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君千里終須別
時年七月，趙彥被舉為孝廉，九月初九，正式任命大澤鄉亭長，擇日上任。
悅色樓二樓雅間，王鵬高舉酒杯，大聲道：“恭喜趙兄得了官身，苟富貴勿相忘。”
趙彥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王鵬，“你這小子又在挖苦我呢？”
亭長雖說是漢朝最小的官職之一，但總算有點實權，趙彥在亂世立足的願望又近了一步。
“兄長何出此言，鵬乃實話實說，想我高祖，亦是亭長出生，最後一統神州，兄長可莫瞧不起。”
此言一出，田疇臉色頓時驚慌，連連擺手讓王鵬噤聲，嗔怪道：“二兄，你好歹也是縣令之子，也曾飽讀詩書，怎敢如此胡言亂語，若是被外人聽到你這份言語，告了密去，不僅牽連到大兄前程，更有可能牽連到王伯伯，還是慎言，慎言。”
王鵬聽到田疇一大段道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去去去，我說疇第，你也忒啰嗦了，這裏就我們三個怕什麼。”
“隔牆有耳。”田疇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
“好了好了。”趙彥見狀開口道，“你們兩個呀，一見面就互相鬥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王鵬聽到趙彥的話，嘿嘿一笑，“我們兩個從小就這樣，已經習慣了。喝酒喝酒！”
“大哥，你這一去將近百里，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這一走，再也沒人和我切磋武藝了，這往後的日子當真有些無趣了。”
趙彥莞爾一笑，“鵬弟勿憂，每逢休沐我必會回來。”
這一頓告別酒從早上吃到了中午方才結束，雖說這時候的酒度數極低，從小浸染在高度酒中的趙彥也有些微醺了，目送王鵬離去后，趙彥便和田疇二人慢慢悠悠的走回田府。
剛進門便看見田望正在指揮下人，“這個也裝點，那個，對，那個都裝上。”
“義父，父親。”趙彥和田疇異口同聲。
“你們回來了。”田望停下手中的動作，“你們看下還缺什麼。”
趙彥走進箱子前俯身望去，原來這是給他準備的物品，幾個大箱子塞的滿滿當當，除了換洗的衣物，文房四寶，還有一箱子慢慢的竹簡，甚至還有一些趙彥平常最喜愛的小傢具。看見這一幕，趙彥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義父，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出門在外，大澤鄉條件艱苦，不必田府，多帶點總歸無錯。”
對於田望的關愛，趙彥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點了點頭。
看着僕人也在收拾着田疇的細軟，趙彥有些疑惑，“義父，疇第也隨我而去嗎？”
田望點了點頭，面向田疇問道：“疇兒，可否願意隨你大兄一起前去大澤鄉？”
田疇望了望父親，又看了看趙彥，心中十分糾結，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趙彥搶先說道：“萬萬不可。”
“為何？”
“義父，義母早逝，我此一去，您身邊只有疇第相伴，若是疇第再跟隨我而去，您身邊再無人服侍。”
“不必擔心我。”田望笑眯眯的撫了撫鬍鬚，“你此去大澤鄉百里之遙，人生地不熟，讓疇兒隨你而去，你們兄弟兩個也相互有個照應。再者說，疇兒目前也算是學術有成，是該好好歷練一番了。”
趙彥還想再勸說，卻被田望擺手打斷，“我意已決，就這樣吧。”
趙彥見狀，也不再勸說。不過此去大澤鄉若有田疇跟隨，想必也是極好的。
隨後田望讓趙彥隨自己進入客廳。
田望端坐在主座之上，望着下面站立的趙彥，鄭重的說道：“彥兒，本來想着等你弱冠之後再為你取字，然而你現在已是亭長，官職雖小，但也非白身了，也是該有個字了。”
“還請義父為孩兒賜字。”
田望略微思索片刻，緩緩開口：“彥字有博學俊美之意，字就叫做子博，彥兒你覺的如何？”
“謹遵義父之名。”對於字來說，趙彥沒有太多的要求，有的用就行。若不是必須入鄉隨俗，就叫趙彥，他也覺得挺好的。
細軟已經籌備完畢，天光正好。趙彥和田疇在田望等人的目送下緩緩向大澤鄉出發。
出城數十里地之後，景色逐漸荒涼，山上原本該呈現綠色的樹木現在都是焦黃色，毫無生機。
“鵬弟，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回去吧。”
“那我們就此別過，趙兄，疇第，那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此去路途遙遠，多保重。”
“放心，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多加小心，最近不太平。”趙彥囑咐道。
王鵬轉頭看向來時的路，舔舐了一下嘴角，興奮道：“要是真有不想要的毛賊才好呢。”
趙彥知曉王鵬的性子，沒有說話。
“趙兄，疇第，記得多寫信回來，講講趣事，被家父困在身邊，着實無聊。”
若不是王光千叮嚀萬囑咐，以王鵬的性子肯定會偷偷陪趙彥他們一同去大澤鄉。
“放心好了，有趣事一定率先給你講。”田疇接過話茬，“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不然王伯伯又該擔心了。”
王鵬應了一聲，策馬奔騰背向夕陽而去，行至百步突然勒馬回頭，高呼：“你們一路保重！”
說罷不再回頭，揚長而去。
望着最終消失在余光中的王鵬，趙彥輕聲說道：“離別是為了下次重逢，希望再次見面，你我都有了各自的成就。”
田疇也端坐馬頭，看着遠處，聽聞趙彥的言語，兀然回過頭，端詳着趙彥。
“走吧，時候不早了。”趙彥看了看天色說道。
田疇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起緩慢的再次出發。
群山環繞，萬聲齊鳴。
遠處的大山籠罩在黑幕中，若隱若現，彷彿是張牙舞爪的魔鬼，天空銀河乍現，沿着山谷縱深而去。
淡淡的銀色光輝一傾而下，這如畫的美景讓趙彥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小時候在農村的時光。
就在趙彥沉浸在往事之中，一陣急促的馬蹄打破了他的瑕疵。
只見銀光之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極速向他們飛奔而來，由於視線不好，不能看清來人樣貌，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人腰間寒光陣陣。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趙彥田疇和隨同的馬夫心中都是一驚。
趙彥田疇手中利刃出鞘，靜待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