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八月，天空透藍，太陽像火球似的懸在天空，十分悶熱。

在外邊上舞蹈課的戚聽月被戚宏盛一通電話無情地叫過來，着急忙慌地下了出租車往餐廳地方趕去。

進了餐廳后，跟迎上去的服務生報了下包間號，便被引導進去。

“阿月，你來啦！”

在包間裏坐立不難安不停搓着大腿的一個中年男人見了她，立馬朝着她招手。

戚聽月走過來，放下自己的小包坐下，嗓音壓着點火，因為趕的急有點干：“什麼事？”

中年男人尷尬地一笑，說：“今天爸爸叫了你一個小阿姨跟她的兒子過來，我們兩家人約個飯。”

戚聽月一怔。

好像自從小學記事起，她的父母就感情不和，各過各的。

但因為兩個人都是比較有頭有臉的人物，兩人明面上都裝的挺像那麼回事，在外面默契的扮演恩愛夫妻，等一回到家便相看兩厭爭吵不休，最後以戚宏盛離開家為止。

戚聽月早就已經習慣了。

畢竟兩人經營的公司挺大的，彼此利益牽扯也不小，戚聽月本以為兩人就算沒愛，也能一直裝下去，但她沒想到最先打破平衡的是爸爸戚宏盛。

早在一年前，她便從蛛絲馬跡里發現他“出軌”的跡象。

之前她還找小夥伴們調查過，偷偷跟蹤過，見過兩成年人像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在街上壓馬路，彼此喂吃的。

說實話，比起她媽媽蔣立媛的冷艷強勢，他找的那個“小三”就溫柔小意的多了，難怪能將戚宏盛收拾的服服帖帖，瞞着他們蔣家進行了一年多的地下戀情還沒有分手的跡象。

如今還大有為愛轉正的架勢。

現在把她這個女兒叫過來一起吃飯，是打算先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有意思。

戚聽月身子前傾了些，細白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挑着桌上擺着的一盤水晶葡萄，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懶洋洋地望着對面的男人，一聲不吭。

面前這個男人穿着得體精良的西裝，頭髮也特意打了髮膠打理光鮮，身形雖然有些臃腫發福，眉眼依舊俊朗，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姿，也難怪她那麼理智的媽媽在年輕時甚至不惜為了他跟家裏決裂。

長得好又多金，也的確有迷倒女人的手段。

見女兒又是這種態度，戚宏盛的心裏不免有些惱火。

他這個女兒遺傳了蔣家的傲氣，他知道，從骨子裏瞧不起他們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人。

但一想到今天過來的目的，戚宏盛還是壓了壓火，臉上露出了笑，帶着幾分討好的語氣：“阿月啊，你小阿姨人很好，今天是爸爸求他們兩個人來的，你們也正式認識認識……”

戚聽月挑葡萄的動作停了下，低着眼，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那多久了？”

“啊？”

“你和她多久了。”

戚宏盛尷尬地笑了笑：“沒多久，才兩個月，爸爸是在上次去參加一個商業會議時遇到的，你小阿姨是乙方，沒想到也住在這。”

戚聽月無所謂道：“嗯哼。”

看到女兒的反應並沒有他想像中大，戚宏盛心裏有些奇怪，又暫時放下了心，招呼女兒先吃小吃墊墊肚子，隨後拿着手機起身去一邊打電話接人了。

戚聽月低頭剝着睡覺葡萄的皮，細白漂亮的手指上汁水淋漓，她不喜歡吃任何外皮，即使再薄也不喜歡，任憑周圍嘈雜，放在包里的手機一遍遍地響動。

剛剝好一個坑坑窪窪的小葡萄，正要吃進嘴裏就聽身後傳來一個戚宏盛的聲音。

“到了，在這。”

戚聽月抬眼看過去，看見三個人掀開帘子走了進來。

除開最先進來的笑容滿臉的戚宏盛，後面進來兩個人，前面的女人穿着一條白色連衣裙，長發優雅的披肩，皮膚很白，五官精緻柔美，看起來很有氣質。

跟在她身後的是個男生，個子比女人高出了一個頭左右，皮膚是如出一轍的白，眉眼間與女人有些相似，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給人一種不太高興的感覺。

“你就是阿月吧？”女人柔柔地開口，聲音很好聽，彷彿能酥了人的骨頭。

戚聽月分神去想，難怪戚宏盛這種老奸巨猾的商人都能為愛勇敢，只是這聲音誰聽不迷糊。

戚聽月轉過頭去，目光落在女人的臉上，見女人走了過來，嬌美的面容上笑容親切溫暖地對她說：“我叫徐音，你可以叫我徐阿姨。”

瞧瞧，光這名字都比她媽媽的溫柔。

戚聽月眨巴着眼睛，點了下頭，說：“阿姨好。”

女人像是微微鬆了口氣，又拉了下身邊的少年，說：“這是阿姨的兒子，叫林滌塵，和你一個年級，比你大兩個月。”

什麼地什麼城？

戚聽月隨意瞟了一眼下頜線對着她一張正臉都欠奉的少年，頓時失去了興趣，收回目光敷衍地點了下頭。

“小音啊，你跟小塵坐吧。”

女兒還算配合，讓戚宏盛心裏放鬆不少，連忙招呼兩人落座。

徐音看向戚宏盛，臉上又露出了一絲嬌怯的笑，點點頭再看向一旁的少年，聲音輕輕地說：“你坐媽媽這邊。”

“嗯。”少年的嗓音低淡。

戚聽月對他們兩人沒什麼好感，打完招呼便百無聊賴地低頭繼續剝葡萄。

耳邊是戚宏盛發自心底的愉悅聲音，以及女人細細柔柔的嗓音。

有服務員掀開帘子進來，問可不可以上菜。

戚宏盛點頭，去徵詢女人跟他兒子的意見。

許是心思敏銳，又或是覺得忽略了對方的女兒，徐音轉過頭來，溫溫柔柔地問：“阿月，你想吃什麼啊？”

戚聽月本來就不是來吃飯的，笑了：“隨便。”

徐音這才放下心來。

菜很快被端上來，戚宏盛拿出平時在外應酬時的豪氣，點了滿滿一桌的菜。

戚聽月低頭吃着菜。

“這些就我們四個人吃會不會太多了……”徐音細聲開口。

戚宏盛擺了下手，笑道：“有什麼多的，今天是我們兩家見面的重要日子，要熱鬧點菜好。”

許是說到暢想之處，戚宏盛不禁紅光滿面，指着溫柔嬌美的女人道：“咱們兩家住得近，以後可以經常走動……”

徐音面露羞怯，滿臉幸福。

頓時覺得飯頂了胃的戚聽月停了筷子，那雙漂亮的眸子眼波流轉，有些好奇似的，抬眼看向徐音旁邊的少年。

喲，這位哥終於不拿側臉懟人了。

少年的五官精緻又立體，眉眼清冷，鼻樑高挺，薄唇，眼睛生得尤其漂亮，睫毛纖長，眼尾開扇狀，長眉入畫，是好看到有些薄情的長相。

就像學校里那些長得帥的渣男，專騙小姑娘。

在聽完戚宏盛的話時，他的眉眼細微地皺了下，只是幾乎不可見。

少年被女人在桌子底下輕輕拉了拉，終於有了反應。

戚聽月有些百無聊賴地收回了目光。

中途幾乎是戚宏盛一個人在說，暢想着以後美滿幸福的一家四口生活，說到動情處神采奕奕，好像明天就能把婚離掉似的。

女人只是偶爾插幾句話，但臉上全都是笑意。

戚聽月突然覺得有點諷刺。

好像這只是他們一家的事，她被叫過來只是走一下形式。

戚聽月忽然被堵住了胃，有些吃不下去了，借口出去上廁所暫時離開。

從洗手間隔間出來，戚聽月打開水龍頭緩慢地任由冰冷的水浸濕，緩慢地洗着手。

過了片刻，她從洗手間出來，到餐廳外面透了會氣，又被熱的鑽了回去，正要回走時，就見前面餐廳的花架後面站着兩個人。

女人柔柔的聲音傳過來：“辰辰，就當是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好嗎？”

晨晨？

這小名還挺乖。

戚聽月也不着急回去，乾脆雙手環臂，靠在花架後面牆邊大大方方地聽着牆角。

“跟你叔叔多說說話，別那麼悶，好不好？”

“你叔叔對媽媽很好的，媽媽也希望你能夠接受他。”

……

戚聽月垂着眼聽着。

空氣靜默片刻。

少年清冷的聲音傳來，還挺好聽，只是略有些不耐。

“知道了。”

“媽媽知道你懂事。”

女人似乎變得欣慰，又叮囑了少年幾句，這才離開。

不一會，高跟鞋的聲音遠去。

戚聽月靠着牆壁等了一會，正準備抬腳進包間時，從右側經過一個人影。

那個人原本低頭走着，似乎感知到什麼，腳步一頓，轉頭看過來。

戚聽月只是怔了一下，不過也不慌，反而依舊抱着胳膊挑起一側眉，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男生很高，冷白的面龐乾淨瘦削，眼眸狹長，渾身透着一股乾淨清俊的味道，近距離看着起來也很清冷的不近人情。

只是明明十幾分鐘前還在一個桌子上吃飯，這會卻彷彿不認識她了似的，表情寡淡地收回目光，便要轉身離開。

“誒。”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甜軟的嗓音，尾音俏皮地往上揚，藏着一絲逗弄。

男生的腳步再次停了下來。

兩秒后，有些不耐回過頭，淡淡道：“有事？”

對上女孩那雙上揚的，眼尾藏着戲謔的貓眸。

卷卷的長發，橙色小弔帶，以及白色短裙下那雙細白筆直的腿。

活脫脫一個不良少女的模樣。

少女那張明艷張揚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從容的微笑，皮笑肉不笑開了口：“你小名叫晨晨？”

“這麼乖啊。”

-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當然，這歡的不包括她戚聽月。

飯後，心滿意足的戚宏盛回公司處理工作，戚聽月一個人打車回了家。

別墅大門的壁燈亮的通透，戚聽月回來時，孫姨正忙活着切泡茶用的檸檬片。

“喲，阿月回來啦。”

戚聽月拿下肩上的小挎包在手裏甩着，走到廚房四處看了一眼，問：“我媽呢？”

“夫人去公司了，晚飯都沒吃。”

戚聽月聽了之後，“嘖”了一聲，戚宏盛中午瞞着老婆沒去公司開會，到時候兩人撞上，指不定又會爆發什麼爭吵。

戚聽月沒說什麼，轉身打開冰箱從裏面抱出冷藏好的果茶就要往樓上抱。

孫姨喲了一聲，趕緊說道：“這放冰箱都三四個小時了，你先放着等它晾晾冷氣再喝啊，不然肚子又疼。”

這孩子愛喝，夏天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喝一大瓶子，但身體底子差，幾乎喝多一準拉肚子，由此孫阿姨便承擔監督她的責任。

孫姨向來愛嘮叨，戚聽月吐了下舌頭，只好放下來。

“那阿姨你等會幫我送上來，我先上去洗個澡。”

“行，去吧。”

江城的夏天向來熱的燥人，但也夾着這個城市獨有的海風味道，這是戚聽月在江城生活這麼多年來，即使不耐熱，也最喜歡它的一點。

洗了澡出來，戚聽月扯下腦袋上的浴巾隨意往桌上一丟，這才走到床邊地毯坐下來，扯過小包摸出手機開始回信。

手機已經爆了。

戚聽月跟幾個在高中認識的閨蜜組了個小群，小群里的消息已經99+。

到現在還在時不時地在群里圈她。

【怡紅院頭牌交流經驗群（4）】：

「@小月亮？臭月亮人呢，舞蹈課丟下我們姐妹幾個就不管了？」

「不會又跟哪個野男人跑了吧？」

「靠，說好的有男人同享呢？」

「臭月亮，我要跟你絕交一分鐘。」

「+1」

「+10086」

「@小月亮@小月亮@小月亮」

一群戲精。

戚聽月靠着沙發懶懶地打字發出去：「別艾特你爹我了，我還活着呢。」

「靠，你終於肯出來了！」

「快跟我們說說，怎麼回事？」

「是不是你爹跟你那個小三的事？」

戚聽月保持神秘，讓她們猜了一會，才慢悠悠地打字；「嗯，我爸帶我見那個小三跟她的兒子，說等他離婚後我們一家生活在一起。」

「卧槽，這他媽也太不要臉了吧？他也不想想他要不是靠你爺爺一家發跡全家升天，這會還在私企當小韭菜呢。」

「他打什麼算盤呢，你就算跟你爸姓那是蔣家的人，跟他戚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jpg」

「那你媽媽什麼反應？」

「我媽還不知道，不過我爸推了半天董事會議去的，我媽這會還在公司，估計一頓吵在所難免。」

「抱~」

「記得戴好眼罩耳罩。」

群里安靜了兩秒，忽然又跳出來一條消息。

「誒，對了，那個小三的兒子長得怎麼樣？」

戚聽月：「？」

「立場呢？」

「咳，你也知道群里姐妹們的屬性……要是長得丑姐妹們再替你罵不遲嘿嘿嘿嘿。」

「對，有沒有立場！」

「所以小三兒子長得怎麼樣嘛[色][色]」

“……”

戚聽月無語，隨便回憶了下下午時見到那個男生的場景，便在群里一群老色批的催促下慢悠悠地打字。

「丑得慘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