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數據網。
通過自身能源向外放出的一種高密度防禦技能。
記錄中會使用這項技能的是三年前已故的革命軍首領尤菲，自她之後，只有她親手創造的十二械靈，偶爾會聽到傳言說使用過，但極少。
這是一種守護性的防禦技能，十二械靈他們想守護的人早就死去。
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座冰冷的機械堡壘。
馬薩市只是一個三線小城市，革命軍遠在西方的尤菲城，除了費魯喬這個不按常理出牌，估摸着是跑這裏度假的機械人之外，尤菲城之外的世界再難看到和革命軍有關的任何人或機器。
費魯喬對尤嘉十分熱情。
熱情到尤嘉警鈴大作，懷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麼破綻，原本冷靜的心緒逐漸變得惴惴不安，隔壁的銀髮機械人還在侃侃而談，向尤嘉科普數據網的歷史和來源，以及尤菲城的風土人情，建議尤嘉有生之年一定要去旅遊幾天，嘗嘗那裏的蟹黃漢堡包和橘子汁。
有生之年。
不如等她死了再去吧。
尤嘉喪氣的想。
警方的人到達醫院之前，費魯喬已經解決了第三個狂化的家政機械人，只是他堪稱拆機的暴力手段給同事們的勘察工作造成很大的阻礙。
僅僅是將機械人的斷枝殘骸拼接起來就花費了一番功夫，所幸核心晶片沒有受損。
據調查，這三個家政機械人，都是隨自家主人來醫院探望親友的，幾乎是同一時間同時狂化。
這已經是第三起S4000家政機械人傷害人類的案例了。
“費魯喬警長！”
從現場回來跑的氣喘吁吁的莉莉警員在費魯喬身邊看到了一顆金燦燦的小腦袋，登時眼睛都亮了，“小嘉！我聽說是費魯喬警長救了你！”
尤嘉身上披着費魯喬的黑色制服，小可憐似的被費魯喬攬在懷裏，遭受了小半個小時的“巴爾托洛”聲音轟炸。
她還不能拒絕。
萬一費魯喬突然正常起來，拉着尤嘉去做能源檢測，那麼她和她的系統只有死路一條。
畢竟垃圾系統連家政機械人的探測器都躲不過。
她太難了。
“如果我陪你一起來醫院！小嘉一定不會受這樣的苦！”
自來熟莉莉警員心疼的摸了摸尤嘉的腦袋，看到少女額角的血痕，眼眶居然一秒變紅。
尤嘉：“……我很好，真的，費魯喬警長救了我，啊，費魯喬警長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總是麻煩費魯喬警長真的很不好意思，還有其他柔弱的無辜民眾需要警長的關愛。”
“不麻煩~完全不麻煩！”
費魯喬抱着尤嘉往上顛了顛，神情毫無波動的少女一上一下被拋了兩下。
你在幹什麼。
當她是人形玩偶嗎？
最奇怪的是，尤嘉感受到另一個視線，充滿了躍躍欲試的羨慕。
莉莉姐姐？？？
少女低估了自己戰損的形象對不正常的人類來說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或者說視力受損的尤嘉太久沒照鏡子了，才會誤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柔弱民眾。
不論是費魯喬，還是貌似溫柔的普通小姐姐，好像都有點毛病的樣子。
但這種尷尬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現場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三個家政機械人的主人，全部身亡。
“全部身亡，還真是可怕呢，小姑娘。”
“請喊我的名字，謝謝。”
費魯喬將尤嘉放到警車裏，毫無溫度的手擦過少女臉側殘存的藍色血液，低垂的睫毛因為機械人冰冷的溫度刺激的輕顫。
血是冷的，他的手也是冷的，但尤嘉是溫熱的，熱到與她接觸的部位也逐漸溫存起來。
“機械人和人類，你覺得誰錯了？”
尤嘉拉了拉蓋在身上的制服，她有點冷，“當然是創造他們的造物主。”
少女用來遮住眼睛的黑布遺失在醫院，她有些不習慣外界的陽光，明明看不見，卻偏偏能感受得到光明，這種感覺，讓人很不喜歡。
心情低落的尤嘉，回答費魯喬的話也充滿了冷靜。
“為什麼要問我這種問題呢，誰都知道的答案，以冰冷的數據和程序構建出來的機械人，雖然擁有一半人的稱呼，但他們始終不是真正的人類，一開始，他們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是造物主給他們編寫了靈魂，不論是暴力，還是血腥，也是造物主給予他們的。”
“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想被創造出來。”
創造出來，卻不被賦予生命的尊重和權利，這才是不公平的地方。
這是尤嘉當初選擇機械陣營的原因。
只是她顯然哪裏做錯了。
她推了推費魯喬，“去忙吧，費魯喬警長。”
費魯喬站在車旁，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是在尤嘉試圖關車門時，下意識前傾身體，想多看幾眼。
車門緩緩關閉，少女始終緊閉的雙眸，在暗處緩緩睜開，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濃厚的陰影，只隱約窺見一抹極艷的酒紅色，彷彿時間停止，一切都變得漫長和安靜。
“唔。”
費魯喬口中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音，他盯着漆黑的車窗彷彿在思考着什麼，直至莉莉警員過來把他拉走。
他走了。
尤嘉緊繃的身體終於有了片刻輕鬆，她完全無法真的毫無心理障礙和任何與巴爾托洛有關係的人或機械人自在相處。
她重新拉開車門，刺目的陽光再度籠罩尤嘉，她緊皺眉頭，忍着不適，向經過的一個警員求助。”
“你好，你有沒有看到我弟弟？”
“你弟弟長什麼樣？”
尤嘉語噎。
她不知道。
藍鉑長什麼樣？
“……他沒有右臂，年紀不大，還是個少年。”
警員恍然大悟，“啊，那我知道了，在那邊有個黑頭髮綠眼睛的小子發了瘋似的找人呢，我把他帶過來，你勸勸他。”
尤嘉點頭，“我會的。”
沒等多久，警員就把藍鉑帶了過來。
藍鉑還沒說話，尤嘉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藍鉑，你傷口崩開了？”
藍鉑根本沒注意到傷口，他半邊身體幾乎被血洗了一遍，臉色比尤嘉還蒼白，那兩個一直看守他的警員跟在後頭，聽見尤嘉的話，頓時找到了傾訴口。
“他不要命了！早就跟他說過，費魯喬警長救了你，他不聽話，非要見你，你快勸勸他！”
尤嘉耳旁聽着藍鉑急促的喘息，他沒說話，沉默待在尤嘉身旁，他在想什麼，尤嘉雖然不能完全知道，但也猜到了些。
在他短短的十幾年人生中，經歷的確實夠多了。
尤嘉沒再說什麼話，只對那兩個警員說道：“我想保釋他，需要走什麼流程？”
未成年保釋流程其實很簡單，雖然尤嘉本身的條件其實並不太符合，但這個世界，錢向來是解決問題的□□。
藍鉑又在醫院住了兩天，第三天，兩人從警局出來后，尤嘉查詢了存款餘額，然後那雙重新被黑布蒙住的雙眼盯着藍鉑的方向，其無形的視線，藍鉑心領神會的走到尤嘉身後，推着其實不需要他出力的輪椅。
“從今天起，我就聽你吩咐了，大小姐。”
嗯，很上道。
尤嘉滿意了。
正準備離開，莉莉警員追了上來，喊住尤嘉。
對於這位自來熟的姐姐，尤嘉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好安靜的待在原地等她。
“小嘉！你們去哪？”
藍鉑看了眼保持微笑沉默的尤嘉，代替她回答：“回家。”
醫院家政機械人自爆事件讓整個警局的人忙的團團轉，而當事人之二卻悠哉悠哉要回家，完全沒有要配合警方調查的想法，莉莉警員十分無奈，可又捨不得苛責。
“關於那個機械人，小嘉你真的沒有什麼發現再補充嗎？”
哦，那可就太多了。
“沒有呢，姐姐，你知道的，我很難發現什麼對你們有價值的線索，不過，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尤嘉輕笑：“費魯喬警長應該知道我家在哪。”
莉莉尷尬的笑了笑，顯然是想起了費魯喬未經許可擅闖民宅的不良做法。
“需要我送你們回去嗎？”
一個雙目失明不良於行的美貌少女，一個屢次在違法的邊緣橫跳的獨臂少年，這對組合，怎麼看都不像是讓人放心的樣子。
“真的不要拒絕我，小嘉你……”
“好啊。”
“嗯？”
莉莉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萬萬沒想到天降福運呢！
“我去開車！”
因為藍鉑少年受傷了，所以抱尤嘉的是莉莉，剛系好安全帶，尤嘉拉住莉莉的手，稍微透露了點：“S4000家政機械人出廠公司，去查一查他們近期有沒有技術人員突然離職，而賬戶上卻多出一筆不明金錢的員工，還有，馬薩市應該不止一家模控生命公司，不排除同行惡意競爭的可能性。”
莉莉微微驚訝，慎重的點點頭。
一路回到偏僻的小木屋，和莉莉告別後，尤嘉停在屋前，並沒有立刻進門，她偏頭“看”向左側，那裏有一顆百年梧桐樹，枝繁葉茂，風吹過沙沙作響。
藍鉑順着尤嘉的注視看過去，樹下坐着個一身賽博朋克風格着裝的大叔，戴着一副圓框眼鏡，挎着棕色皮包，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些什麼，頭髮長的看不清長相。
“嘿！你們終於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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