反鎖的房門後走了出去。離開之前也是很禮貌的幫他們把門給關上。在關門的時候，它看到了兩個發光的幽靈正靜靜地哦依偎在一起，場面無聲又安寧。

在凱撒離開后不久，火焰從那個有些孤零零的房屋內升騰而出。夜很漫長，房屋就這樣靜靜地燃燒着。

……

藉著那衝天的火光，凱撒在去往小鎮的路上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時間，小鎮的居民都已經出了門。他們整齊的站在鎮子裏那唯一一條大街上，奇怪的是並沒有去在意鎮外那亮起的火光。他們就這樣詭異且安靜站在那裏。凱撒遠遠地望了一眼，卻見居民們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教堂。

見到這個詭異場景后，凱撒沒有繼續選擇向前，它躲進了一處陰暗的牆角偷偷觀察着這一切。

在這個詭異的場景里只能聽到蟲鳴聲，等待了許久后，就在凱撒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位於街道盡頭的教堂緩緩打開了門，明亮的燭光映了出來，與遠處的火光一起將道路上的黑暗驅散了一部分。

而後便是一陣清脆悠揚的鐘聲響起。在這鐘聲里，就連凱撒也平靜了自己的內心，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點燃火把！”不知名的聲音從安靜的人群里響起，在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響過後，火焰從每一個居民手中的火把上升起。然後，他們整齊劃一的轉身朝小鎮的入口處走去，一路之上都在回蕩着居民們輕輕地合唱聲。凱撒側耳傾聽良久，也沒能聽出個所以然來。

伴隨着輕吟的合唱聲，凱撒尾隨在人群的最後，跟着來到了小鎮入口處的那個巨大的噴泉旁。此時噴泉上的雕像也已經變的與凱撒之前所見的不同，原本巨大的古樹雕像變為了另一個巨大的由許多赤裸人體聚合而成的樹木，亦或者是這些赤裸人體長在了一顆巨大樹上。

在這些聚合的人體之上，有着一張由人類肢體與軀幹互相拼湊而形成的面容。這個恐怖的面容上有着用互相交錯的手臂組合形成的五官，以及那用燃燒的頭顱點亮的眼睛和用扭曲的肢體形成的嘴巴。

凱撒在看到這個恐怖的面容出現后的下一秒就選擇了逃之夭夭。它已經來不及去管噴泉那裏發生的事情了，只想着去通知仍在旅店房間裏的拉塞爾等人趕快逃離。

它朝着旅店的方向飛奔，在它的身後，那個用人類肢體聚合而成的怪物也已經將面容轉移到它離去的方向。

在一聲令常人難以忍受的怪異吼聲里，那些手拿火把的居民原本充滿陶醉與滿足的面容變為了極度地憤怒與怨恨。他們嘶吼着怪叫着發出一些令人汗毛倒豎的奇特聲音，隨着這些吼叫聲，一部分居民手持火把朝着凱撒飛奔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而另一部分居民則在這些吼叫聲結束后，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

他們排着隊對着這個恐怖的雕像進行祈禱，此時已經什麼沒有拋硬幣許願的儀式了，參與許願的人們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手掌，用血液代替了祭品。

隨着鮮血染紅了許願池，雕像也彷彿獲得了生命。而在街道對面的那個大開門洞的教堂里，樹根一樣的枝條也已經自下而上地將大面積的月神像包裹住。早已在一旁的等待許久的雅恩神父靜靜地的看着發生的這一切，慈祥的面容上露出一個和煦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