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再遇阻攔

第四十一章 再遇阻攔

眾人進了城,一溜煙便奔向了秋娘遞信的那個酒樓——水雲間。

水雲間是個頂頂好的酒樓,坐落在青州城內最繁華的一條街上,人來人往,四周都是叫賣的小販攤鋪,熱鬧非凡。

掌柜的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常年蓄着小鬍子,大腹便便,迎來送往的都是一張笑臉。

他接了秋娘遞過的信,翻開細細看了幾遍,連連點頭,說:“您幾位請上樓,樓上備好了房間和酒菜,我這就讓人去幫秋娘準備。”

原本一進城就要去尋沈羿苛,可一直到了薄暮,卻始終不見他的身影,甚至連聯繫都聯繫不到了。

“大人,除了昨夜收到過一次信以外,目前還沒收到別的消息。”

“傳信呢?”

沐華舒抿嘴,搖了搖頭,傳信亦一去無音。

褚壽轉眸思量,“一般接待御史監察,應當在州府停頓。”

沐華舒回道:“他傳信來也只說了人在州府,現下卻沒了音訊,着實蹊蹺的很。”

“那便去……瞧瞧?”褚壽笑着提議,接道:“反正科顏回他們兄妹二人要去辦什麼路引,溜進去瞧瞧也無妨。”

宋延傾垂眸,輕輕頷首,聯繫不到,那便只能自己去找了。

褚壽想着倉措和閱童她二人昏昏沉沉了快一天了,也怕他二人被迷藥沖昏了頭腦,攀着樓梯扶手噠噠噠的上了樓。

一安排好了房間,便趕緊拿出了解藥,但是卻不敢鬆綁,方掀開倉措的面紗,便見她睜着眼睛,陰沉沉的盯着她,褚壽不由得問出了聲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倉措抿着嘴,輕蹙眉頭,一言不發。

“啊,對不起,我忘了你……”

忘了她是個啞女。

等閱童一醒過來,她便開始掙扎,嘴裏惡狠狠的低吼着,朝着褚壽道:“騙子!你算什麼少主!”

褚壽嘆氣叉腰,“就你這樣的精神狀態……你就說我做的對不對吧?”

“我可不是什麼騙子,我答應了你的事自然就會做到。”

褚壽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小的藥瓶,裏面有一顆小小的紅色藥丸,這便是倉措一心所求要煉成的葯,其實並不需要收集百人純陽之血,方還有別的替代之法,倉措痴迷煉藥,比她想像中還要重要。

她送至倉措鼻前,待她輕輕一嗅,倉措暗淡的眼神很快有了神光,她朝着閱童輕輕點頭,閱童也高興起來,但還是瞧着褚壽不爽,鼻子裏悶哼了兩聲。

褚壽撇嘴,將藥瓶放至她二人床邊,至於之後的事情,便要交給科顏回了,畢竟帶倉措回去是他們的事兒。

科顏月自然而然的接過了去申辦路引的事兒,拉着褚壽在街上逛了不少時間,這也新奇,那也新奇。

府衙大門緊閉,只開着側門,側門依舊是排着隊伍,來自各地的人都等着開辦路引,撇下科顏月,褚壽繞着外牆一路晃悠到了府衙後院,

抬頭丈量着這方后牆,三千從她身後出現,同樣看着這后牆,開口問道:“小姐,沈大人真的在這裏面嗎?”

褚壽搖搖頭,嚴肅道:“信上說得是在的。”

“宋大人和沐小姐已經進去了,咱們還要進嗎?”

褚壽提起裙袍,靠近后牆,手腳方貼上去,便又迅速退了兩步,抬頭看着高牆,搖搖頭道:“不行不行,爬不上去……”

說罷,挽着三千又從後面小巷子裏走到大街上,乖乖排隊去了。

專業事還得交給專業人。

路上遇見一問路的老頭,老頭兒佝僂着身子,倒是慈眉善目,只是一會兒便要咳嗽一陣兒,聲音有些沙啞,他拿着張小紙比比劃划,左右望着,見到褚壽便上前詢問道:“這位小姐,請問這兒是府衙嗎?”

“是府衙,這兒是後院,一直順着巷子往前走,左拐便是正門。”三千開口答道。

“您?這是……”褚壽聽着他的咳嗽聲音並不太對,隨而多問了幾句。

老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着回道:“小的是后丘村村民,來替大傢伙兒領些谷銀。”

褚壽點點頭,又道:“府衙正門便在前面,您直去便是了。”

老頭連連謝過,腳步輕快的向前走去。

與科顏月擦肩而過,她沒多休息,只朝着褚壽一路小跑而去,嘴裏嘟囔道:“府衙申辦路引辦的可真快,我都懷疑是不是那遠山客棧的秋娘誆騙咱們了。”

她又道:“府衙尚且辦的這麼快,地方指定更容易了。”

科顏月快人快語,左右瞧了瞧,沒等褚壽回答,又問:“你怎得沒進去?人家倆人比翼雙飛,攜手並進,你在這兒連牆都翻不過去……”

“就翻不過去……怎麼著?”

褚壽躬身揉着膝蓋骨,自暴自棄,把沈羿苛找回來方是重中之重,管他什麼攜手並進的……

“總之,你記住我說的,必要時單刀直入,找機會多多相處,哎呀,要說以後我可再幫不了你多少了。……”

褚壽抬眸,問:“你這話是何意?”

科顏月晃了晃手中路引,“我與兄長出來也有半個多月了,本就逾了期,好不容易找到了倉措,還得抓緊回去復命,族長丟了愛徒,這可耽誤不起……”

“本就打算拿到路引便走,還以為得兩三天,我是真沒想到這麼快。”

褚壽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急,城北進城南出,不過各部族有各部族的規定,她也不好阻攔,只能頷首點頭,道一句珍重。

科顏月後退兩步,正聲恭敬作拜道:“告辭,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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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壽與科顏月一齊又回了客棧,本就沒怎麼鋪展收拾,所以出發的很快。

不過夜幕也很快降臨,燈火闌珊之時,他們四人乘了馬車,簡單作別後,便順着大道走了。

褚壽披着披風大氅,籠在其內,望着馬車漸行漸遠,阿水側立一旁,扶着她的胳膊,輕聲道:“小姐,外面寒涼,看着又要下雨,咱們回去吧。”

“我想着……這樣的場景,我似乎見過不少次了,我娘,我爹,尚七,阿執,顧城野……好像哪一個都沒好好告過別。”

“小姐怎麼突然想起舊人了?”三千問道。

褚壽微微勾起嘴角,伸出手,一絲一絲的雨水去線一般落在手心,冰冰涼涼的,忽而一柄紙傘遮在她的頭頂,她抬眸,只見到一抹青綠,轉頭時,卻並非心頭所想之人。

褚壽愣怔一下,看着面前這人,連連後退了幾步,又退到了雨里,滿眼疑惑,問道:“世子殿下,怎會在此?”

駱歧將傘遞給一旁的阿水,又將披風后的兜帽戴在頭上,勾着嘴角笑道:“銅礦這事兒鬧大了,尤沿派了使臣來訪,陛下要我出城接洽,本想直奔青州府衙,卻看到郡主你站在此處,似在……送別友人?”

褚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街對面停着馬車,身後跟着一大隊人,皆身披輕甲,腰間挎着大刀,嚴陣以待,為首的那人直盯着他們這邊,不敢懈怠。

駱歧身份特殊,本不能離京,如今被派出來接洽尤沿使者,想來這銅礦一事,已然危及到了兩國。

不過即便是離開京都,駱歧作為尤沿質子也沒有實在的權利,甚至還要被一大隊人馬嚴加看守。

駱歧見她注意到了身後一隊人馬,暗了暗眸子,苦笑道:“還不止這些,聽說也有一批暗衛也跟着來了。”

他語氣聽着輕鬆,眸中卻見一絲無奈,褚壽抬眸看着他,調侃道:“陛下不是說要我們暗中調查嗎?這麼多人,壞人都要被嚇跑了。”

“既有使臣要來,許是不必再遮掩了,京中想來已經給青州州府傳去了消息,怕是不久知州便要來迎你與宋大人了。”

褚壽聽罷,嘴角抽搐,“陛下……這是說打雷就打雷,說下雨就下雨。”

原本想着先同沈羿苛聯繫上,內外互通,他在內里周旋,他們在外調查,既然已經確定玲瓏寨一眾人並未私採過銅礦,而官府連夜圍山,又將青州城嚴加把控,種種反常跡象還未得撥開其中迷霧,便又被生生阻攔……

一旦接到風吹草動,誰還傻傻站着由得你去調查,她查事情的路上最大的阻礙不是藏在暗地裏的那些人,最大的是……

“陛下若下定決心要查,那便查,回回都是聲勢浩大,放個啞炮,上次追查刺客的事是這樣,這次又是如此。”

褚壽我有些不耐煩的抬手鬆開攏着披風的手,任由着冷氣湧入。

“小姐,慎言。”阿水打斷褚壽,因着對面馬車上下來一身穿緋紅官服的官員,正了正紗帽朝這邊走來,沉聲道:“殿下,路上已然耽擱多時,咱們該出發去府州了。”

此為鴻臚寺卿詹英韶,將近四十又五,奉命與幸王世子一同前來接洽尤沿特使。

他轉眸看向駱歧一旁女子,定睛一瞧,忙着作拜,呼道:“下官鴻臚寺詹英韶拜見流川郡主,郡主萬安。”

褚壽擺手請他起身,急問道:“詹大人,陛下派你前來,可有何交待?”

“回郡主,陛下口諭,請都御史大人繼續徹查銅礦一事,肅清地方,務必要給兩國一個交待。”

“都御史……”褚壽垂眸呢喃,接着又問道:“我呢?”

詹英韶側了側身,駱歧後退兩步,目光轉向別處,他沉聲答道:“陛下只道……還請郡主多多顧及兩國情誼。”

多多顧及兩國情誼?

褚壽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亦沉問道:“那這私運銅礦一事,究竟是查還是不查?”

一旦要查,必定會查到尤沿,屆時與使臣問罪,他們也不見得會承認,反而會倒打一耙,陛下不願與尤沿開戰,卻也時時需得忌憚尤沿,他們蠢蠢欲動,也不知此次前來,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詹英韶急着回道:“查!自然是要查!”

“只是……需得肅清地方,點到為止。”

褚壽又問:“尤沿使臣這個節骨眼兒來,是想如何?”

原本是尚未將此事劃分至尤沿,他們竟還要這般急匆匆的上趕着來。

詹英韶看着褚壽頗強忍着氣的神色,沒底氣的說道:“說什麼要配合我國監察,以證清白,平息兩國交惡輿論,攔都攔不住……”

“攔不住?明齊大國,他們倒是想進就進,他國使臣來訪,若非陛下允許……”

“小姐!慎言……”

阿水急着拉住褚壽,真心怕她再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詹英韶更是嚇得垂下了頭,不住的抹着額前的薄汗。

“詹大人,時候不早了,咱們速去州府吧。”

駱歧站了出來,一句話救了身處水深火熱的詹英韶,詹英韶立馬接話,未得來得及作拜辭別,便立刻轉身朝着馬車走去,生怕再被褚壽抓去逼問。

“殿下便先去吧,本郡主便在此處等着這位勵精圖治的青州知州親自來接。”褚壽憤憤的擰着眉頭,滿臉不爽。

駱歧瞧着她生氣起來倒是十分可愛,揚唇一笑,作拜後轉身。

“殿下!您的傘!”阿水注意注意到了手中握着的傘柄,驚覺這傘該物歸原主,便急忙叫出了聲。

駱歧頓住腳步轉身,輕輕頷首,回道:“便送予郡主。”

說罷,穿過不甚熙攘的街道,又走到了褚壽麵前,伸出手來,一陣暖意,靈巧的繫緊褚壽頸前松垮的披風飄帶,又替她攏了攏衣袍。

隨後側頭抬手理下褚壽耳後搭在髮髻上的流蘇墜子,穿過微微紅的耳朵,將碎發捋到了她的耳後,目若桃花,眼神溫柔,而後對着她十分親昵的笑了笑,湊近耳邊低語道:“別太謝我。”

褚壽擰着眉頭,不好發作,聽他一句莫名的低語,更是不知所云,“你說什麼?”

隨着駱歧轉身穿過街道,褚壽也不明所以的轉身準備回客棧,尚未轉過身,卻對上了站在客棧門口另一側宋延傾的眼神。

他穿着幹練的玄服,細的像絲線一般的雨依舊不斷的下着,束起的黑髮垂在頸后,耳骨耳尖微微發紅,長長的睫毛撲閃,眸種醞釀起一片霧氣,就這麼被他瞧着,褚壽突然有種被撞見會情郎的局促感。

她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閃爍,推了一把阿水,低聲催促道:“雨……雨……”

示意她去給宋延傾撐傘,阿水誠惶誠恐撐着傘便走了過去,三千差點就攔住了,這傘撐過去,豈不是更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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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壽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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