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誕幻不經,以幼祭神
緩過神來的江無疾坐起身子,喝了口茶,但仍有些驚魂未定。
“這夢,也太詭異了……”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一條縫隙,一張五官精緻的臉悄摸摸的貼在門縫旁。
“大外甥,你醒了?”
江無疾黑着臉說道:“小姨,我說了多少次了,下次進我房間先敲門!”
“我這不是還沒進去嘛。”小姨委屈的說道。
“……,有區別嗎?如果我在房間裏做點什麼,不都已經被你看到了嗎?”
“嘖,誰叫你自己不鎖門!”
“所以,到底是誰拆的門鎖?”
小姨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江無疾床上,擺擺手:“哎呀哎呀,你小姨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嘛!”
“但這樣讓我很沒私隱。”
“小屁孩能有什麼私隱?”
“我不小了。”
小姨莫名臉頰一紅,改口問道:“葯吃了沒?”
江無疾:“剛睡醒,一會再吃。”
“你啊你,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按時吃藥,就是聽不進去。”小姨一邊嘮叨,一邊幫江無疾拿來水和藥片。
看着晃來晃去的小姨,江無疾忍不住說道:“小姨,下次你能穿的保守一些嗎?晃的我眼花。”
小姨:“嗯?這就眼花了?小時候你還非要跟我一起洗澡呢。”
“……我,我記不得了。”江無疾皺眉。
十年前的一場車禍,讓他失去了父母。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腦部受到重創,並出現了精神方面的問題,最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三年前出院,但還得持續服用利培酮等藥物,並且也只記得出院之後的事情。
之前的記憶支離破碎,幾乎全忘了。
聽小姨說,自己的名字也是因為這事才改的。
無疾,去病無疾。
這些年,也都是小姨在照顧自己。
吃完葯,江無疾問道:“小姨,這葯我還得吃多久?”
小姨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好看,“醫生說了,先連續服用五年,如果期間沒再出現癥狀的話,就逐漸減少藥量,直到停葯。”
“這些葯,挺貴的吧?”江無疾問道。
小姨叉腰抱怨:“貴死了!我上班那點工資全給你買葯了!”
江無疾:“你確定花的不是我爸媽的賠償金?”
小姨愣住:“(??ˇ?ˇ??)”
這時,江無疾感覺口袋脹鼓鼓的,便下意識一掏。
結果,居然掏出了一條紅蓋頭!
“……”江無疾瞪大了眼睛。
這不是棺材裏那女屍的紅蓋頭嗎?
不可能,不可能!
夢裏的東西是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的!
江澈看向善良的小姨,發現小姨也愣住了。
“無疾……”小姨張了張紅唇,欲言又止。
但這會,江無疾的腦袋轉的飛快!
我不能說這是夢裏的東西,夢裏的東西也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世界。
我現在不能亂說話,要不然小姨肯定會覺得我犯病了。
我可不想又被送進精神院!
組織了一下語言,江無疾笑着說道:“小姨,這條紅蓋頭是……是我撿的!”
“紅蓋頭?”
小姨接過紅蓋頭,端詳了一會,說道:“這紅蓋頭,挺別緻的啊……”
江無疾笑道:“是啊是啊。”
小姨:“哪撿的?”
江無疾:“這兩天敬老院不是擺了個戲檯子嘛,昨天我去看戲了,在那撿的!”
小姨將紅蓋頭還給江無疾,說道:“估計是人家不小心丟了的,你明天還回去。”
“知道了。”
“不對!這東西看起來挺喜慶的,就放家裏吧,千萬別帶出去!”
“呃……知道了。”
江無疾把玩紅蓋頭,還用力聞了聞,並無異味。
善良的小姨:“……”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烏雲揉碎月光。
晚九點,回房睡覺。
因為有精神病史,江無疾反而比普通人更加冷靜,更加小心。
相比從夢裏帶出來的這個可能性,他更相信是自己忘記了。
“昨天我的確去看戲了,看的還是黃梅戲,叫什麼龍女洞房……”
“說不定真的是在戲場撿的呢?只是我忘了。”
“畢竟我是個精神病患者嘛……”
……
同一時間。
隔壁,小姨悄摸摸撥通了一個號碼。
“張醫生,是我,蘇小蕊。”
“嗯,都在吃,這三年來都挺好的,但今天……”
“他把我的,我的……”
“哎呀!他把我的胖次當成了紅蓋頭!”
“您說他是又犯病了,還是故意這麼說的啊?”
“哦哦,我當時沒有揭穿他……”
“張醫生!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兩個肯定是清白的啊!我是他小姨!善良的小姨!”
“哦,哦,那行,那我再觀察幾天看看……”
……
夜幕低垂,月隱星沉,江無疾漸漸進入夢鄉。
空氣里瀰漫著古怪的味道,像是乾涸的血受到了潮濕。
忽然,江無疾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小院子……
“這夢,還帶續集的?”江澈感到詫異的同時,也觀察起了周圍的情況。
黯淡的月光落在殘破的泥牆上,泛不起一絲漣漪。
一個個面容憔悴,衣衫襤褸的孩童蜷縮在陰冷潮濕的牆角,試圖把自己完全藏進陰影里。
回過神,江澈看到了自己懷裏的江知魚。
妹妹臉上有淚痕,衣服上還殘留着刺目的血跡。
當他想要查看妹妹情況時,身體各處卻傳來劇痛。
半晌之後,江澈算是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被抓到這裏的,但因為他們兄妹兩想逃離村子,被那些人用鞭子抽的皮開肉綻……
“這夢不但有續集,還真實的一批,簡直是離離原上譜,越來越離譜……”江澈心中感嘆。
就在這時。
“吱嘎~”
院門推開,走進五六個村民。
他們當中有人臉上長滿痤瘡,有的皮膚潰爛,還有的一進門就開始咳血。
病懨懨的,就沒一個正常人。
院子裏的孩子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跟他們對視,眼中更是有着濃濃的懼意。
為首年邁的村長背曲腰躬,瘦骨嶙峋,他在撕掉脖子上的一塊帶血的死皮后,開口說道。
“明日十四,送祭瘟神。”
他的聲音是啞的,像是含了一口沙子一樣。
“都過來抽靈簽,黑簽無用,紅簽送祭。”村長拿出一個插滿長簽的竹筒,雙眼渾濁發黃。
然半晌之後,仍無人所動。
這時,那臉上長滿痤瘡的男人,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小女孩頭髮,將其如死狗般拖拽到村長面前。
“他娘的,讓你們抽籤,都聾了嗎?!”
他大罵著,一腳踹在小女孩的肚子上,致其痙攣嘔血。
“趕緊給老子抽!”
他再次抓着女孩的頭髮,將其硬生生的提起來。
女孩忍着劇痛,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抽了一根竹簡。
——紅簽。
她的眼神頓時渙散,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溢出。
無聲哭泣。
而院子裏,卻不約而同地響起了舒氣的聲音……
江無疾啞然。
原來,這裏不光是潮濕和血的味道。
還有死亡和糜爛的氣息……
然而,就在孩子們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
村長嘴角的褶皺卻是動了動,聲音沙啞。
“這次需要兩個,再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