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棵小草
浩瀚無垠的宇宙中，分佈着許多星球。這些星球依“是否適宜人類居住”分為可居住星與無人星。
可居住星又依據環境、經濟、人口分為中心星、上等星、下等星和荒星。
在離X-1035號星球不遠的一顆中等星上，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正行色匆匆的登上發往X-1035號星球的星艦。
X-1035號星球就是季寧所在的荒星，因是荒星，去的人少，一天只有早上這一班星艦。價格卻比前往其他星球的星艦價格高一半。
婦女滿臉不悅，這麼早，害得她妝都沒來得及化。
到點后，星艦卻沒按時出發，又留在原地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發動。
婦女朝星艦里的工作人員翻了個白眼，又為了多載幾個窮人浪費他們寶貴的時間。
呸，晦氣。
星艦在宇宙中飛行、躍遷，幾個小時后，星艦落在了X-1035號星球外的空間站里。乘客轉乘飛船落到星球地面。
婦女早就化好了精緻的妝容，飛船一落地，就優雅起身。
此時，在X-1035星球C區的垃圾清理廠里，季寧正穿着厚厚的防護服分揀垃圾。
將垃圾分類，並從垃圾堆里將可回收垃圾挑揀出來。
一車一車的垃圾被機器傾倒在地上，堆成一個個高高的錐形堆。
季寧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垃圾回收的行業。
懷疑人生.jpg。
楚念念卻很興奮，因為今天找到的工作又是一個很好的工作，一天兩星幣。
看在兩星幣的份上，季寧忍了。
因為季寧是第一次做，對可回收垃圾的種類不清楚。楚念念本來打算先教她認識幾樣常見的可回收材料，再讓季寧在前面分揀，她再跟在後面二次分揀。
結果，季寧過目不忘，體力又好，分揀速度又快，楚念念在後面拿工具扒拉半天啥也沒挑揀出來，還被季寧拉了老遠。
同昨天完全顛倒。
而且季寧竟然在這個垃圾堆里找到了一種可以打造兵器的材料：玄陰鐵。
劍修季寧的DNA動了。
鍛造老婆一事刻不容緩！
於是季寧果斷將玄陰鐵上附着的雜物摘除。
楚念念無意之中一抬頭，大驚：“姐，你幹啥呢？”
季寧：“這東西有用。”
“我當然知道有用，你拆上面零件幹嘛？”
“零件對我沒用，我不要零件。”
？？？
“你要啥要，這兒的東西不能拿走，拿了東西人家就不給結工資了。”
季寧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覺得兩星幣換一塊玄陰鐵，值，太值了。
“那行，那我不要工資就要這個了。”
楚念念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不要星幣要廢金屬殼，拿回去吃啊！
是不是傻！
昨天都沒喝營養液，今天還不喝？等着餓死啊！
別想拿她們家當冤大頭。
但是，楚念念還是善意的詢問提醒季寧：“姐，你昨天喝營養液了嗎？”
季寧搖頭。
“不餓？”
季寧搖頭。
楚念念熟練的伸手捂胸口。甚至一臉懷疑的看着她手裏的金屬殼，蹦出了一句古語：“你吃鐵了？”
季寧搖頭，然後適時說出芸草膏的事：“我吃的是昨天拿回去的芸草做的芸草膏。”
“芸草膏？那能吃？”楚念念一張臉寫滿了不相信。
“你要是不信，等回去去我家看看。”季寧還想還她的飯呢。
楚念念半信半疑，最後還是好奇心戰勝了一切，點頭說好。
兩人愉快的結束談話，繼續幹活。
只是楚念念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
……
X-1035星球，F區第九街道街口商店外，妝容精緻的中年婦女提着包，優雅的走進商店。
看店的正好是張行，一見來人，堆出一個笑臉：“呦，嫂子這麼快回來了！坐，坐。”
正在櫃枱整理貨物的老闆娘李艷聽見丈夫如此親切的語氣，不高興的探頭看。
嚯，原來是郭冉這個臭娘們。
李艷直接收回視線，繼續干手裏的活。
另一邊的郭冉雙手握着放在小腹處的包，無視張行推出來的椅子，冷聲問：“你昨日通話里說的是真的？”
張行裝模作樣愣了一下，才笑着說：“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看視頻。”說著就打開早就準備好的視頻讓郭冉看。
郭冉看着視頻里的女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三天未見，那個瘦小羸弱、永遠低垂着腦袋的丫頭竟然變得如此自信、嬌美、靈動。
外甥女長得好看，她知道。甚至有些事也是因為那張與姐姐極其相似的臉，她才下得去手做。
但是，季寧痴傻不治可是帝星第一醫院給的診斷。她都傻了十八年了，為什麼不能繼續傻下去，為什麼不能任她擺佈！
張行看見郭冉手裏的包被她捏的變形，無聲冷笑。
哼，再怎麼裝也改不了骨子裏的天性。
“我知道了。”郭冉盡量語氣平靜的說，“我過去看看。”
張行見她要走，連忙問：“那房子那事還作數嗎？”
郭冉頭也不回：“放心，少不了你的！”
張行聽了這話放心了。
……
季寧下飛車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半了。
經過兩天的荒星乘車經歷，季寧已經學會並熟練運用荒星的計時方式。
本來她們能回來的更早，但季寧同垃圾處理廠負責人的爭吵浪費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
因為那塊機械人玉金①外殼。
季寧寧願不要2星幣的工資，只想要她的玄陰鐵。
垃圾處理廠的負責人才不樂意：你當我傻？一斤玉金能賣幾十星幣，你2星幣就想摳走一片玉金？
早就把玄陰鐵當成自己新老婆的季寧一萬個不樂意。在一番爭執之後，直接提出她買。
負責人看她漂亮，不跟小姑娘一般見識，笑嘻嘻的稱重，計算了價錢，就季寧手裏那一塊，得5星幣。
窮困潦倒的季寧含淚把摸的發亮的玄陰鐵交給負責人。接過2星幣的工資，惡狠狠的放話：“你等着，等我有錢了我一定來買！”
聽得圍觀的人哈哈大笑，紛紛嘲笑：果然是個傻子。
有那錢不會再攢攢買個新機械人？誰稀罕碎片！
楚念念卻很開心，錢才是最實在的好么，廢金屬有什麼用？
季寧，一直板着個臉，從出發到回來，到看見家門口站着的人。
這個點，只有他們這些做零工的小孩兒才會回來，這個穿着打扮明顯跟他們不一樣的女人是誰？
季寧用眼神詢問楚念念：你認識嗎？
楚念念搖頭。
聽見有腳步聲，郭冉慢慢轉身。她在門外已經等了足足一個小時，這個賤/丫頭果然不傻了，而且還被挑唆着取消了她的開鎖權利！
在郭冉看來，季寧就算好了，也是一張白紙，她哪裏懂得操作這些智能鎖。
所以一定是被那些破落戶挑唆的！
郭冉憋了一肚子火，這又看到季寧跟楚念念這個荒星野丫頭在一起，直接認成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這些破落戶從前就跟她不和，現在說不定在季寧面前如何抹黑她。平哥說的對，他們說不定會挑唆着季寧對付他們。
所以，季寧就更不……”
季寧看清她的臉，本來就黑着的臉更黑了。
這麼早就找來了，看來是算着原身咽氣的時間。
很好，不用她找上門。
本着誰主動誰輸的原則，季寧選擇暫時性無視郭冉，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結果，楚念念打亂她的計劃。
楚念念也認出來郭冉了，笑着問好：“郭阿姨好。”
郭冉心裏罵娘，面上卻帶着笑客氣答應，接着自然而然的朝季寧喊：“寧寧？”
不該是這個反應啊。
不過季寧也沒在意，也不想演什麼不認識的戲碼，點點頭：“嗯。”
“哎呀，寧寧你會說話了！”郭冉作出一副大喜過望的模樣。
季寧卻把她眼底的厭惡看的一清二楚。原身的無數回憶里，就是這雙眼睛冰冷的看着她，擰她、打她、推她、踢她。
想到這兒，季寧氣就不打一處來。瑪德，擱這蟲子鑽進核桃里——裝好人（仁）。
於是噁心她、膈應她：“是呀，你來給我送生活費的嗎？”
托楚念念的福，現在的季寧已經知道生活費這個詞了。
郭冉一噎，訕笑：“你都十八了，都成年了。對了，我怎麼打不開門了？寧寧，快把門打開，咱們進去說話。”
在外面她可不好辦事。
呵呵。季寧冷笑，幸虧她把除了她以外的生物識別清除了，要不然這郭冉就是躲在屋裏等着她了。
季寧對她的岔開話題視若無睹，又引回去扎她的心：“對啊，我都十八了。我爸媽留給我的遺產我可以自己管理了。姨媽準備什麼時候把我爸媽的遺產交給我？”
再次托楚念念的福，季寧這幾天從回憶里扒拉出來不少東西。
聽在郭冉耳朵里卻是，這死丫頭果然被破落戶們挑唆了！否則她一個傻子怎麼可能知道這些！臉上的假笑直接綳不住了：“哪有什麼遺產，就是有，這些年也都花你身上了。”
是嗎？她一個傻子有多大開銷！季寧裝不下去了，劍修寧折不彎的毛病又犯了。她一步邁出，就到了郭冉面前，揪着郭冉的衣領，將她提離地面。
楚念念與郭冉只覺得眼前一花，畫面就變得離譜起來。
楚念念：季姐姐好厲害！
郭冉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小賤/人有異能！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勒被嚇的。
驚怒與嫉妒徹底取代理智，郭冉嚷道：“季寧，我是你姨媽，你想幹什麼？”
季寧勾唇，冷笑：“算賬。”
“放我下來！季寧，你反了天了！放我下來！”郭冉四肢亂跳，反抗季寧的控制。
然而鍊氣四階的力量豈是普通人能抵禦的。更何況郭冉這個不知鍛煉為何物的女人。
哼，季寧冷漠的掃了她一眼，加大手上的力氣。
郭冉直接老實了。
門在季寧靠近后自動解鎖，季寧飛快打開門，揪着郭冉的衣領，跟提物件一樣把瑟瑟發抖並四肢亂舞的郭冉提進去。
然後，“啪”一聲，摁下按鈕，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楚念念識相的沒跟上，捂着眼睛假裝沒看見。
屋裏因為有禿雞在的原因，一直亮着燈。
靜卧在地上調養的禿雞聽見動靜睜開眼，看見這一幕，驚了：這女人怎麼挾持着人進來了？荒星的治安亂成這樣了嗎？
季寧將郭冉往地上輕輕一推，就如郭冉曾經無數次推原身那樣，將她推倒在地。
冷聲道：“如你所願，進來了。”
還準備站起來的禿雞默默軟下身體，降低存在感。
驟然得了自由的郭冉驚怒交加，不知道這小賤/人要對她做什麼，更是早就把來的目的忘完了。
多年來的生活經驗讓她在此時選擇破口大罵：“季寧！你敢推我！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你這個賤/人……”
罵著罵著，郭冉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竟然爬起來打算用頭作武器去拱季寧。
季寧輕輕伸手，摁着郭冉的頭，微微用力，把她推回地上。
郭冉被季寧的力氣鎮住了，安靜了片刻，繼續開口嚎罵：“雜/種，沒教養的狗東西，你竟然敢這樣對姨媽，你……”
在原身記憶里聽過無數遍的謾罵聲成功激怒季寧，一巴掌輕輕打過去，消停了。
“嘖，都想讓我餓死了，還在這兒裝什麼。”當她是大聖人呢？
郭冉瞳孔一縮，質問：“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裝傻？
果然跟那短命的媽一樣陰險狡詐，不是好東西。你竟然裝傻騙我們！你……”
季寧服了她的腦迴路，誰特么有病去裝傻。伸出手指警告她：“閉嘴，否則我不介意打到你消停。”
懷疑季寧覺醒了力量系異能並已經吃過打的郭冉老老實實閉嘴。
真的怕被打。
季寧蹲下身，與郭冉對視：“我沒死你好像不是很意外呢。是誰告訴了你？”
郭冉驚訝的看着季寧，你怎麼看出來的？
季寧對郭冉的反應很滿意，她還真猜對了。
“不說也沒關係，她自己也能找出來。”
“你！”看着季寧那雙冰冷的眼睛，郭冉突然發現她不敢罵了。
“那麼，你這次來找我是做什麼的？”季寧追問。
郭冉目光閃爍，吞吞吐吐的說：“我，接你……回去。”
季寧冷哼：“你看我信嗎？”不弄死她都是好的了，還會接她回去。
郭冉閉上嘴，頭一低，不說話了。
呵呵。
吃瓜禿雞：這是什麼走向！
季寧目光掃向郭冉手裏的包，直接拿走。郭冉反抗了，但等於沒有反抗。
包里裝了許多東西，季寧認出了幾樣化妝品和香水，還有一管營養液。
在季寧拿着營養液查看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郭冉的情緒波動。
她在緊張。
季寧決定激她一激。
“對了，咱們把帳算算。
我爸媽給我留了5萬星幣遺產。政府每個月發給我3000星幣的撫恤金。這十年下來，共有36萬星幣。扣除你花在我身上的低級營養液錢，一個月30支，就算100星幣，算下來還有三十四萬八。加上那五萬遺產，三十九萬八星幣。
對了，還有一套中等星100平方的房子。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還給我。”
郭冉一聽臉都白了，又把剛才的事忘了。
還說不是裝傻，不是裝傻能記得這麼清楚？連她自己都沒算過這麼多年下來一共能有多少錢。她一個傻子怎麼可能記這麼清楚！
但是郭冉可不願意承認，也不能承認。這麼多年下來，就是有那麼多錢，也早被花光了。
“你，你從哪兒聽的胡話，哪有那麼多！你這是聽了誰的挑唆？”果然受了別人的挑唆。
季寧挑眉，真是個蠢貨，一激就破綻百出。
“沒有那麼多就是還有嘍。”
郭冉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說錯了話，把嘴巴一閉，不開口了。
季寧繼續刺激她：“沒事，當初與政府協議現在可還是能在星網上查到呢。您還當我傻着呢。”
提到協議，郭冉眼睛亮了，對，她們手裏可是有協議的。一個孤女而已，他們豈會怕她。
特別是見季寧沒有繼續用武力威逼她，郭冉更是恢復了平時的膽量，譏諷道：“你一個孩子懂什麼？別是聽了別人幾句酸話誣陷，就當真了。別忘了，是誰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季寧直接氣笑了。
還特么有臉說這個。
給你臉了！
季寧伸手，施展馭物術，郭冉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離季寧的手越來越近。
這賤丫頭覺醒的到底是什麼異能？！
後面偷摸吃瓜的禿雞：目瞪雞呆.jpg。
待攥着郭冉肥厚的脖子，季寧陰着臉：“我想你沒搞清楚現在的情況，我呢，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問你要。
你們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
一聽這話，郭冉硬着脖子叫道：“沒有，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季寧才不吃她這一套，要命也行。她才不信郭冉這種人能為了錢不要命。
不過，季寧敏銳的捕捉到郭冉有意無意往她包那瞟。
她的包里一定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行，那咱就慢慢磨。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季寧寒聲說完，提起郭冉，將她丟進原本應該是衛生間的空房間，又用靈力點了她的穴位。
不給就餓死給原身贖罪吧！
中域第一宗的聖女可不是什麼仁慈小白花。
“小賤/人！你做了什麼？”郭冉察覺渾身不能動的時候，心下大驚，大聲叫嚷。
季寧聽見她叫才想起來忘記點另一個穴道。
“啪。”
世界安靜了。
“唔……唔……唔……”
禿雞從門縫裏看到這一幕，嚇的尖喙微張。
這女人的異能太嚇人了吧！
嚇人的在後面，季寧發現碗裏剩的芸草膏沒了。
？？？
誰吃了？
禿雞默默將自己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現在可打不過這女人。
但是很遺憾，這屋裏就他一個生物。
季寧慢慢踱到它身邊，蹲下來詢問：“你吃的？”
禿雞連忙點頭。
嘖，這小破雞咋這麼能吃呢！
哎，不對。
“你能聽懂我說話？”
禿雞點頭+1。
好傢夥，開靈智了？
嘖，真煩人。開靈智的東西可不能吃。
季寧打開門，將禿雞提到外面：“走吧走吧，趕緊走吧。”
眼不見心不煩！
禿雞想到今天吃了那個碗裏的東西后，身體的反饋，不想走。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季寧說完就轉身關門。
“嗖。”禿雞趕在門關上前跳進來。
萬物有靈。
見禿雞有賴着不走的意思，季寧索性尊重它的意思。
但得提前聲明：“先說好，不準把你身上的因果纏我身上。”
禿雞不懂，但點頭就行了。
芸草膏的效果還在，季寧還沒有一點餓意。她趁着天亮，去楚念念家借了一碗水。
然後回來打坐修鍊，沖沖沖。
禿雞見她這個動作，提前悄悄在季寧不遠處站好位置。學着季寧的樣子，盤腿而坐。
一隻雞，盤腿而坐，怎麼看怎麼滑稽。偏偏禿雞的翅膀尖真同季寧的手一樣擺放。
修到一半，季寧又覺得房間靈力不夠用了。打開大門，面朝黑夜，閉目修鍊。
一夜很快過去。
作者有話說：
①玉金是星際的一種金屬，名字我瞎編的，不要較真。
跟姨媽懟這個，我又改了。感覺這個版本好像更合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