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來我往

第二十八章 你來我往

顧西影想着自家哥哥從小病弱示人,一向是個文質彬彬才華斐然的名聲,皇后賞墨應該也是對哥哥的關懷,更何況還給了兩方田老公爺親自做的墨。

田老公爺田令則,是潁川田氏的族長,當世大儒,天下讀書人的偶像。田皇后乃是他的獨女。

田令則成為國丈后不久便被封了承恩公,卻是依舊偏居潁川,深耕學問親自打理田氏族學,不願來到京陽,如此為學問事必躬親,更得天下學子敬重。

年過古稀的田老公爺堅持沒有過繼嗣子,將一腔熱血都奉獻給了學生們。田皇後送出他親手制的墨,偏偏名字還是“立心立德萬世太平”。

恐怕也是借這這些來告訴自家,顧郁彬身為顧家世子,往後想要走蔭恩也好耕讀也罷,只要德心持正,有皇后在一天,那便能保太平。以娘家人論處,不作威脅,只當承諾。

顧西影藉著年歲小,微微走神。聽到杏春特地點出沛國公府,那必然是有些與眾不同。除了田老公爺親自做的墨珍貴無比又含着親密關愛外,珍玩墨和貢墨也是大有不同。

此次送行,觀樓上坐的,要麼是皇妃和皇子正妃,要麼就是兩個勛貴家的當家夫人,這樣的人家,都是希望子息蔭封,承恩襲爵的。真要說走文官仕子的路子是當真沒必要。所以賞些把玩的墨品,做個珍玩擺件就好。

而那貢墨雖是貢品下賜,卻是實打實的文房。這一樣賞賜下去,是希望用功讀書得以高升的。也就是想在仕途上有益,那必當筆耕不輟才行。都是激勵學子的,對於不打算走科考路子的勛貴人家豈不是敲打和警告。

顧西影心下瞭然。

只怕沛國公府闔家沒有什麼文采,最淺顯的意思便是那貢墨音同“共默”是要他們全家連帶孫夫人走動着的姻親一道緊閉口風,今日之事半點不許聲張之意了。

顧西影卻對杏春說:“杏姑姑,敏和獨得這些也太貴重了,皇後殿下如此疼愛敏和,連敏和的穿戴都記得,可是要讓阿銘鬧說她偏心敏和了。”

杏春看顧西影不同宮裏的公主們比,只說周廣銘吃味的事,更添了一分親近。“哪能啊。這些個紅寶,就是咱們九殿下抓了添進去的。說是那日上府中看您,聽七殿下念叨您有個那麼大的珍珠什麼時候帶些紅啊綠的才顯氣色,才央了皇後殿下裝進去的。”

原來如此。顧西影笑的更深了。

“那好吧,算他給我添個吉祥吧。”顧西影沒說是誰,就是嬌嬌俏俏的嘟囔了一聲。十二歲的少女嬌態,擺了個十足十。

“皇後殿下說了。兒行千里母擔憂,遠遊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兇險異常的戰場。郡主那‘康寧丹’何等珍貴,都給了七殿下防身,皇後殿下於公於私都對是郡主無以為報的。”

顧西影聽到無以為報四個字,原本想着推辭兩句,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蕭夫人攔住了杏春的話頭,“什麼報不報的,敏和與阿煜,孩童之間的友誼,敏和可是允了阿銘,等來年他上戰場了,這送別禮一樣送一份的。要是皇後殿下這樣隆重生分,咱們家可就不敢兒戲了。”

蕭夫人說得玩笑,話里話外都是孩子的禮。畢竟康寧丹珍貴,正經拿出來,恐怕反而遭人惦記。皇后要是正兒八經的謝,往後出征還不被上趕着央架着必定要拿出來啊。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再者說,無以為報這樣的話傳出去,君君臣臣的,還不被人拿住話柄。

杏春自然明白蕭夫人話里的關竅,“這也就是我們親近,私下說說。如今也是申時一刻,奴婢就先回宮復命了。”

杏春說著站了起來,卻被顧西影又叫住。

“杏姑姑且慢。您既然來一趟,就幫敏和捎點東西吧。咱們也來個一事不煩二主。”

杏春點點頭,顧西影就領着她往廊下去。院子裏站了幾個丫鬟僕婦,手裏還提着些食盒。

“這些是南邊潤姑母送來的枇杷,午後剛到的。吃着最是潤喉潤肺,今日觀樓上多少煙熏火燎的,用些枇杷才好。我本就想着往皇後殿下那送一些,剛巧您來了,不如就帶回去。”

吳越的王妃顧潤是英國公胞妹,在閨閣的時候,杏春也是認識的。

杏春點點頭,心裏想着還是敏和郡主心細,又看着幾個僕婦手裏大大小小的器具,有些不明白。

顧西影笑了,“雖然本沒多少,只想給一些的。可是今日觀樓上也是好些人。就說於昭儀吧,我同雲晴公主玩的不錯,她還誇我呢,也送一匣子。再說慶修儀,今日也說了許多話,嗓子定然不適,也給一碟子。還有阿銘,既然紅石是他給我央來的,那就再額外給一碟子吧。只是這個碟子可是蓮瓣雙狐一套的,得讓他小心放着回頭要還給我的。”

杏春近看,就看到了大小器皿上都用花箋寫了小字,畫了金丸枇杷的花樣,可見顧西影的細心。又聽到她叫周廣銘還盤子的話。又覺得好笑。便應聲拿上了這些枇杷,裝着少女的心思回了宮。

顧西影不知道杏春到底算是收沒收到自己想要她轉達的話,不過也沒關係,無謂的聳了聳肩,就看到蕭夫人站在身後笑着看着自己,眼中有無奈有溺愛。

“你呀。同她說那麼多又做什麼。左右你說了不在乎。何必提點她慶修儀的事。沒得回頭皇後殿下覺得你多思。”

顧西影撅了嘴撒嬌”母親,女兒是不在意,那也不能讓那起子人隨意拿了我做筏子給自己臉上貼金。”

蕭夫人用手指點了點顧西影的額頭,“偏你嫉惡如仇。”

顧西影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樣子,“那我總覺着荊王一副鬼祟的樣子,有其母必有其子,想來慶修儀錶面上謹小慎微,也不是好相與,才不能讓她拿了阿銘做面子。”

“不可以貌取人。荊王怎麼惹你了。”

“女兒不是以貌取人,就是感覺,感覺。誒呀,女兒感覺很準的。”顧西影不想糾纏這個話題,畢竟上一世看慣他耍陰狠手段的事情不能拿出來說。

“母親,阿兄今日‘病’好些了么。能吃枇杷么。女兒去看看他。”顧西影轉移了話題,也不多留,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杏春回了宮,將枇杷帶到了皇後跟前。正巧周廣銘準備回自己那處,杏春便把顧西影單獨給周廣銘準備的枇杷送了,又說了那還不還器皿的事兒。

周廣銘盯着枇杷笑的真心,答應得十分囫圇。又從給皇后的那筐里順手撈了一把,嚷着“阿西也太過精細,就是果子再珍貴,這一盤子可哪夠吃”的話,躍過門檻就跑了。

皇后看着小兒子圓潤的背影,笑了兩聲,眼看着他跑遠了。

蓮夏帶着幾個宮人將大小的食盒抬了下去,杏春便與皇后說起了話。

“......,除了這些,敏和郡主不曾再說旁的了。”杏春先是將所有的對話都複述了一遍,又將顧西影送枇杷的話單獨說了一遍。

杏春從七八歲起就跟着田皇后,一直深得信任。她和蓮夏兩人雖然年歲跟田皇后差不多大,比不上另外兩個大的有本事,可是要說親近信任,她和蓮夏才是真正陪伴田皇后從小長大的。

杏春最大的優點便是不擅自下結論,雖然時常會顯得不會抓重點,可是自己聽說複述從無錯漏,一向是送賞傳話的第一人選。

田皇后沉吟片刻。“聽敏和的意思,反倒是覺得,於昭儀的話是否別有用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慶修儀那一番解圍太過及時,反倒做實了於氏別有用心,讓她有口難言?”

“回殿下,奴婢不知敏和郡主話中深意。奴婢只覺得,今日的敏和郡主同幾個月前相比,真的沉穩不少。以前郡主光彩奪目自不必說,卻是個活潑飛揚的性子,今日卻嫻靜洒脫,更是貴女典範。”

“她就是這樣的,想鬧就鬧騰一些,想安靜那也是挑不出一點錯處。往常也只在咱們面前嬌嬌鬧鬧的。在旁人面前或是驕矜或是任性。如今嫻靜,恐怕更多的是后怕。小孩子嘛,一陣一陣的。

她聰慧,又有她母親給她把着,自是一帆風順,想到什麼就能同我們說什麼。”田皇后笑着說起顧西影,完全一副自家孩子的樣子。

“是。”杏春看着田皇后說起敏和自有一副自豪,心裏想着往後怕真的是婆媳和睦其樂融融了。

“那些寫着字的,你送過去,同他們也不要多說,只說敏和給的。另外各宮裏也分幾個,給阿傾也拿些過去。那孩子多少有些怯弱細膩,你們好生看顧些。”皇后心中還有一些思量卻是沒有說盡。只是很多話本就是揣測虛妄,多說也沒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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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怎奈花影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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