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私塾到悟道堂
“娘親,我讀書去了。”早上九點還差半刻,朱慈爝就和母親王氏打個招呼,就蹦跳着往東房而去。
昨晚約好的九點,朱慈爝不能遲到,不然讓堂堂首席大學士等他就不禮貌了。
桂王府的私塾在府里東房,進了府沿着石板路右行百步便到。
東房共有三間屋子,用於辦私塾,主要用於供少爺讀書。
朱由榔目前只有一房太太,也只生了長子朱慈爝,因而偌大的一棟房子,就供朱慈爝一人讀書所用。
昨晚生日宴以後,朱由榔便叫管家連夜將私塾改成了“悟道堂”,也就是換了一塊牌子而已。
不過,朱慈爝更喜歡這個“悟道堂”,這應該是讀書人追求的最高境界。
繞過花台,朱慈爝遠遠地看到東房門額上“悟道堂”三個大字,這系朱由榔親書,筆法老道,蒼勁有力,功底深厚。
朱慈爝來得還算早,文安之大學士沒有到。
來得最早的是王媽,她已將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桌凳也統統用毛巾擦了一遍,還燒好了茶水。
“少爺,來了呀,這有你愛吃的點心。”王媽說著,將一小盒點心遞過來。
“哇,還有點心呀!”朱慈爝高興地接過點心,把盒子打開,用小手拈了一塊,往王媽的嘴裏送。
“謝謝王媽!您吃一塊。”朱慈爝不喜歡吃獨食,有好吃的都要分給別人。
“謝謝少爺。”多懂事的少爺、多會尊重人的少爺,王媽感激不已,接受了朱慈爝遞來的點心。
朱慈爝吃了點心,文安之大學士就到了。
文安之不像之前的謝先生要拿很多書籍,他手裏只拿了一本《論語》。
半部論語治天下!難道文安之要教我論語?論語我也能倒背如流啊,朱慈爝暗暗地想。
“文大人,早上好!學生朱慈爝給老師請安。”朱慈爝見文安之向悟道堂走來,趕緊跑到門口迎接。
“慈爝,小小年紀,懂禮了,臣喜歡。”文安之拉着朱慈爝的小手,走進了悟道堂。
“王媽,您給文大人泡一杯茶,就泡明前的綠茶。”朱慈爝吩附着,往門口瞟了一眼,看到瞿式耜也來了。
“巡撫大人好,學生朱慈爝給您請安。”朱慈爝匆忙地跑到門口迎接。
“瞿大人,有請,文大人已經到了。”朱慈爝將瞿式耜引入悟道堂,王媽立即茶水呈上。
“文大人,幸會幸會,難得一道陪少爺讀書。”瞿式耜跨進悟道堂大聲地與文安之客套一番。
“瞿大人,彼此彼此。”文安之說著哈哈大笑。
悟道堂的桌椅將原來的課堂式改成了“回”字形,形如八仙桌,不分主座次座,隨便坐哪一方都行。
文安之先入座,他坐在北方座次。
瞿式耜進來后,便坐在文安之對面,即南方座次。
朱慈爝只好坐在西方位置,面朝悟道堂的大門。
原來沒有主次之分的,可是這麼一座,突然變成了朱慈爝坐中,左右分別為文安之和瞿式耜。
王媽泡的明前綠茶,已在各自的面前置放一杯,正在冒着熱氣,屋裏茶香裊裊。
這哪像師生讀書呀,簡值就像文朋詩友品茶擺龍門陣。
文安之望着瞿式耜,瞿式耜望着文安之,然後兩位大人一同望着朱慈爝:“我們講點什麼呢?”幾乎不約而同。
“就講這‘悟道堂’吧!哪位大人先給學生開悟。”朱慈爝望着兩位大臣,想了想說。
“文大學士,你先。”
“巡撫大人,你先。”
文安之與瞿式耜互相推辭,看樣子一時半會難出決定,朱慈爝夾在中間也不好請誰先講。
“嘶——”朱慈爝翻開筆記本,撕下一張空白紙,對開一分為二,分別寫上“1”“2”,然後捏成兩個紙團。
“兩位大人,抓鬮,誰抓得一,誰先講。”朱慈爝將兩個紙團放在桌子上。
文安之和瞿式耜各自抓起一個紙團,打開——
多好玩呀,朱慈爝伸着頭,左邊看一下,右邊看一下。
突然大叫聲:“哇,瞿大人中獎了,抓到了一,瞿大人先講。”
“這個呀,悟道堂,就是悟道堂,也就是一個名稱嘛,能有什麼好說的呀,難道還能說出花樣來了,慈爝呀,換個話題吧,你就別瞎折騰了。”
瞿式耜深深地喝了一口茶,額頭的汗都滲出來了。
“瞿大人,不能換喲,這可不是瞎折騰呢,今天是悟道堂第一天開門,我也算悟道堂的第一位弟子,開講第一天,總得把這個悟道堂講清楚吧。”
朱慈爝居然能講出這番不換話題的充分理由,還反駁了瞿式耜“瞎折騰”的話。
文安之似在沉思,堂上你望我,我望你,你望他,三個人,沒人說話,一時間就沉默了。
“瞿大人,剛才圍繞悟道堂,也算講了他的觀點,只是沒有展開而已,學生下來慢慢領悟。下面,請文大人給學生賜教。”
為了不冷場,也讓瞿式耜有個台階下,朱慈爝把話轉到了文安之的面前。
“這個悟道堂呀,王爺取這名字取得很好,這個地方是做什麼的,就是悟道的,我們來這裏幹什麼,就是來悟道,悟學習之道,為人之道,為官之道。”
文安之畢竟是首席大學士,說起來頭頭是道,但朱慈爝覺得也只是一般般。文安之喝了一口茶,又繼續說。
“所以啊,這也是王爺的一項改革,一項教育改革,將私塾教死書、死讀書,改為悟道,真是高明呀!不僅孩子可來這裏讀書悟道,而且大臣更應該來這裏悟道。”
“慈爝,這個悟道堂,你理解了嗎?”文安之望着朱慈爝問道,自認為他說得有水平。
“算是理解了吧,聽了兩位大人的悟道,學生受益匪淺,我也彙報一下我的心得感悟。”朱慈爝接過文安之的話說。
“看到‘悟道堂’這三個字,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怎麼讀書?特別是在當前明朝處於危亡的境地,我們讀書人的使命是什麼?”
朱慈爝說著,望了望文安之,又望了望瞿式耜,這哪裏像兩歲孩子說的話呀,兩位大人睜大眼晴伸起耳朵聽得入神。
“我想,就是好好讀一讀大明三百年歷史,尤其是近三十年明朝衰落的歷史,看清過去、現在和將來,從中找到拯救大明的道路。”
“今天是悟道堂開門第一天,只有把‘悟道堂’這三個字搞清楚了,把定位搞明白了,我們來這裏悟道才不會浪費時間,讀書人的使命才會漸漸地擔起來,拯救明朝才有希望。”
“對!慈爝講得太好了。”瞿式耜禁不住拍起手來,文安之也跟着拍手,是情不自禁的那種。
這哪裏是一位大學士、一位巡撫大人教孩子讀書悟道呀,簡值就是兩歲的孩子給兩位一品大員啟迪心智嘛。
朱慈爝的表現,一下子刷新了兩位大人對他的認知。
“慈爝,我們明天悟什麼呢?你先給我們佈置題目,以免像今天這樣太突然了,沒有思想準備。”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我們就讀史悟道吧!”
平常清高自傲的文安之,居然叫朱慈爝提前佈置作業,他們來這裏還需要做功課?傳出去不笑掉大牙才怪,幸好悟道堂只有他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