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慶修儀其人
顧西影一路無話地跟隨着蕭夫人回了英國公府,蕭夫人只當她暗自生氣,也便沒有說她什麼。只是在觀樓上看寶貝女兒氣定神閑的樣子,還當她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兩人剛進了雁棲院就見內院的劉娘子捧了食盒迎上來。
一面拜見一面說話:“夫人,郡主,可是回來了。日頭愈發高,可是吩咐傳膳?”
蕭夫人點點頭,沒做停留就往屋裏走,秦嬤嬤陪在一旁,知道現下兩位主子心裏怕是藏着事兒,都有些悶悶,見劉娘子喜上眉梢,便問道:“有什麼好事,且叫你這樣喜氣。”
劉娘子知道秦嬤嬤是給自己露臉的機會,便打開食盒,露出裏頭黃燦燦的顏色。“南邊剛下來的金丸蜜,姑太太使人六百里加急送了十多簍來,說是給家裏人嘗嘗鮮,拿着送親眷也是新鮮吃食。”
顧西影看了一眼食盒裏一盤子枇杷,知道是自己的的姑母送來的便也沒有什麼驚訝的。姑母顧潤,即使嫁去吳越做王後進二十年,也是與自己家裏聯繫緊密,半點不生分,年節往來,親親密密。
蕭夫人想到這個活潑爽利卻異常心細的小姑子,不由得會心一笑。便讓劉娘子拿着食盒進了屋,領了一弔賞錢。
顧西影歪在榻上,抓了幾粒枇杷給了沫雨,讓她不用留在這裏,去找晚晴一道歇上一歇。秦嬤嬤以為他們母女有話要說,便也退了出去。
蕭夫人看顧西影換上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倒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西影哪裏不知道母親的擔心,扒了枇杷丟在嘴裏,又說:“女兒曉得母親擔心什麼。那觀樓上的人家,又哪戶是好相與的,好在是沒來幾個,要不然各懷心思下,也沒得這樣草草收場。”
蕭夫人想了想當時的情景:“我倒是不擔心皇後殿下壓不住,只是不知道於昭儀的話,是她自己想為了母家搏一搏,還是沛國公府也起了不甘於人下的心思。”
顧西影似乎這是與自己無關一樣點評了起來:“女兒瞧着孫夫人並不知情,到像是於昭儀心直口快臨時起意,只是這宮裏哪有這樣想什麼就說什麼的人,就怕沛國公府的打算連孫夫人這個當家主母都瞞的死死的。
只是沛國公府有意上進,那茂國公府沒道理不跟着。他們兩家並着平遠侯府可是嫡嫡親的姻親。此時必定同氣連枝。沒道理於昭儀這一步棋,於慶忠和林海平不帶着孫承澤啊。”
顧西影回憶着前世於昭儀的為人。按理來說她出身高貴又是二品妃之首,女兒雲晴公主在鄭王登基后也嫁的很好,地位穩固日子舒心。於昭儀倒是沒有去公主府與女兒同住,反而是自請為居士在帝陵旁結廬而居,一時間她的事迹在京陽也算是矚目。
要說是於昭儀對先帝情根深種,顧西影是不信的。又或者是厭倦了被困守的生活,也不盡然。這樣一個隨性自在的人,到底在謀求什麼呢。
“你倒是誰也看不上,公爺侯爺的名諱隨口便能直呼。”蕭夫人嗔了顧西影一句,卻也思索起來,“於昭儀向來隨性。當初因為你父親冠絕勛貴世家,便說要嫁個像這樣的英雄,只是我與你父親自幼定親,並不能被動搖半分。後來沛國公家式微,她又說何止男兒能光耀門楣,她也可以,便進了宮中,入宮便是婕妤,生下公主后更是一步步到了九嬪之首,連生過皇子的幾位都要排在她後面,可見她也是心氣頗高。今日誇你一句,莫非...”
“女兒才不管她有什麼心思呢。女兒不在乎。無心誇讚也罷,有心設局也罷,我只要真的同阿煜沒什麼瓜葛,口舌也落不到我身上來。打的一手好盤算,又有什麼用。”顧西影似乎真的不在乎,只是拿着帕子重重的擦着手。
蕭夫人倒是沒有想到她今天把話說在了明面上。上回說自己對周廣煜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可是轉眼又問她父親要了康寧丹,自己還只當女兒是少女情懷,一陣一陣的鬧着性子。
“你當真不想再同阿煜有什麼瓜葛了?”蕭夫人眼中帶笑,逗弄孩子一般問。彷彿剛才的談話不過是說著今日天氣不錯。
“想不想的,有什麼要緊。倒是慶修儀今日為這事打岔,我是沒想到的。一直當她溫吞與皇後殿下不對付,沒想到今日願意冒着駁了於昭儀的面子給殿下解圍。”
顧西影沒有繼續這樣的話題,反而說起了慶修儀。
慶修儀作為荊王的生母,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謹小慎微,今日也算是反應迅捷行為勇敢了。
蕭夫人哪裏看不出來顧西影心裏的糾結。她一直信奉兒女自有兒女的福緣,並不過多的干涉。便順着顧西影的話說到了慶修儀。
“能在先皇後身邊被提拔上來做了宮妃,又成功育有皇子成年的,哪裏就是個簡單的人物。她這些年裏一直對皇後殿下淡淡的,恭敬卻不親近,不過是做給鄭王看的。可是如今,荊王已經二十八了,咱們的陛下又帶了老七上戰場。她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也是,她晚年能不能隨荊王入府榮養,全捏在田皇後手上呢,她又不得寵,依例荊王要是三十了,便能上表祈求帶慶修儀榮養。如今皇子王爺不外放,雖說不能在封地擺他王太后的派頭,可是在自己兒子府里總也比在宮裏自由。”顧西影對那母子倆可沒有什麼好印象。
“慶修儀也五十齣頭了,在宮裏謹小慎微了幾十年,終於還是要為了自己爭一爭了。”蕭夫人對女兒的評價不置可否,呷了口茶,似有所感。
“人要是有所求,就會有所動。女兒無所求,便只管靜觀其變,吃吃果子就好。”顧西影看外間已經在擺飯,笑眯眯跳下床往外走,推說自己不用飯了,起得太早要回去再歇一覺。
蕭夫人倒也沒說顧西影沒規矩,自家嬌嬌,便隨了她去。
此時晚晴從外頭月洞門剛進來,替了沐雨的差事,湊到顧西影的耳邊說道:“沛國公府的孫夫人自觀樓出來,剛進城門就去了茂國公府里,沒過一會寧遠侯夫人的馬車也停在了茂國公府的偏門那裏。自來報時,還不見出來。聽來人說,今日在樊樓吃酒會友的茂國公大公子也匆匆被叫回了家裏。”
晚晴年歲小,一向是陪着顧西影在府中各處行走的,若是外出做客拜見便是由沫雨跟着。今日送行她沒有陪着,卻也聽沫雨回來說了個完全,此時言語間提到沛國公府不免有些憤憤。
顧西影挑了挑眉,小小的臉上笑得活潑,她沒關心其他,倒是問了一句:“來稟報的是誰?”
晚晴想了想:“來人是鄭增,稟報給秦嬤嬤的時候我經過,問了我的身份,便沒避着我。”
顧西影心想母親也知道了此事,這幾家後面有沒有什麼動作讓她自頭疼去,自己做個無憂無慮的甩手掌柜剛剛好,只叫晚晴別忘了給這個鄭增送一份賞去,便安安心心的回了院子。
且說英國公府家一如往常,不過一坊之隔的茂國公府後堂里卻多少有些愁雲慘霧。
沛國公府的孫夫人將今日觀樓的情形說了一通,又把在車上與嬤嬤說的那些個推測也一股腦說了出來。
堂上的眾人一開始還當是沛國公夫人一把年紀了很是穩不住,可是聽到帝後起疑,兒女不幸,也不免心中惴惴起來。
平遠侯岑夫人是清貴人家出來的掌家夫人,自小文史詩書皆通,只是對於后宅的彎彎繞繞不甚了解,要不是平遠侯孫家全家禮重書香門第出的讀書人,恐怕平遠侯夫人也不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到今朝。
岑家與田家同為潁川世家,不過是只出了幾個讀書人的新貴人家,與田家自然不好比,但是對於皇後天然有份讀書人的親近。
對於他們口中皇后的計較不甚認同,可是看着所有人都一臉凝重的樣子,倒也不好出聲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