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從反賊到芝麻官
陳逢穿越過來的時候是個嬰兒,是反朝廷組織復晉會大元帥之子。
復晉會中的晉字代表前朝——雲晉王朝。
從一開始陳逢就想要逃離那個組織,只是因為年幼終究是有很多局限。
十二歲時復晉會聯合北方狼族,意欲推翻大昭,最終不但失敗,陳逢父母也被戰火所湮滅。
不過陳逢沒有想過重整復晉會,帶領這群人去重建前朝。
陳逢選擇了趁機離開復晉會,隨後數年浪蕩於江海湖泊之間,想方設法解決自己的身份問題。
他確實沒有心思去推翻昭國,且不說這個王朝並沒有到坍塌的邊緣,即便再腐朽一些,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做到。
轉折發生在兩年前,由於復晉會首領也死於戰火中,他的女兒,也就是前朝公主也隨之消失。
陳逢父母在復晉會聲望頗高,復晉會成員便想抓他做傀儡穩定失敗后的軍心。
誰料這群膽大包天的居然想趁着大昭新舊交替之際再次和北方狼族聯手,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好在陳逢早有準備,跑得夠快沒有被抓,絕大部分官軍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但當時身為巡撫的來萬春獲知了他的真正身份,奇怪的是,來萬春沒有將他交給朝廷,而是將他安置在府中,去年來萬春被貶為廣陽知府,陳逢也被迫跟着一起。
之後陳逢就開始通過來萬春的力量改頭換面,並參加科舉考試,高中舉人。
然後請求到清溪做官。
按理說,舉人要想做官是一件頗為困難的事,不過來萬春曾經也算是封疆大吏,何況背後還站着定王,能量自然不小。
在陳逢的印象中縣尉這個官職在明朝時便廢除了,不過在這大昭卻是沒有。
其職務和典史相當,品極卻比不入流的典史要高。
實際上,這樣的安排同樣是來萬春希望看到的結果。
因為大昭新帝登基,意欲削藩。
而清溪縣地處要衝,是從劍北通往甘隴以及關內的重要同道,朝廷若要削藩,此地就變得極為重要。
前段時日,朝廷換了武通知府也再一次證明天子削藩的決心。
清溪隸屬於武通府。
來萬春作為封地在劍南的定王心腹,當然不想太過被動。
於是安排陳逢到清溪,同樣,陳逢也看中清溪縣沒有來萬春的勢力,自己可以更好脫身。
所以說,來清溪基本上就是兩人默契的結果。
當然,來萬春大概率也猜到陳逢的某些小心思,從他派了不少人監視自己就知道。
幸運的是,現在這些人都已經涼涼。
來的路上陳逢還在想如何與李知風搞好關係,再搭上武通知府陸今安的線,然後扼殺來萬春手中關於自己反賊的證據,從而成為大昭真真正正的朝廷命官。
然而現在跪在自己面前的母女所說出的話,明顯是和清溪縣衙有關。
可他,並不想和李知風作對。
況且,來萬春安排監視自己的人都已經死去,對自己來說這更加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大人先前不是說,寒窗十年,就是為了造福一方黎庶嗎?」
沈如綃看着埋頭嚼樹皮的陳逢。
「當然!」
陳逢抬頭,滿臉正氣,「你們有什麼冤屈儘管道來,本官一定為你們做主。」
「娘,你來說吧。」
劉氏想了想,道:「還是綃子說吧,你講的比娘清楚。」
夜風徐徐,繁星點點,粥已經開始涼了。
沈如綃起身道:「那件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陳逢朝火堆邊上挪了挪,用木棍撬着火堆,心情很是複雜。
「三年前,我們同村的秦家大哥娶妻孤女張氏,張嫂心地善良,待人親和,可惜一年後秦大哥因病故去,家中只剩下秦大娘、秦二哥,以及一個孩子。」
陳逢沒有說話。
「過了半年後,秦大娘和秦二哥下鄉收稻,留張嫂一人在家照看孩子,」
說到這裏,沈如綃稍作停頓,「一天日暮之時,張嫂帶着孩子在街上麵攤吃面,卻遭到當地幾個地痞惡霸調戲,張嫂奮力抵抗,誓死不從,幾個惡霸惱羞成怒,居然從店中奪了菜刀,張嫂被砍數刀,險些一命嗚呼。」
她的語氣平順沒有絲毫起伏,神色平靜不見多少憤慨。
既然說出這樣的事,想必後面縣衙辦案不公,可陳逢還是有些不解,「此等喪盡天良的惡徒,難道縣衙沒有還張氏公道?」
劉氏一聲嗤笑。
沈如綃迎着火光,輕聲詢問,「若是陳大人,如何判決?」
「依你所言,案發既在麵攤,必然有諸多親眼目睹之人,」
陳逢幾乎沒有猶豫,「依大昭國律,凡調戲婦女,動口嚴重者剁去舌頭,動手重者剁去雙手,這群惡霸非但動口動手,還險些傷人性命,依大昭國律,便是判絞刑也不為過。」
「事發后,縣令的確當即下令捉拿幾名要犯,不過公堂之上,他們拒不認罪。」
「此案事實清楚,都無需調查,何以不認罪?」
聽見陳逢自信十足的聲音,沈如綃道:「確如陳大人所說,可是就在縣令準備嚴加審訊時,本縣士紳袁玉堂的門客突然闖進公堂,聲稱幾人是冤枉,不由分說便帶走了幾人。」
「原來如此。」
陳逢在來清溪縣前自然調查過清溪縣的情況,這袁玉堂名為士紳實為當地惡霸,據聞其勢力非常龐大,麾下有一青衣幫,其中敢為其賣命的就有兩三百人。
「之後呢?」陳逢皺眉道:「這麼大的事,看見的人也不少,縣衙總不能不管吧?」
沈如綃第一次垂下眼帘,沉重道:「這麼明目張胆他們當然不敢,只不過縣令在知道那群惡霸是袁玉堂的人後,就開始故意拖延,對於他們來說幾個月轉瞬即逝。」
「於是秦二哥越級上訴,知府大人得知此事,下達公文要求嚴厲懲辦,然而縣令陽奉陰違,故意一拖再拖,最後在民意洶洶下才被迫升堂問案。」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群頭戴烏紗帽的父母官,能將黑白二字玩得那麼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