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秘境外,各宗長老將這幕盡收眼底。
縹緲宗長老憋着笑,最先拍手叫好:“都是有想法有自信的年輕弟子,哪像我縹緲宗,各個榆木腦袋,實在慚愧。”
劍宗長老張啟明,視線僵硬地從鏡面,蕭町勾起的唇角挪開,長吸口氣,抑制住闖進秘境,把少年敲醒的衝動。
在人家賀清山眼皮底下,豎拇指對暗號?對完暗號,還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笨小子你不尷尬,我這個帶隊長老很尷尬啊!
四周都是看好戲的目光,張啟明穩住臉色,只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泄出心底些許情緒。
一旁上弦宗長老齊傾,瞥了眼同病相憐的張啟明,塗著蔻丹的指甲掩嘴,咳嗽了聲。
她的處境不比張啟明好多少。
半空偌大的鏡面內,賀清山在回去的路上,還把玩着銅鏡,似乎在回味蕭町豎拇指的模樣,時不時發出“哈哈哈”的笑聲。
少年臉上洋溢的自信,讓她腳趾扣地,不忍看下去了。
別笑蕭町了,你倆半斤八兩!
不過長老們氣歸氣,笑歸笑,畢竟路悠悠孤零一人,他們倒不覺得能掀起多大風浪,最多能從兩宗圍剿中脫身而已。
秘境內。
待山澗溪流邊兩宗人影散去,林間歸於寧靜。
片刻后,一片地面四分五裂,從地下鑽出一個身着灰袍的縹緲宗弟子。
他抹了把臉上的土泥,瑟瑟發抖。
昨夜他路過此地,不曾想,竟然遇到蕭町與賀清山在此密談,幸而縹緲宗弟子擅長隱蔽身形,他及時遁入地下,不然當場便被淘汰了。
想起聽到的密談,少年遍體生寒。
修仙界五大宗,為首清筠宗弟子主修法術,以劍術、音術等為輔,縹緲宗弟子主修暗器之術,聆音宗是佛修且不提,剩下的上弦宗與天劍宗,一個主修音術,一個主修劍術。
音修擅長遠程攻擊,劍修適合近攻,兩者某些程度上,天然互補。
如今強強聯手,別說清筠宗所剩無幾的弟子,整個秘境內的玉玦,恐怕都會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少年嚇得魂不附體,匆匆離去,一路奔走呼號,提醒大家警惕劍宗與上弦宗。
沒多久,“天劍宗與上弦宗聯手”的消息,席捲了整個秘境。
結束密談后,蕭町回到駐紮的山谷,擺下陣法尋找路杳玉玦所在地。
他盤腿坐於陣心,雙掌合攏自身玉玦,凝神靜氣,閉目感知四方相同的玉玦氣息。
眼前一片黑暗中,漸漸亮起微弱的光芒,由遠到近的名字浮現出來,蕭町意識一個個越過,記住各名字對應的地方。
及至晌午,他睜開眼,抹了把額頭的汗滴,如釋重負:“尋到了。”
劍宗有專門負責勘察地形的弟子,一張地圖擺在蕭町面前。
他照着記憶,將感知到的縹緲宗、聆音宗以及兩個清筠宗弟子的玉玦,寫在對應的地點,最後他在‘赤水’旁,寫下“路杳”兩字。
路杳,在赤水河畔!
與此同時,秘境外,懸在半空的一面玄鏡光芒閃爍,將赤水河畔的景象倒映出來。
只見赤色的河水,緩緩流動着。
河岸一堆碎石間,有個掛着玉玦的蓮藕人,它彷彿剛摔了一跤,渾身髒兮兮的,正蹲在河邊,洗着粘滿污泥的荷葉。
“不錯呀,真找到路丫頭了!”
蒼越倍感驚奇地睜大眼,毫不吝嗇誇獎。
“啟明老弟,蕭町這小子通靈感非同小可,要不別惦記着那劍術了,送到我清筠宗深造。”
雖然這話張啟明不愛聽,但聽到蒼越誇蕭町,他心情多少舒暢了些。
“蒼越兄過獎了,雕蟲小技罷了,其實沒什麼作用,哈哈。”
鬱悶了許久,終於有值得高興的,張啟明輕笑兩聲,隨後一扭頭,看到鏡面中。
少年迅速捻起靈符,邀功似的給路悠悠傳音:“林喃師妹,我已成功找到路杳位置,她在赤水!”
剛謙虛兩句的張啟明陷入沉默。
好吧。
確實沒什麼作用。
收到傳音的悠悠,迅速操控藕人遠離了赤水。
小藕人速度很慢,好在能御葉飛行,在半空搖搖擺擺,不緊不慢地朝東方趕去。
不一會兒,悠悠又收到蕭町的傳音符。
蕭町感知到古原秘境內,整個北邊區域所有存在的玉玦,縹緲宗剩下三十六名弟子,聆音宗剩下二十七名弟子。
他與賀清山決定,親自帶一部分人去抓捕路杳,兩宗剩下的弟子則合力,去奪取其他宗門弟子的玉玦。
兵分兩路。
擔心賀清山對那部分劍宗弟子下手,他傳音道:
“林喃師妹,我與賀清山一起去赤水抓捕路杳,請務必混入上弦宗圍剿其他門派的隊伍中,以免賀清山有異心,趁我與他抓路杳的時候,對劍宗其餘弟子設下陷阱,有你坐鎮後方,我才能安心!”
“收到,”悠悠迴音,“請放心,一切為了劍宗!”
回完消息,她看向對面的賀清山。
後者輕笑:“這廝果然不放心,不過他如此我倒安心了,至少是真心聯手。林蓓師妹,就按他所說,圍剿其他宗弟子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我這就去與蕭町匯合,抓捕路杳!”
悠悠點頭:“賀師兄只管放心去。”
抓得到我,算我輸。
兵分兩路后,悠悠一邊操控藕人逃跑,一邊帶着劍宗與上弦宗剩下的弟子橫掃秘境北面,將縹緲宗與聆音宗弟子的玉玦,盡數奪來。
傍晚之際,林間落葉簌簌作響,眾人在條溪水旁整頓休息。
悠悠遞給賀清淼一條烤魚。
小姑娘眉開眼笑地接過,瞥了眼周圍的劍宗弟子,特意揚起嗓音道:“多謝玥兒姐姐。”
一天一夜過去,進入秘境的各宗弟子,本來加起來約有五百多人,如今只剩一半不到,南邊尚風平浪靜,北邊所有玉玦,被上弦宗與天劍宗平分了。
上弦宗得到的玉玦,都交給了賀清淼,因此她腰間掛着一圈累重的玉玦,排名第一。
賀清淼吃着魚,嘟囔了句:“不知兄長那邊如何了。”
悠悠嘗着魚肉,眨了眨眼,心道恐怕不太好。
一番休息后,悠悠收到傳音,前去與蕭町賀清山匯合。
到了匯合地點,悠悠看了看,蕭町與賀清山的臉色都不太好,兩人各佔一方,一言不發地帶人回到各自駐紮地。
悠悠跟着上弦宗走,回到駐紮的林間沒多久,賀清山前來尋她,臉色微沉。
“林師妹,你可有察覺異樣?”
悠悠沉吟道:“並未,下午圍剿其他宗弟子的時候,劍宗的人很配合。”
說罷,她欲言又止:“難不成,賀師兄那邊出了問題?”
賀清山緩緩點頭。
他無法感知到路杳的蹤跡,只能聽蕭町的。
“蕭町最開始說路杳在赤水,我們趕去,卻不見她蹤跡,沒抓到人。他重新感知,說路杳逃去了雲海瀑布,搜尋無果后,他索性在原地實時探查路杳的行蹤,用傳音符通知,讓我帶人一路追趕,最後,我被告知路杳在一片湖底。”
悠悠感嘆:“路杳真能逃啊,不過她怎會在湖裏呢,可是將玉玦扔在湖裏了。”
“不是,”賀清山臉色難看。
“我當時就站在湖邊,水面平靜無瀾,湖內清澈見底,沒有半個人影,連條動的魚都沒有。蕭町卻傳音來,路杳在四處走動。若她將玉玦藏在湖內,玉玦難不成自己長腿在跑?”
悠悠沉吟片刻,微微睜大了眼:“賀師兄是指蕭町在說謊,路杳根本不在那!”
“不可能吧,”
她低喃道:“賀師兄可去湖底察看過?”
賀清山:“那片湖很大,我只派了幾個人潛入湖底尋找。”
“為何不多派些人?”
賀清山神色微變,拿起笛子。
“林師妹忘了嘛!我們修習的是音術,水下與音修而言,是十分危險的地方,人在水底根本無法使用音器!等於自廢武功!”
悠悠愣住,隨後恍然大悟般,驚聲道:“今日蕭町所說的幾個地方,‘赤水’、‘瀑布’、‘湖底’,都與水有關!難不成他想讓大家入水,失去自保之物,劍修在水下仍能御劍,到時候,將我們一網打盡?!”
她話語落下,賀清山臉色陰沉地點頭:“我正是懷疑這點。”
或許蕭町壓根不打算合力抓路杳,只是想利用上弦宗,先除掉北邊另幾宗弟子,然後將上弦宗除之。
若是如此,蕭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好深的城府!
“或許,真的只是巧合呢,路杳真出現在那幾個地方。”悠悠道。
“不,”
賀清山指節用力,手中的笛聲幾近碎裂。
“林師妹你太天真了!人心,遠比你想像中的險惡!”
悠悠不解:“他這麼做,有何理由呢,難道不想一起擊敗清筠宗嗎?”
“你這話提醒了我,”賀清山咬牙切齒。
“說到底,去年一分之差輸給清筠的是上弦,天劍宗與清筠宗並無仇怨。與我們想報去年之仇不一樣,蕭町作為劍宗今年的領軍人物,自然把劍宗成績放在第一位,他正是利用了上弦想復仇清筠的心思,把我們一網打盡!”
悠悠蹙眉道:“倘若如此,他心思當真歹毒,我們該如何是好。”
“這些都只是猜測,他尚未有其他動作,但我們不得不防,”
賀清山看向她。
“我們繼續周旋,他若有所行動,定會讓你裏應外合,這幾日,要勞煩林師妹多加註意了。”
悠悠神色肅穆:“能為上弦獻一份綿薄之力,林蓓義不容辭!”
賀清山欣慰地點點頭。
這師妹的笛聲雖然可惜,覺悟卻是極好,回宗之後決不能虧待她。
是夜。
帶着賀清山的期許,悠悠趕赴天劍宗打探敵情。
蕭町等她多時。
少年攥着地圖,看到她,開口第一句便是:“林師妹,我覺得不對勁。”
“白日我與賀清山去抓路杳,她一路向東邊逃,中途在三個地方有過停留,就是我告知你的赤水、雲海瀑布、洞庭湖。”
蕭町眉頭緊皺。
“每次好巧不巧,她都趕在我們抵達的前一刻逃走了,就像提前得知了消息一般!”
“竟有此事,”悠悠沉吟道,“莫非有內鬼,清筠宗的人在我們身邊。”
蕭町搖頭:“絕無可能,如今整個北邊除了她,只剩我們與上弦宗的弟子,她不可能有內應。”
“既然沒有內應,她如何次次能逃脫,”
悠悠眸光微轉,瞥了眼他手中緊握的地圖,緩聲道:“師妹愚頓,實在想不出其中緣由,蕭師兄可知?”
蕭町朝她一招手,來到火堆旁,展開地圖。
他指尖依次劃過赤水、雲海瀑布、洞庭湖后,一路向東,最後指尖落在一個叫迴音谷的地方。
“我覺得不對勁,看地圖才發現問題所在!照路杳的路線,很快會抵達迴音谷!”
“迴音谷內,一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與音修而言,是十分有利的地勢,如虎添翼,在這種地方,我們若與上弦弟子打鬥,難有勝算。”
悠悠:“蕭師兄的意思是,路杳故意引我們到迴音谷中,然後讓上弦宗將我們一網打盡。”
蕭町面色凝重地點頭,聽到女孩疑惑的嗓音響起。
“路杳為何幫他們,難道上弦與清筠是一夥的?可是兩宗弟子在大會積怨已久,上弦與誰聯手,都不可能與清筠聯手。”
“你說的很對,賀清山不可能與路杳聯手,所以只剩一個解釋,”
火光倒映在蕭町眸中,他語氣森然。
“路杳已被他們抓了,賀清山把她當作誘餌,引我們上鉤!”
悠悠一臉不可思議:“蕭師兄此言,讓師妹寒毛倒豎!”
“賀清山何時抓到的路杳?我除了白日你們抓捕路杳時,沒跟在賀清山左右外,其餘時間一直跟着他,竟完全未察覺到!”
“不怪你沒察覺到,如果沒猜錯的話,賀清山是在赤水邊抓到的路杳。”
蕭町食指點在地圖上的赤水,目若噴火。
“我當時提議到赤水河底尋路杳,賀清山一直推脫,不肯下水,把搜尋河底的任務交給了我們劍宗,上弦宗弟子則都在河岸兩邊尋路杳。”
“當時我雖在岸上,但赤水很大,兩邊雜草叢生,我一雙眼看不過來,多半......賀清山在此處抓到了路杳處,卻不告知我,繼而想出了這條毒計!”
悠悠面帶慍色。
“上弦宗竟然過河拆橋,難道他們不需要蕭師兄幫忙找慕天昭了嗎,去年可就讓他逃了!”
“是我大意了,”
蕭町長嘆一聲,向她解釋。
“林師妹你細想,賀清山抓到了路杳,再按我所說的,用路杳做誘餌,引慕天昭自投羅網,如此,哪裏還需要我們劍宗!”
他話音落下,面前女孩像驚呆了,愣了半晌,低喃道:“賀清山竟如此惡毒,半點誠意不講。”
女孩緊抿嘴角,握緊了拳,憤慨道:“大家不都是道友嗎,長老們可都在秘境外看着呢,他們怎能背叛盟友?!”
說完,她緩了緩氣,隨後眼眶微紅,長睫黯然地垂下,露出難過委屈的表情。
“利用完咱們劍宗不夠,還要團滅我們,上弦......難道良心不會痛嗎?
秘境外,被點名的上弦宗長老齊傾,美麗的面容顯得有些麻木。
是啊,都是道友。
路杳小友,你這樣良心不會痛嗎?
“林師妹,你還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太天真了。”
火光照耀下,女孩眼睛微濕,低埋着頭,難過地彷彿下刻都要落下淚來。
蕭町心裏軟了些,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安慰道:“別難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並未有實質性的證據,何況就算是真的,我們劍宗不一定輸。”
低着頭的悠悠,眨了眨眼。
實質性的證據?
別急,等會就讓你看到!
悠悠邊操控蓮藕人趕去上弦宗駐紮的林間,邊抬起頭,愣愣道:“不一定輸,蕭師兄何意?”
蕭町掃了眼左右,從懷裏摸出一包粉末,在悠悠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說完計劃后,他勾唇道:“說到底,合力淘汰清筠宗后,上弦宗也是敵人,我怎麼可能不留後手對付他們。”
蕭町得意之際,看到面前女孩,雙眼發亮地看着他,白皙的小臉滿是崇拜之色。
“蕭師兄,你真可靠!”
蕭町愣了下。
林喃師妹長得瘦弱,五官雖然清秀,但在俊男美女遍地的修仙界,實在稱不上惹眼。
不過之前沒注意,她皮膚倒是極白,一雙清眸盯着人的時候,專註的神情像是她的眼中,只能看到他。
蕭町被看得臉頰一紅。
懸空的玄鏡內,在一眾長老注視下,少年撓了撓頭,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小伎倆,師妹不覺得我手段卑劣就好。”
“哈哈哈,”一道笑聲響起。
聲音源頭,竟然劍宗長老張啟明。
其餘長老愕然地看着他,難不成看到自家弟子被耍得團團轉,氣瘋掉了?
張啟明目光落在蕭町泛紅的臉頰,笑完后,磨了磨牙,可惜,劍宗其他長老沒能看到這幕。
蕭町那廝從小厚到大的臉皮,竟然害羞起來,覺得自己帶壞了單純無邪的師妹。
醒醒。
比起她,你才是單純得像一張白紙啊!
山谷內。
目送悠悠離開后,蕭町把火堆里的木柴拎出了些,落在臉頰的灼熱火光漸弱,他重新打量起地圖。
他對悠悠說的是最糟糕的情況,只是猜想,並沒有真正的證據,或許有其他可能性也不一定。
蕭町思忖間,一道傳音符浮現,是剛離開不久的悠悠:“師兄速來!路杳她......”
蕭町心下一沉,迅速趕去。
*
是夜,離上弦宗駐紮林間不足十里的隱蔽之地,蕭町盤腿坐在地上,雙掌合著玉玦,睜眼的剎那,神色變得陰冷。
路杳的玉玦。
就混在上弦宗弟子中!
他所料不錯,路杳如今就在賀清山手中。
賀清山在赤水抓到路杳后,讓門內弟子帶着路杳,一路趕去迴音谷。
不僅想用他的計謀讓慕天昭自投羅網,還想引天劍宗去迴音谷,一網打盡。
蕭町面若寒霜,不再猶豫,將之前給悠悠看的粉末交給她:“師妹,按之前所說,在有霧的時候,把這藥粉灑向霧中,讓他們中招!”
達到目的后,悠悠滿意地操控小藕人遠離上弦宗,隨後面色嚴肅道:“師兄決定了?”
蕭町冷聲:“既然他們先不仁,別怪我不義。”
悠悠不再多言,瞥了眼用錦帕包裹的白色粉末,利落地揣好,準備離開的時候,手腕忽地被握住。
“林師妹,”蕭町緩聲道,“小心。”
悠悠眨了眨眼,朝他豎起拇指:“師兄放心,定小心行動,不辱使命。”
她道:“一切為了劍宗!”
話落,清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蕭町瞥了眼手掌,嘀咕道:“我是讓你小心些。”
讓小師妹做卧底,他多少良心不安。
雖說外面有長老盯着,可刀劍無眼,若被發現,憤怒的上弦宗弟子,不知會如何攻擊她。
然而,蕭町不知道,在他擔憂林師妹安危的時候,以身涉險的‘林師妹’,轉頭把計劃告知了賀清山。
*
“你說什麼!”
木笛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賀清山手背青筋浮起。
“他讓你下毒毒害我們?好讓我們吹不出笛聲任他們宰割?!”
冷風穿過林間,樹影搖曳。
悠悠攤開手,綉着“蕭”字的錦帕平鋪在她掌中,其上一點白色粉末。
“這是毒藥,蕭町讓我混入水中,想辦法讓大家喝下,待上弦弟子被毒得發不出聲,嘴裏連氣都吐不出一絲后,劍宗一舉攻來,不費吹灰之力將上弦滅掉。”
賀清山死死盯着粉末,胸腔劇烈起伏着,氣得臉色鐵青。
果然沒冤枉蕭町!
白天沒下水讓他得逞,晚上就使出這等卑劣手段。
“賀師兄,我們該如何是好,”
賀清山沉思良久,冷靜下來,道:“將計就計!”
“與蕭町這種人聯手,怎麼可能不早做準備,”賀清山拿出地圖,指給悠悠看。
“這裏是迴音谷,對我們最有利的地方。先進入谷內,再用秘法‘一呼百應’,將所有人的笛子連接在一起。到時候,一人吹起手中的長笛,其他人的笛子也會隨之響起。在秘術作用下,相當於同時有百人一起。若是上弦百名弟子吹笛,相當於千人!加上音谷迴響,便相當於有萬人在吹笛攻擊!”
“不足百人的劍宗弟子,會瞬間潰敗!”
悠悠恍然大悟。
“只要我放出假消息,告知蕭町,上弦宗所有弟子已中毒,待他帶所有劍宗弟子沖入迴音谷,我們便反擊,將其一網打盡!”
她吸了口氣,贊道:“賀師兄,好計謀!”
賀清山問:“他讓你何時下毒?”
悠悠正要說話,手背上的共音符一閃,聲音傳出。
“天劍宗何逡,淘汰清筠宗方辰......”
悠悠緩緩眯起眼。
北邊上弦與劍宗的合作,雖然瀕臨瓦解,古原秘境的南面,因相隔太遠,消息還未傳去,兩宗弟子還在合力淘汰清筠弟子。
原著里,方辰一淘汰,清筠宗只剩四人,隨之要被淘汰的,是慕天昭與白芙雪。
心道不能再等了,悠悠直截了當道:“今夜。”
賀清山面色一冷:“既然蕭町如此迫不及待,我便送他一份大禮!”
*
夜色濃郁,天空不見星月。
賀清山帶領一眾上弦弟子,連夜趕到迴音谷。
谷內空曠,夜色籠罩中,半空漂浮着淡淡的白霧。
抵達后,所有弟子聚在一起,施用宗內秘術‘一呼百應’,悠悠帶着使命獨自離去。
離谷前,她悄無聲息站在風口處,摸出無色無味的麻藥粉末,灑了一把又一把,被風吹入空氣中。
秘境外,蒼越收到來自齊傾長老要殺人的猙獰目光。
“清筠宗,真是出了個人才吶。”
蒼越嘿嘿:“過獎。”
齊傾握緊手中的搖鈴。
若在外界還好,即便連氣都無法吐出,諸如琴瑟、箜篌等樂器,照樣能當作武器發出樂聲,可在秘境內,上弦宗弟子只有長笛做武器,別無他法。
只有任人宰割。
想到這,她又剜了張啟明一眼。
劍宗門下弟子,竟如此歹毒!
張啟明輕咳一聲,套用門內弟子蕭町的話:“演習就是實戰,來日魔修可不會對上弦弟子心慈手軟。”
齊傾氣笑了。
張啟明倒是不急,要被滅的不是劍宗。
不過別得意,她瞧路悠悠胃口不小,不僅要滅她上弦,還要滅了劍宗。
*
悠悠從書里得知秘境中有迴音谷這個地方,也知道蕭町給上弦準備的下藥手段,以及賀清山反擊他們的秘術。
她利用這些,操控蓮藕替身往迴音谷跑,讓蕭町與賀清山在抓不到她的情況下,互相猜疑,來個兩敗俱傷。
萬事俱備,悠悠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捻起兩張傳音符。
“蕭師兄,上弦已進入迴音谷,可在谷外埋伏!”
“賀師兄,劍宗已趕來迴音谷,可在谷內埋伏!”
過了會,悠悠收到蕭町的回應。
“已在谷外。”
悠悠立即清了清嗓子,捻起一張傳音符。
“不好了賀師兄!”
女孩急喝聲從靈符飄出。
“我們低估了蕭町!他預料到上弦宗會進入迴音谷,提前留了一手,谷內那些白霧中,混了麻草粉!吸入體內后,會讓大家嗓音沙啞,陷入麻痹一絲氣都吐不出來!”
收到這消息,賀清山剎時臉色大變,他試着開口,果然嗓音變得嘶啞。
這時候,一道傳音符又來了,悠悠視死如歸的嗓音傳出。
“我們被逼上絕路了!!!”
“蕭町已帶人趕到谷外,即將入谷,現在來不及逃,只能殊死一搏!賀師兄等着,我這便趕來與大家共生死!”
“不,你不能來送死——”
危急時刻,賀清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本想讓林蓓傳遞中毒的假消息,引來蕭町,團滅劍宗,沒想到真中毒了!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蕭町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猜到他會帶人來迴音谷,提前做了埋伏,還是大意了!
不過,上弦還沒敗!
“林蓓,你還在谷外,只要你在,上弦就沒有輸!”他恨聲道。
“我們所有人的長笛已用秘術連接,待蕭町淘汰我們后,你再出現,用‘一呼百應’之術吹笛。屆時,我們雖已淘汰,長笛也會發出聲響,再借迴音谷的地勢,相當於你身邊有千軍萬馬!林師妹,到時候,把劍宗滅了給我們報仇!”
本來他準備讓妹妹賀清淼登上榜首,但百密一疏,幸而留了林蓓這個火種在外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等林蓓用準備好的上弦秘術,團滅劍宗,就能一人總攬所有人的玉玦,代表他們上弦宗奪得榜首!
賀清山籌劃好後續,啞着嗓音問:“記得‘一呼百應’的法決嗎?”
悠悠心道不記得。
當然不記得。
夙景長老只教了她些基礎的東西,這種法決她哪裏會。
不過她自然不能說,於是賀清山收到的靈符中,只有女孩哽咽的嗓音。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師兄師姐被淘汰,我要與大家共生死!”
賀清山已幾乎說不出來話了,聞言擺出師兄的威嚴,怒斥道:“閉嘴!現在跟我念口訣!道聲一,幻三千......”
秘境外。
齊傾看着就這樣把宗內秘術法訣騙到手的悠悠,長指掐斷柳枝。
她回頭,帶着同歸於盡的笑:“啟明長老,看來劍宗也要栽了。”
張啟明愣了愣,待反應過來,臉色唰地一下黑了。
他目光落在玄鏡內,只見女孩念完口訣,手中的長笛光芒一閃,隨後她拿起一張傳音符,帶着哭腔道:“林蓓定不辱使命,為師兄師姐報仇!團滅劍宗!”
話落,她慢條斯理咬破指尖,在另張傳音符上,胡亂抹了些血。
“我已犧牲......”
不一會兒,一張染血的傳音符,來到埋伏在迴音谷外的蕭町手上。
深夜裏,靈符閃爍着微弱的光芒,裏面飄出一個虛弱至極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裏,傳入每個劍宗弟子耳中。
“蕭師兄,諸位劍宗同門,當你們收到傳音符的時候,我已犧牲.......”
“幸不辱使命,成功讓所有上弦弟子中招,”
女孩嗓音低顫,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緩聲道:“諸位不必難過,我只是受了些輕傷,一點都不疼,林、林喃......不負劍宗......”
冷風吹過,吹滅了女孩微弱的聲音,染血的符紙,在蕭町的指尖消散。
劍宗眾人怔愣,旋即腦海“轟——”地一下,目眥盡裂。
林喃師妹被發現卧底身份,落入上弦弟子手中,犧牲了?!!
蕭町愣愣地看着指尖染上的一抹血,想起女孩偷偷給他比拇指的模樣,眼睛亮亮的,隨後漸漸的,他腦海中女孩的模樣,變成灰色。
少年眼睛漸漸紅了,帶着前所未有的憤怒。
“艹!”他怒吼一聲。
“狗日的賀清山,我來取你狗命!”
下一刻,在‘小師妹’犧牲的刺激下,全體劍宗弟子怒紅了眼,寒劍出鞘,憤怒地沖入迴音谷。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