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敵人很猥瑣怎麼辦?
早讀過後,學生們開始從教室里走出,走進餐廳吃飯。
餐廳里人頭攢動。布勞面對着一個個人滿為患的店鋪,捏着飯卡站在原地,在人群中顯得頗為踟躇。
方譯還以為他飯卡里沒錢,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把自己的飯卡遞了過去,結果布勞沒接,他扭過頭來的那一刻,方譯才看到他的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
又過了一會兒,方譯看到這廝刷卡時顯示的餘額,沉默了。
這傢伙的卡里足足有三千塊錢!
方譯一開始還疑惑這傢伙身上有這麼多錢嗎,就算有又是什麼時候充的,但馬上又釋然了,雖然布勞沒錢沒時間,但他有組織呀。組織不但可以把定製好了的校服和飯卡送到他手裏,甚至卡里那三千塊錢都可能是憑空產生的,反正磁卡里的餘額歸餐廳管,餐廳方面隨便打幾個數字還不是和小時候刷點券差不多?
老實說,他前一陣子顛覆了布勞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現在,他自己對這個社會的認知也有點模糊了。
方譯一邊啃着包子,一邊無語的盯着坐在對面胡吃海塞的的布勞。
桌上擺滿了美食,葷素搭配樣樣俱全。周圍一陣陣射來其他同學或驚訝或羨慕的目光。方譯有點不舒服,雖然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吃食與布勞的對比,但他很不適應這種被其他人關注的感覺。
他敲了敲桌子叫停了布勞的進食工作。
“唔...啊...”布勞仰着頭艱難的咽下一大口食物,然後呼出一口氣看向他問:“怎麼了方哥?”說話間,他將吃了一般的肉排隨意放在包裝用的紙袋上。
“你看一眼這張紙條。”方譯把卑微的包子放在一堆美食旁邊,把紙條遞給布勞。
“剛才早讀那張?”布勞打開后看了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道:“這張紙條怎麼了?...對了,剛才你第二張紙條問我的是哪三個字?”
方譯靜靜地看着他,兩人眼睛對視,布勞越來越心虛,到底怎麼了啊。
“拿過來吧。”方譯要回紙條,也不管它被布勞粘上了油,掃了一眼就又放回到了兜里。
他拿起包子,像倉鼠啃堅果一樣啃着。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布勞看到他這副模樣也沒什麼食慾了。方哥會不會是對我有什麼意見但不想說出來?布勞坐立不安的想。要真是這樣,指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被方譯一刀送走。
為了杜絕這樣的可能,他暗中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方哥,到底怎麼了?”
“以後直接叫我名字吧,被一個比我大好幾歲的人叫哥很奇怪。”方譯說。
既然確定了布勞根本看不到那三個字,那就只能是某種看不見的存在在作祟了,這種事,沒有必要讓布勞參與。
對於敵人是這種東西的分析結果,方譯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就隱約感覺到,自己終將會進入一個與常人不同的世界。他已經想好怎麼應對這個敵人了。
“好。”就這事?布勞心裏鬆了一口氣,食慾又回來了。
“嗯。我吃完了,你接着吃,不用跟着我。”方譯站起來轉身離開。
布勞一臉迷糊,吃完了?你一共買了兩個包子這還剩下半個就吃飽了?
必定有事!但輪不到他管,他拿起豬排,悠閑地哼哼了兩聲。
距離早讀下課剛剛過去五分鐘,方譯已經從餐廳回到了班裏。他進門之後掃視了一遍,班裏沒人,他露出了微笑,很好。
他走進班裏,溫馴而剛強的風流悄然間產生並覆蓋了整個房間,一張張桌子上的書頁微微翻動,班級前後門緩緩關閉,並被風壓死死按住。無形的大手拉上了窗帘,教室里頓時變得昏暗起來。
一片寂靜里,只有方譯走向自己座位時的腳步聲。
他踢開右側同桌的凳子,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怎麼?不是要殺死我嗎?”方譯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他把腿翹在桌子上,背部后倚,用這樣的坐姿,蔑視着某個看不見的存在。
“既然要殺死我,那就出來啊,讓我看到你。我個人其實是很樂意奉獻我自己的生命的,但如果殺我的人是個膽小鬼,用偷襲之類的方式殺死我的話,我就算在地獄裏也肯定會罵他三千遍的啊。”
方譯露出譏諷的笑容,嘴上一刻也不停,身體毫不設防,就那樣隨意的倚坐着。
風變了,他所控制的充斥在教室里的微風裏突然混進去了什麼。他不露聲色的緊繃起身體。
不知何處飄出的血霧被流動的微風帶動,開始在教室里瀰漫,潔白的書頁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方譯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的視覺出現了問題,反應過來后立刻使風盪開了自己周圍的霧氣,並在身周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哎呀,看起來不是膽小鬼啊,而是老陰...”
似乎預感到了方譯要說什麼,所有的霧氣顆粒滯停了一刻,而後劇烈躁動起來,好像憤怒了一般。
“什麼?不想被我這麼說么?那就出來單挑啊,垃圾!”方譯的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那個存在,空氣中傳出一聲野獸似的怒吼,瀰漫在教室中每一個角落的霧氣像是被無數根細小的橡皮筋拉動,一瞬間聚集在了同一處。
這一處,在方譯的身後。
“呼...終於罵出來了。”
危機感突襲,方譯沒有任何慌張,用力一腳踹向自己的桌子。
經過噬魂刻印的多次強化,他的身體力量遠超常人,桌子直接被踹翻,並且飛快向前滑去,像算盤上被撥動的算珠,將前面幾排同樣處在中間的桌子抵在了一起。幾乎是立刻,方譯面前的空間被清空,他彎下腰。
在他身後,一個血色身影的掃腿剛好被他這一動作躲過,它憤怒的大吼一聲,重拳包裹着勁風錘向方譯坦露無遺的背部。
“彭”
沉悶的響聲穿出,血色身影的拳頭與一股無形之力相撞,像是打在了一層堅韌的橡膠膜上,碰撞產生的氣浪掀飛了周圍幾張桌子上的卷子。它呆了一下,剛想收回拳頭,那無形之力又霎時間散開,轉而像藤蔓一樣牢牢纏住了它的手臂,使它的動作一滯。方譯毫不猶豫,趁此機會離開了座位。
它發出一聲咆哮,猛然發力,掙斷了手臂上的束縛。
不遠處站上講台的方譯終於看清了這是個什麼東西。
它身高兩米,四肢粗壯,站在一堆歪倒的課桌椅中間,是由一團血霧凝聚而成的人型生物,那些霧雖一直在翻湧,卻不會向外逸散。它的霧氣組成的頭顱和四肢都沒有清晰的細節,只是有大致的形狀,但卻不會讓人覺得它的身體結構像雲朵一樣很鬆散,因為那些殷紅的血霧中隱隱露出一些黑色,似乎這厚厚的霧層是它的戰甲,霧層之下的那些才是它真正的身體。
如果不這麼仔細的觀察,其實還有更直觀的方式感受它軀體的強健。剛剛方譯束縛它的手臂時用的手段,曾經被他用來絞死野獸,不歸山中的那些野獸在面臨生死危機,極端恐懼且四肢着地的情況下也無法掙脫那股無形的繩索。可這個怪物竟然一用力就掙開了。
這說明,就算不論那些詭異的性質,但在力量方面,這傢伙就能勝過甚至碾壓大部分野獸。方譯腦海里不由得出現了它一拳轟爆棕熊腦袋的情景。
他並沒有恐懼,蠕動的黑色血絲從右臂毛孔中冒出,在纏繞疊積中固化緻密成為堅銳而妖性的長刀。
“錚——”
長刀清吟,而風語能力亦無聲間補全為完全態。
原本正要向前來的怪物穩住了前傾的身體,它所有的不多的智慧在警告它自己,這個人類,突然間從一隻有點煩人的蒼蠅變成了一頭低聲咆哮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