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存貨

第61章 存貨

“我沒走神,聽着呢。”她看向他,主動挎上他胳膊,“我不走。”

許勁知,我不會再走了。

當年走了,其實也後悔。

“……”

隔天許勁知去上班,大智正在樓下買咖啡,看見他進店,就買了兩人份。

大智過來遞給他一杯咖啡和一盒三明治,上下打量他一眼,“哥,你這衣服怎麼又換成原來的風格了。”

許勁知原來的風格就是,沒有風格。

倆人在咖啡廳坐着,距離上班還有十幾二十分鐘,也不着急,許勁知慢條斯理拆着三明治的包裝,“女朋友不喜歡,說像個渣男,不正經。”

“但是帥啊。”大智倒是想捯飭,但那種花花公子風不適合他,穿上很奇怪,他喝了口咖啡,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你,女朋友?”

昨天請了一天假,今天就多了個女朋友,這速度着實快了點。

“就是你叫我去青年藝術家展上,《山水一程》那組插畫的作者。”

當時大智也在,這麼說他想着大智應該能懂。

當時他聽到的,看到的,大智也全都看到了,包括她面對採訪時說的那些話。

山水一程,各自安好。

以紀念學生時代一廂情願的單戀。

這層意思大智當然聽得懂,大口咬了嘴三明治,邊吃邊說,“這說明什麼,竹馬不及天降,從前讀書時候喜歡的沒結果,現在遇到了,還得是你,這叫天降。”

外面陽光透過大面的玻璃照進來,許勁知靠着椅背,姿勢閑散,“這麼算的話,竹馬是我,天降也是我。”

如此天定的姻緣,怎麼能是個下下籤。

讓人想不通。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大智又仔細想了想,“你和藝術家,從前就認識?”

他淡笑一聲說,“不能再認識了。”

知道他小時候叫“小胖”的沒多少人,就芝麻衚衕里那一片兒,現在走的走散的散,估計也就剩她了。

大智喝着咖啡,覺得有什麼重要的點被自己遺漏了,忽然停下道,“所以你大學時候總是去師大,就是找她。”

像他們這種狀元雲集諸神混戰的高校,進來的都是從前學校里頂尖的風雲人物,大智也是。

大智同樣是他們學校第一名考進去的,因為原來家在小縣城,上大學前沒出去過,忽然來了大城市有點手足無措,他穿着最體面的衣服,身後爸媽跟着來送他上學,報道的流程和手續很多,每個人都很忙。

大智問了兩個穿志願者服的學生,都在忙說等一下回他,自己在旁邊站着也不好意思再問了,許勁知大他一屆,拿了三瓶水從桌子後面過來,給了他和他的爸媽,“有事問我吧,我帶你們去。”

大智看了一眼他志願者的牌子,大二,許勁知。

這算是他進校認識的第一個人,還是同專業,一來二去就熟了。

大智有個朋友在師大,有次去師大的地鐵上碰見了許勁知,直到一起出了地鐵站,去師大路上倆人一直同路,大智問,“哥,你也約了朋友?”

當時許勁知說,“我找人,不見得找得到。”

大智沒聽明白,“啊?不見得找得到?”

周圍人來人往,校內彎彎繞繞的小道,許勁知走的很熟,甚至還能給剛來不久的新生指路,“我只知道她師大錄取,別的我不知道。”

大智似懂非懂,隱約嗅到那麼一點八卦意味,忍不住問,“男的女的。”

許勁知笑了一下說,“女的。”

大學整個在校期間大智從沒見過許勁知口中這個人的真面目,時間一長也就忘了。

現在一想,確實……

應該是有那麼一個女生。

雖然找的方向完全從根兒上就是錯的,但不管怎麼說,他找到了。

許勁知點了下頭,沒再多說,“還有五分鐘上班,打卡。”

……

孟重陽最近買了買家用的東西,大到衣櫃小到瓜果花生,把屋子置辦的井井有條,孟妍再進門的時候都愣了一瞬。

以前孟重陽是把錢揣在手裏,能不花就不花,是從那年被她舅舅忽悠借高利貸又被人砸店開始,他忽然就想着人就算老老實實一輩子,真要倒霉也跑不掉,有錢該花花,不說報復性消費,但起碼讓自己過得舒服些,不管是把錢給自己花,還是給閨女花,高興了再說。

後來舅舅人找到了,東借西湊算是把錢還給人家,結清了賬,但孟重陽這梁子是結下了,不再理會她舅舅,事情過後忽然大方的消費習慣還是一直保持着,說吃不窮喝不窮,日子就是這樣過的。

現在在這兒安頓好了,下周便把她老媽也接過來。

孟妍來的路上看見那草莓不錯,買了一些,顏色很好看,沒吃就覺得它甜。

上回孟妍和許勁知在這兒吃了頓飯,走了孟重陽就一直惦記着,越想越憂心,孟妍想過的,沒想過的,孟重陽都替她想完了。

現在洗着草莓,又旁敲側擊着問,“你跟那小許,怎麼樣了?”

洗完的草莓放在白瓷碗裏,她拿着吃,“在一起了。”

“他爸媽現在是幹什麼的。”孟重陽說,“那會兒他十七八歲一個半大孩子,他爸媽就能睜着眼睛不管,讓他一個人回來在衚衕住半年?”

如果真在一起了,孟重陽有些話還是要仔細問的,家庭如果不和睦,對自己兒子都能這樣,更別說對以後嫁過去的兒媳婦,指不定見了面要怎麼樣。

在他這兒當寶貝的閨女,可不能在別人那兒吃了半點虧。

“也不能說他爸媽不管。”孟妍吃着草莓,找了句合適的形容,“叛逆期,離家出走,他自己回來的,他爸媽來叫他,他說什麼都不走。”

脾氣倔的很。

現在想起來許勁知還挺中二的。

離家出走,還跑這麼遠,虧他幹得出來。

孟重陽沉默了一會兒,似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畢竟誰家孩子還沒個不服管教的叛逆期,他又問,“那他是幹什麼工作的,你上回說的我也沒聽懂,研究那東西沒有輻射吧,對身體沒有損害吧?”

“爸,他又不是做核武器的哪來的輻射。”孟妍想了想,隔行如隔山,她也細說不來,“那些我也不懂,新能源汽車吧,那一類的,安全的很。”

孟重陽碎碎念着,“安全就行,太危險的可不好。”

她不經意抬頭,看見廚房的窗戶外面飄起雪花,她手裏還拿着半個草莓,“爸,下雪了。”

“下雪了,沒幾天你媽也快該來了。”孟重陽洗碗把水一倒,碗裏全剩下洗乾淨的草莓,“要不你問問小許,等你媽到了,讓他再來一次,讓你媽也見見。”

“太快了吧。”孟妍把剩那半個草莓吃了,小聲嘀咕。

剛在一起就見家長,總感覺有點……不太好。

但孟重陽這意思,孟妍找個機會,給他傳達一下。

晚上孟妍回家,出了小區就看着那雪比白天更大了些,雪下得斷斷續續,地上也積了薄薄一層,微信上許勁知問她在哪兒,她回了他的消息,【我剛從我爸這兒出來,在路邊等車。】

樹:【下雪了,你爸那邊不好打車,我正好下班,過去接你。】

孟妍本來想說不用,但又想見見他,【好,小區門口等你。】

等許勁知到了,孟妍上車前特意看了看他右側的車頭,確實有一片明顯的划痕,就是上回蹭了車留下的,一直沒管。

他不在意這些,一個代步工具,又不影響開。

孟妍坐上車,系好安全帶,很快行駛上路。看見他車前中控台上放着一個金屬質感的打火機,她閑着無聊,拿起來一開一合玩了兩下,也沒有太多的話想說,就是想看看他。

今天跟老爸說話,忽然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看着他英氣的眉眼,彷彿能見他少時模樣,一細想就叫人多愁善感。

許勁知手腕上帶了塊表,錶帶落在清瘦的腕骨上,那隻手打着方向盤看着確實貴氣。

誰說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他就是。

孟妍別開眼,又看向窗外,車來車往,匆匆忙忙。

最近這氣溫明顯下降,秋冬交接那段時間的流感也過去了,她買在家裏那些預防流感的口服液讓宋詩瑤上班帶上,結果老忘,只拆了一盒,還剩下很多根本就沒用上。

孟妍想着那些口服液,回去把沒拆那五盒整理出來,通通給許勁知拿過去了。

許勁知剛洗完澡,頭髮濕着,一開門貓先跑了進來,孟妍站在門口,手裏拿了五盒口服液。

他低頭瞧了眼,“這什麼?”

“口服液。”她拿起一盒給他看背面印的療效,“防流感的,放着總有用。”

唇膏,口服液,她送的東西倒是實用。

但放他身上,都用不着。

他開着門,側了下身,孟妍就拿着東西進去了。

“流感不是都過去了嗎。”許勁知隨手把門關上,跟着她往裏走,“你買這麼多這個幹什麼。”

她把五盒口服液往桌上摞好,“買多了剩下的。”

買多了,剩下的。

合著是清理一下存貨。

他頭髮還有些滴水,過去拿了塊毛巾,隨手擦兩下,“孟妍,有些話,可以不說。”

比如買多了剩下的,這種就可以不說。

她扭頭看過來,一臉真誠,“不是你要問的嗎。”

“……”

許勁知沒說話,安靜擦着頭髮,閉嘴吧,許勁知,咱有些話,也可以不問。

孟妍看見前面電視柜上那幅“面壁思過”的畫,過去給翻了個面。

畫裏他輕微頷首,半身赤/裸,斑駁的光影打在他流暢的肌理上,像墮入人間的天神。

現在看到,還是忍不住感嘆一聲。

嘖,許勁知這身材。

小時候算命先生說她命犯桃花,可她從小到大異性緣少的可憐,根本都不認識幾個男生,一直當那人為了賺錢信口胡謅的。

這麼一想,確實犯桃花,就一朵,但很優質。

她拿着畫,表情有些疑惑,“不好看嗎,為什麼反過去。”

“我天天來回經過看着我自己的半裸畫像,是不是有點兒。”他放下毛巾,找了個措辭,“有點兒變態。”

他反正看不下去。

“成吧。”孟妍把畫放下,想了想,物歸原樣,給他反扣回去繼續面壁思過。

她轉過身,忽然想到什麼,細細考究,這眼神直接都給他看不好意思了,“看什麼。”

“看你髮際線高不高,干你這行是不是會掉頭髮。”她說著,一本正經地走過去,伸手捋起他額前的碎發,認真看了兩眼,“還行,許同學,頭髮還挺多。”

建國跑過來在他小腿上蹭,毛茸茸一團,有點癢,他往邊讓了讓,“你腦子裏整天在想什麼。”

孟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想你們這種技術工種,真能不掉頭髮?”

許勁知半天沒說話,孟妍以為他誤會了,忙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你就算真有一天掉頭髮,禿了,丑了,我也愛你。”

這話直白的讓人挑不出毛病,許勁知輕皺下眉,“我能選擇不禿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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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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