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開國名將後裔
夜幕沉沉,初秋時節,新起的秋風掠落八百里水泊,泛着冰涼的寒意,梁山泊周遭蘆葦盪中喊殺震天。
梁山不遠處的官道上,一人一騎,正縱馬狂奔,那馬四蹄皆白、通身烏黑,乃是當朝官家御賜的踏雪烏騅;那人衝天角鐵襆頭,鎖金黃羅抹額,七星打釘皂羅袍,烏油對嵌鎧甲,馬背上馱着一對水磨八棱鋼鞭,雖是身軀凜凜、儀錶非凡,此時卻顯得尤為狼狽。
此人正是朝廷征剿梁山泊的主將,開國名將鐵鞭王呼延贊嫡派子孫,雙鞭——呼延灼。
卻說此時呼延灼騎在馬背上,心頭一陣沉重,此番征剿梁山泊,本以為是手到擒來之事,一開始卻也連戰連勝,只未曾想此乃那梁山賊寇的驕兵之計。
今朝卻趁着天黑視線不明,將某大軍引入那蘆葦盪中,中了埋伏;如今不止折了這許多官軍人馬,便是連韓滔、彭玘二位將軍也被賊所擒,如何還敢回京!
“不想今日閃得我有家難奔,有國難投,現下卻是去投誰好?”這開國名將的嫡派子孫,身負萬夫不當之勇的大漢,此時仰天長嘆。
漫無目的的行至天明,人困馬乏,又飢又渴,見路旁一個村酒店,呼延灼下馬,把馬拴在門前樹上,入來店內,把鞭子放在桌上,坐下叫酒保取酒肉來吃。
不多時,那酒保取來酒肉吃食放在桌上,呼延灼抬頭問道:“此間是何地界?”
“此間乃是東平府與濟州交界處,往北是東平府,往南便是濟州。”酒保聞言應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呼延灼腦海里猛地轉出個年頭來:這濟州知府張叔夜老大人乃是國之良臣,昔日亦是沙場宿將,何不去那裏投奔他?借了本州兵馬,再引軍來報仇未遲。
心中有了主意,呼延灼也不耽擱,將那酒肉三兩下對付了,與酒保付了銀錢,便快馬奔濟州去。
......
日落黃昏時候,濟州府衙之內,張叔夜正與一青年男子相對而坐,席間擺放着一副圍棋,黑子收官,終局劫,負爭單,粘劫收后多兩目。
張叔夜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棋局,將手中白子放回棋笥中,對着祝彪說道:“三郎,你與老夫交個實底,你手下收攏那般多人馬,到底想做什麼?”
祝彪聞言,莞爾一笑,道:“叔父多想了,三郎如今乃是東平府防禦使,麾下人馬自然是行保境安民之事。”
“呵呵~”張叔夜哂笑一聲,道:“三郎,你叔父還未到年老昏聵的時候,你這般話說出來,你自己可信?若你真是保境安民,那梁山上的一夥賊寇,你又養着作甚?”
聽罷此問,祝彪心頭一嘆,面對這位歷史上為國死節的大宋名臣,自己心中萬分敬重的老人,祝彪實在不願欺瞞,只有些話自己能對聞煥章、許貫忠等人說,甚至能對程萬里說,但獨獨不能與張叔夜說,“忠君報國”四個字,早已鑲嵌在面前老者的心底深處。
“叔父定是誤會了,三郎與梁山賊寇並無半點關係,更不存在甚養寇自重的想法;若叔父想要剿滅那梁山一夥,三郎定鼎力相助。”祝彪站起身來,朝着張叔夜躬身拱手道。
張叔夜聞言,冷哼一聲,正欲開口,便有一衙役入內來,朝着張叔夜拱手道:“府尊,衙外有一人自稱是征剿梁山泊的汝寧郡都統制呼延灼,欲要謁見府尊。”
“呼延灼?此時如今不是正在征剿梁山一夥么,如何卻到此間?莫非是敗了。”
張叔夜心下思慮一番,朝着衙役道:“快請他進來。”
那衙役轉將出去,不多時,便領着一威風凜凜的將軍進來;快馬疾行一日,如今入的濟州府衙之中,呼延灼看了場間,朝着張叔夜拜道:“末將見過張府尊。”
張叔夜見了,忙起身扶住呼延灼,道:“聞知將軍收捕梁山泊草寇,如何卻到此間?”
聽罷此言,呼延灼神色一暗,苦嘆一聲,將自己此番與梁山對陣詳情經過細說了,張叔夜聞言,亦是嘆了口氣,道。
“雖是將軍折了許多人馬,此非慢功之罪,中了賊人奸計,亦無奈何;將軍此來濟州,所謂何事?”
呼延灼聞言,忙拜倒在地,道:“此番末將雖敗,但已摸清了那梁山草寇路數,願乞府尊借調本州兵馬,一雪前恥。”
聽得此言,張叔夜點了點頭,轉過頭看向祝彪,道:“這梁山泊橫跨鄆、濟二州,三郎身居東平府防禦使之位,征剿梁山亦在職責之內,方才三郎言及,若老夫要征剿梁山,你定鼎力相助,此時可願出力?”
聽了張叔夜言語,祝彪尚未答話,一旁的呼延灼卻是喜上眉梢,未曾想此番前來濟州,竟還能碰着東平府的防禦使,卻不是合該天意,讓某一雪前恥。
呼延灼忙上前朝着祝彪說道:“敢請使尊名號?”
祝彪望着眼前這員原本軌跡中日後在梁山高坐第八把交椅的朝廷重將,這人論起出身來,比之楊志亦是不遑多讓,征剿梁山本是順風順水,奈何招安前的梁山乃是天命所歸,相鬥不過,在青州晃蕩了一圈,最終依舊未擺脫落草的命運。
只這呼延灼卻是梁山少數倖存將領之一,平定方臘后,被授御營兵馬指揮使,每日隨駕操練。后領大軍,破金國四皇子金兀朮,出軍殺至淮西陣亡,也算是馬革裹屍還了。
“祝彪見過呼延統制。”祝彪朝着呼延灼拱手道。
呼延灼聞言,腦海中閃過一絲光亮,忙道:“閣下可是那被喚作泰山君的祝三公子?”
見祝彪點了點頭,呼延灼直見縫插針的嘆道:“此番能得泰山君相助,真是邀天之倖,呼延灼拜謝了。”
祝彪見說,卻是玩味一笑,未曾想這呼延灼亦會順桿往上爬,自己還未開口,便替自己定下調來,只祝彪也不願去掰扯,朝着張叔夜道。
“叔父若要出兵,三郎自鼎力相助,便派遣三千人馬,聽從呼延統制調遣如何?”
“可。”張叔夜點了點頭,又道:“你那岡上能人眾多,還望三郎多做周全。”
祝彪莞爾一笑,拱了拱手,轉身離去;見祝彪沒了身影,呼延灼忙朝張叔夜拱手道:“多謝府尊周全。”
張叔夜聽罷,嘆了口氣,朝着呼延灼意味深長的說道:“將軍此番能不能一雪前恥,全在於他是否願意真心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