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第 11 章 第 11 章

看到坐在蒲團上的少年,遠在旭日峰的悠悠,感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可算找到了!

擠入室內的泥人,由於她短暫的停止,保持着仰頭看顧赦的姿態,神色看起來獃獃的。

修仙界山精野怪多不勝數,但會動會跳的小泥人,顧赦未曾聽聞,還是第一次看到。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食指落在纏繞左腕的紅色蛛絲。

這是從人面蛛體內挖出的,蘊含魔蛛百年修為,韌性十足,可隨意變換長短模樣,絲上還含有人面蛛的劇毒。

老實說,掌心大小的泥人,瞧着實在沒什麼威脅力。

不過顧赦自幼形成的習慣,讓他第一時間將對方當作不速之客對待,做好最壞的打算。

悠悠敏銳地察覺到少年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她操縱泥人退了步,蹲在靠近門縫的地方,做好隨時逃出去的準備。

室內陷入短暫的寧靜,小泥人靠門,少年靠窗,兩人對視僵持着。

外面風吹在門扉上,發出呼呼的響動。

子時到了。

悠悠膽戰心驚,操縱泥人來到門角,歪着頭聽外面的聲音,夜空沒有傳來雷鳴。

悠悠懸在心上的石頭落下,緊繃的心弦放鬆下來。

這一放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好似耗費了所有的精力,閉眼就能睡着。

她揉揉眼睛,勉強提起一點精神,操縱泥人離開,以免被顧赦逮住,慘遭毒手。

顧赦眉梢微動,發現門口小泥人舉止怪異。

它彷彿喝醉了,腳步歪扭,慢吞吞地彎腰蹲下來,似乎想從門縫下出去,可沒把握好高度,連撞了好幾下門。

大概撞疼了,小泥人雙手捂頭,瞧着竟有幾分可憐兮兮。

想起身後的視線,或許覺得丟人,泥人還偷偷回頭瞅了眼他,接着卯足力氣從門下擠了出去。

帶着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味道,消失在顧赦眼前。

月色從縫隙斜入,照在遺落在地面的桃花上,片刻,一隻修長的手拾起,少年淡淡的眸光落在花瓣上。

這時節,人間桃花早已凋謝。

在清筠宗,盛放桃花的地方也屈指可數,只有幾個長老居住的洞府有,泥人從戒律堂外來的,很可能是某個長老的靈物。

來此,也許是迷路了。

想通了的顧赦,回到蒲團打坐,繼續逼出靈脈內的毒素,他被這毒困了多年,修行受阻,如今終於到了最後關頭。

顧赦晝夜不息地運轉靈力衝擊靈脈,全身心撲在上面,沒多久將泥人拋之腦後。

直到次日晚上,子時前,一個鬼鬼祟祟的小泥人,又從門縫鑽了進來。

正在打坐的顧赦,睜開眼,冷寂的眸光注視着它。

悠悠被看得心裏發怵,心道大魔王果然像原著里的那樣,領地意識極強。

她硬着頭皮抬起手,友好地朝顧赦招了招,然後操縱泥人蹲在房門角落,表示自己人畜無害。

平安無事地渡過子時后,悠悠頭也不回地離開。

泥人回到旭日峰,悠悠將它妥帖地放在枕頭邊,安心入睡。

一覺睡到天亮,聽到坎坎的叫聲,悠悠起床,繼續練習泥人術。

她雖然能操控泥人四處走動,但需要學的還有許多,按捲軸上的描述,泥人還能被賦予靈力,發動攻擊,甚至御劍飛行......

上午時候,悠悠在房間裏,操控泥人翻箱倒櫃,上躥下跳,鍛煉熟練度。

坎坎便跟在泥人後方,時不時用毛絨爪子刨一下,幫悠悠增加難度,學習閃躲技能。

“咚咚——”

敲門聲響起,悠悠睜眼,將泥人放進被窩藏起來后,道了聲“進”。

靈落端着糕點進來,雪亮的眼睛四處瞅了瞅:“路師姐,你在房內修習泥人術嗎,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替身泥人呀。”

悠悠愣住:“你知道?”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在修習此術,特意把泥人藏起來,就是怕被發現,以免東窗事發,暴露是她用泥人術擅闖戒律堂。

“嗯,聽蒼越長老說的,”

悠悠鬆口氣,靈落是旭日峰弟子,蒼越可能隨口向她提了一句。

她控制泥人從被子下出來,在靈落驚訝興奮的目光中,躍到窗檯坐着,兩隻小腿在半空晃動。

“這就是我的替身泥人,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哦。”

聞言,靈落欣喜的表情一頓,看向悠悠,遲疑道:“可是路師姐,全宗上下都知道了。”

泥人晃動的小腿一頓。

“?!!”

*

“誒,等等,”

正前往習武場的幾個弟子,在路口被叫住,回頭一望,慌忙俯身行禮:“見過蒼越長老。”

蒼越隨意地擺擺手,閑聊般道:“你們是哪座的峰?”

“回長老,天雪峰。”

“原來是木藍丫頭門下的,”蒼越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木藍長老是清筠宗唯一的女長老,修為高深,性情溫婉,有閉月羞花之容,民間有個美人榜,她曾在榜上與妖族公主妖己並列第二。

天雪峰弟子見蒼越說完,慢條斯理捋捋鬍鬚,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中間一人再次行禮道:“不知蒼越長老,有何交代。”

“沒有交代的,就是......”蒼越眉梢微揚,話中帶笑,“希望你們最近走路時小心點,多看着腳下,”

弟子們不明所以,往地面看了看,正要詢問,聽到蒼越終於憋不出的得意笑聲。

“哈哈,是這樣的,我徒弟路杳花了半天時間,學會了一個替身術,”

蒼越手指在掌心轉了圈。

“她的替身是個這麼大的泥人,走在路上,不易被發現,徒行千年師擔憂,這不,我來提醒一下大家,最近走路注意些,別踩到她了,就這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法術,就是蒼柏那笨小子,都花了三天才學會,路杳只花了半天,還不錯,你們覺得呢。”

幾個弟子看着一臉笑意的蒼越長老,面面相覷,驀然想起來的路上,有同門提醒他們最近小心些,若是被某某長老逮住,不管對方說什麼,都要點頭附和。

千萬不要發表不同意見,貶低某某愛徒,否者要被纏一整天,聽某某愛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故事。

“是是,長老說得對!”異口同聲。

“英雄所見略同,”蒼越滿意極了,擺手放人離開,目光一轉,大步走向另一群路過的弟子。

“誒,等等,”

*

“蒼越這老東西,臉都不要了!!!”

明月峰,同為三大長老的夜明長老,在今日第十八個門中弟子前來請教替身術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大罵出口,氣得跳腳。

“老夥計,怎麼這麼大火氣,”

罵聲剛落,蒼越拎着壇桃花釀,一臉笑意的出現,“莫惱了,來嘗嘗我珍藏千年的好酒。”

夜明子冷哼一聲。

他與蒼越師出同門,鬥了大半輩子,比什麼都難分勝負,都收了徒弟后,自然而然地開始比徒弟。

一個路杳,一個白芙雪。

夜明子因此耀武揚威了多年,去年弟子大比,白芙雪打敗路杳,蒼越被他嘲得連洞府都不敢出一下。

沒想到有朝一日,蒼越憑藉路杳,在宗門招搖起來了。

“你來做什麼,不去瞧瞧半天學會替身術的愛徒,哼。”

“唉,”蒼越將酒罈放在石桌上,嘆口氣,“那是對外的言辭,你真信?”

發現有轉機,夜明子眉梢一揚,坐了下來:“你是說?”

蒼越點頭,抬起兩指:“不錯,她只用了兩個時辰,才不是半天那麼長。”

夜明長老:“......”

他起身要走,蒼越趕忙拉住:“特意帶來好酒,嘗嘗再說。”

夜明子瞥了眼:“這酒不是你的命根子,今日怎麼捨得拿出來了,”

蒼越無所謂地捋了捋白鬍子:“它的使命已經完成。”

夜明子一愣:“什麼意思?”

“因為那日,我就是這樣,”

蒼越掀開酒罈,順勢在石桌灑下一把桃花,一個靈泥小人立在花堆上。

“師父~”

“你瞧,當時就是這樣的場景,我給你再現一遍。”

“滾!!!”

怒吼聲繞明月峰環繞良久,驚起一片鳥禽。

在半山亭賞景的白芙雪,聽到聲音,沏茶的手一頓。

是師父。

“青爾,怎麼回事?”

立在她身旁的青鳥,耳目極好,能聽到百里之內所有聲音。

聽到問話,青鳥發出聲聲鳴叫,旁人聽不懂,但與它心意相通的白芙雪,能明白它在說什麼。

待青鳥鳴聲落下,白芙雪臉色微白,放下手中的茶盞。

眼前賞心悅目的秋景,一下失去的色彩。

她不知蒼長老所說的替身術多難,但蒼柏都需要三天才學會,路杳竟然只要半天。

若是真的,這天賦也太可怕了。

好端端的,路杳為何突然勤苦起來了,話說回來,最近她過得格外清閑,總是給她找事的路杳,為何消停了?

意識到有什麼在悄然改變的白芙雪,越想越心慌,匆匆起身:“不行,我要去修行了,”

青鳥疑惑地看向她,叫了聲,不是才結束一天的修行嗎?

“我知道,我也不想去修行,”白芙雪難過地撫着青鳥羽翼,長嘆一聲,姣好的臉蛋滿是愁意,“但你不懂,青爾,我才不要被她比下去。”

她沒有路杳那般的好心態,或者說臉皮。

想想去年弟子大比,若換作她被路杳淘汰,前八名都沒進入,‘白芙雪’三字,清筠宗應該從此查無此人了。

太可怕了,簡直是噩夢,她才不要啊!

*

拜蒼越所賜,天還沒暗,路悠悠親自帶着替身泥人在戒律堂外守着,以免泥人走到半路被發現。

待夜幕降臨,悠悠控制着泥人,小心謹慎地進入戒律堂,越過第三扇門,她才放鬆了些,朝偏僻破舊的房屋走去。

比平日來得找了些,悠悠在四周逛了圈,整個院子,只關着顧赦一人,其他房間都是空的。

說來奇怪,這幾日她來回穿梭在戒律堂中,倒聽聞了顧赦這事。

污衊顧赦的弟子,開始死不承認,後來被鐵證如山才服軟求饒,不過為時已晚。

他被逐出師門,連帶包庇他的管事,也受到了責罰,此事還是宇文離親自解決的,但不知道為何,明知顧赦是無辜的,依舊關他禁閉以示懲戒。

悠悠想不明白,只能將其歸結於,大魔王自帶他人敵視光環。

離子時尚早,她在外面百無聊賴地徘徊。

門內很安靜,彷彿沒人存在,悠悠蹲下來,透過門縫朝室內好奇地望了眼,想看看顧赦是不是又在打坐。

出乎她意料,蒲團上沒有少年的身影。

房間沒有燈火,藉著透窗照入的月光,悠悠看到了顧赦。

他坐在正對着窗的角落,一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另手垂在身側握着,雙目緊閉。

不知是不是光線太過昏暗的緣故,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浮現出蒼白之色。

悠悠本以為他在小憩,盯了半晌,發現不對。

她從門下進去,走到顧赦身旁,仰頭細看,少年倚着冰冷牆壁,長睫低垂,一雙眉頭緊縮,薄唇像是缺水般乾裂。

悠悠摸了下他的手,靈泥自身就是冰涼的,但她透過泥人的觸碰,從顧赦身上感受到更深一層的冷意。

“顧赦,醒醒。”

他沒有醒來,一動不動地閉着眼。

悠悠心頭咯噔了下,操控泥人爬上顧赦的肩膀,伸長胳膊在他鼻下探了片刻,收了回來。

還好有氣。

不過情況不妙,氣若遊絲。

悠悠環顧四周,沒看到半點飯菜和水的影子,心下微沉。

他們忘了。

顧赦還沒辟穀。

關在這地方几天了,滴水未進,半點東西沒吃,加上深秋夜晚,寒氣源源不斷地從地下躥起,他衣着單薄,僅憑練氣期那與凡人一樣的體質,不生病才奇怪。

何況,還中着毒。

悠悠抿了抿唇,離子時還有些時間,她看了眼面色蒼白的少年,消失了在室內。

戒律堂外,悠悠將溜出來的泥人揣入懷裏。

回到旭日峰,她拿起白日靈落端來的糕點,用空蕩的丹藥瓶盛了些水,再拿了枚治病的百草丹,最後用塊布將這些東西包了起來。

包裹圓鼓鼓的,比泥人還大。

不僅如此,與小泥人而言,還很重,要悄無聲息運入戒律堂太難了。

但此時別無他法,悠悠來到戒律堂外,找了個隱蔽地方坐下,閉目聚精會神地操控泥人。

夜色正濃,小泥人從草叢鑽了出來。

它拖着沉重的包裹,貼着牆,小心朝第一道門走去。

*

顧赦渾身發冷,意識越發模糊。

他極力睜開眼,保持清醒,但眼皮像有千斤重,怎麼都睜不開。

恍然間,彷彿有無數根水草,將他纏繞起來,拖向看不見的黑暗深淵。

顧赦呼吸漸弱,覺得自己快死了。

可他實在不甘。

他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將毒全部逼出靈脈,以後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修行了,若死在這地方,又算什麼。

顧赦薄唇翕動,意識在一片死寂中,隱隱約約,感覺到有東西碰了下他的手。

是一種奇怪的,冰涼光滑的觸感。

在他以為是錯覺的時候,肩膀又微微一沉,過了會,又沒了動靜。

被這麼一攪動,顧赦意識回攏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他長睫微顫了顫,頭暈眼花地睜開眼,視線在房內繞了一圈,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抿抿乾澀的嘴唇,目光朝門望去。

臨近子時了。

這次,小泥人沒有出現。

顧赦面色平靜地收回目光,這時,窗外傳來些許動靜。

悠悠遇到了點麻煩。

門縫太小,拖着包裹的泥人進不去,除了門,要進去只有通過窗上的破洞,但窗戶太高,周圍沒有攀爬之物。

一番思量,悠悠心道,是時候突破了!

她操控泥人撿起一片落葉,試了試。

片刻,泥人踩着枯葉飛了起來。

顧赦望着窗外一幕,恍然間,覺得自己在做夢。

眼熟的小泥人,踩着一片枯黃落葉,拖着沉甸甸的小包裹,從窗外半空,乘風破浪地朝室內飛來。

不知為何,他莫名有種預感,那小包裹里的東西,是對方想送給他的。

這種預感,以及過於奇妙的畫面,讓顧赦心中的不真實感越發濃郁。

他意識不清,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直到“砰——”的一聲。

御葉飛行,披星戴月的小身影,被股厲風猛然一吹,偏離了原來該進入的窗洞軌道,猝不及防撞上了窗格。

少年的救世主,被悠悠寄予厚望的小泥人,一下被撞扁了。

它倒在了窗前,隨後“啪嗒”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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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人設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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