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光無限,殘火如陽
大戰連綿了好幾天，每天攻伐防守，站在蕭關的城牆上，夏柳不由生出一種安全感，蕭關存在的意義就是阻擋輪台的進攻，而不是藉此征戰，雙方綜合國力相差太大，保存實力才是重中之重。
依山而鑿，厚石壓雲，高聳的雄關讓進攻的輪台人感到無力，這堅不可破的雄關數百年來阻擋了無數次敵人的進攻，終究是牢不可破的。
夏柳他們站在城牆上輪番駐守，頗為輕鬆，李不知看出夏柳心不在焉的樣子，提醒他說：“你不要看他們的箭射不到咱們，我聽我爹說，他們攻打咱們最大的依仗是一些大型的攻城器械，有能射穿雲層的攻城弩，有能拋射幾十里的投石機，那些東西就算是魏將軍他們幾位化神修士也抵擋不住，碰到就死，你小心點，這只是開胃菜，真正的硬仗還沒開始呢。”
夏柳聽了李不知的話，收起了弔兒郎當的樣子，時刻提防着那不知何時，不知何地會飛來的弩箭和巨石。
城牆外面，一排排加高的雲梯依附在關外的城牆上，輪台的士兵悍不畏死的攀爬着，哪怕是見過兩軍交戰的夏柳也被這場面震撼住了。如果回壽濤說他性子冷，對死亡沒有尊重和太多的畏懼。那麼這群不要命的輪台士兵才是真正的瘋子，絲毫不理會身旁一批批倒下的戰友，依然穩健的攀爬着雲梯。
“怪不得，怪不得這三十來年的功夫，祝國丟失了那麼多的土地和城池，這樣的部隊在，哪有攻不下的城，打不下的關。幸虧綦相頒佈的徵兵令和軍功制度，全民皆兵，這才堪堪守到現在。”李不知在一旁感慨。
夏柳看向李不知說：“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群人這麼瘋狂，這是真的不怕死啊。”
“或者說，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有什麼東西比死更可怕。”回壽濤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兩人身邊，看着下面慘烈的情形，對兩人說道。
“有什麼比死更可怕的東西？回什，那是什麼？”
回壽濤搖搖頭說：“你們早晚會知道的，我不能說，會影響軍心的。”說完，便走開了，留下一臉疑惑的夏柳和李不知兩人。
攻防一直持續到晚上，最終還是沒有見識到李不知說的弩箭和投石器。看着天色暗了，輪台那邊鳴鼓撤軍，夏柳他們也鬆了口氣，看着敵我傷亡，明明不成正比，為什麼他們還要如此的執著，又有什麼別樣的隱情，這夏柳就不得而知了。
防止敵人夜襲，城牆上有人徹夜站崗，這幾天每天晚上都不安生，大概每隔一個時辰便有一批前來送死的隊伍扣關，夏柳知道，這些不怕死的敵人和他們不一樣，和這一個月來“打獵”遇到的敵人也不一樣，這是輪台真正的正規軍。蕭關也有這樣的王牌軍隊，由三位將軍直接指揮，那也是一群瘋子組成的，不參與平常所謂的“打獵活動”，只為戰事準備。
夏柳想着，如果讓他加入那些王牌部隊的話，打死他也不會去的，太危險了，還是跟着回壽濤混比較安全，不過話說為什麼回壽濤沒有進那些王牌部隊？這不像是他的性格。
是夜，枕戈待旦的夏柳他們被軍號聲驚醒，連續幾夜的夜襲讓眾人分外疲憊，上城的依然是夏柳他們這些人，而之前所說的正規軍是不會參與防守的，他們的職責很簡單，進攻。等到敵人真正攻打上來的時候才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這也是為了應對敵人不停的夜襲而制定的策略，必須保存可戰之力，但是敵人的策略還是很成功的，起碼關內大部分人都狀態不佳。
惡狠狠的朝着下面射出幾箭，夏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頭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今天的星星很多，也很亮，也很大。很大？嗯？看着越來越大的“星星”，夏柳睡意全無，猛然大喊：“小心天上！”
周圍聽到夏柳提醒的人紛紛抬頭，幾個經歷過的老兵反應最快，一邊大喊着讓周圍的人閃避，一邊低着頭通知其他位置。
天上的“星星”落下，一聲巨響在夏柳不遠處傳來，震的他兩隻耳朵嗡嗡作響，短暫的失聰之後，看着更多的“星星”隕落下來，火光四濺。這才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那是裹上火油的石塊，在撞擊城牆上的瞬間，四散開來，團團的火油撲到倖存的士兵身上，頓時發出慘叫，焦灼味伴着噼里啪啦的燃燒，和慘叫聲此起彼伏。
沒有留給夏柳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藉著火光，遠處的弩箭手清楚的看見城牆上的人影，一時間，嗡嗡聲不絕於耳，許多人不幸被射來的弩箭穿透，釘在牆上，更有甚者，像是穿螞蚱一樣被串做一串。慘烈非常。
突然襲來的攻勢驚動了關內的三位將軍，田將軍跑上城牆，看着遍地的屍體，臉上陰晴不定，一拍城牆上的墩石，傳令弓弩手向下面敵人掃射，肅清所有靠近關門的敵人。
說完田將軍就去另一邊查看情況了，走後不久，剛剛被他拍過的墩石應聲而碎，看的出，這位平時溫文爾雅的將軍真的動怒了。
守城有守城的好處，藉助城牆的優勢占很大的便宜，缺點也很明顯，很多因素限制了大型攻伐器械的使用，最多不過是相隔一段距離設置一架中等威力的弩車。
劫後餘生的夏柳經過短暫的出神后變得認真起來，收起了之前的輕浮，隨身邊的戰友一同加入了戰鬥。
各段城牆上的情況跟夏柳那邊差不多，被石塊砸中的將士變成一灘肉泥，被火油濺射的將士成了一塊焦炭，反而被弩箭射穿的人顯得相對幸運，起碼留下了全屍。
田將軍，魏將軍和劉將軍三人碰頭，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這幫王八蛋，上次進攻的時候也沒這麼大的動作，他們想幹什麼？難不成真以為能攻的下這裏嗎？！痴心妄想！”
“哼，看來上次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明天我就帥兵出關殺他個片甲不留。”
“好，我們三人同往。”
城牆上的夏柳他們不知道自己這邊主帥的打算，死死的頂着敵人的攻擊，一邊躲避天上的石頭，一邊將身影躲在暗處，防止被敵人的弩箭手看見。
星橋影晃乾坤動，看數株火樹搖紅。
直到天亮的時候，敵人才逐漸熄滅了攻勢。一臉灰土的夏柳面無表情的看着退下的輪台軍隊，拉起了坐在地上休息的李不知。
“終於退兵了，咱們也能喘口氣了。”
夏柳默然，良久，開口說道：“如果，我是將軍，由我來指揮，在白天，將精銳部隊派來攻城，盡最大力氣消磨敵人的精力。然後，在晚上，派出普通部隊每隔一兩個時辰便騷擾一次敵人。連續三四天，在敵人精疲力竭的時候，趁着夜色，放出殺器，將一個多月累積的弩箭、石塊全部射出，給敵人造成重大的傷亡，這時候天亮了，你說，我會乖乖退下嗎？”
李不知震驚的看着夏柳，口中喃喃：“難道，難道說”
夏柳半眯着眼睛，點點頭，接過了李不知的話：“沒錯，我會派出養精蓄銳的王牌，一鼓作氣，嘗試攻城。”
似是回應夏柳的話，先前的部隊還沒有完全退去，後面一眾虎狼之師又奔湧上來，根本不給蕭關任何喘息的機會。
“眾將士聽令！開城門！有力再戰者可隨吾三人出城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