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節目組的景就在棚內舞台。
舞台佈景都確認完畢,明亮的燈光照耀在舞台上，雖然場地不大，卻很簡約大方,很符合節目的基調。
舞台中心，擺放了一張會議桌,嘉賓六人坐在會議桌周圍,像是會談模式，而主位上是一位當今知名主持人。
主持人的業務能力顯然很不錯，氣場平穩,又不失風趣,很適合控場，專業十足地念完一系列的開場白和台詞。
“來回頭看一眼我們節目的名字,看到明晃晃的‘遊戲’倆字了沒。我老實說,我今天主持節目,就是衝著玩遊戲來的。先問一句,各位在平時,玩遊戲嗎？”
談到這個問題,“小鮮肉”顯得很興奮：“玩啊,我最常玩《FIFA》,一個實況足球遊戲，因為我是個足球狂熱粉,所以……國足，加油！”
“誒？唐堂弟弟,你不是今年藝考第一嗎？又要工作拍戲,又要兼顧學習,可以嗎？”
“當然當然,抽空玩,我最愛我的PS4了，簡直就是我的生命啊！”
“哦？不愧是新時代的年輕人，不過弟弟你還是太年輕了，來我問個問題，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唐堂應答得飛快。
“行，求生欲很強烈啊～未來女友、媽媽、PS4掉進了水裏，你先救哪一個？”
唐堂一時無語凝噎：“我……我選擇死亡，謝謝。”
“哈哈哈哈……果然是太年輕啊……”
唐堂正當年輕活潑的少年，也就可以毫無包袱地在現場耍耍寶，活躍氣氛。現場一片笑語，移動鏡頭也自然而然在唐堂前方停留，拍攝特寫鏡頭。
“那再來問問這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資深HR的小姐姐，你玩遊戲嗎？”
HR小姐姐一頭長直發，神色溫柔無攻擊性，很容易給人歲月靜好之感。
“我好像是不怎麼玩這種類型的遊戲，不過，我倒是很喜歡沙盤遊戲——哎？這算遊戲嗎？”
“沙盤遊戲？是什麼樣的？”
這時，心理學家推了推金絲框眼鏡，鏡片在燈光下反了一下光，為大家解答。
“沙盤其實是心理學上的一種小遊戲，參與者通過製作沙盤，來反映自己內心的真實狀況，它一般會有四個主題：受傷、治癒、內隱和轉化。這也是遊戲在心理學上的應用了。”
“哦～學到了學到了。”大家點了點頭，主持人表示：“聽起來是很治癒的遊戲啊，看來HR小姐姐不僅看起來溫柔，內心也是很溫柔啊。”
又對心理學家感嘆道：“不愧是專業的心理學家啊。等等，你該不會一眼就能把我們所有人看穿了吧？”
面對調侃，心理學家保持着微笑，唇角的弧度始終保持着一定的弧度，絲毫不變，對第二個問題避而不答：“準確來說，我是名心理醫師，大家可以叫我穆醫生。”
身邊的喬影帝轉頭，與他對視一眼，眼神里微微帶了點驚訝，“你真的表情都不會變，看不透的感覺，我都不敢和你對視了。”
主持人趁機將視線換了一個方向，“來來來換個角度，我們還是來看看這邊吧。”
目光正好與笑着看他的蘇沫對上了，微微猶豫了一瞬，但是並不明顯，“蘇沫，你會玩什麼類型的遊戲啊？”
蘇沫突然被cue，想了想，她好像……無論什麼類型的遊戲競技都挺會的。
怎麼說呢，天生是掛，從無敗績。
看蘇沫猶豫的模樣，主持人猜測，蘇沫應該是不知道說什麼了，畢竟她看上去，還真不像是個會喜歡這些的人。
蘇沫的名聲，他可是聽過不少。
遊戲的定義，本就是人類精神層面的活動，基於物質需求滿足之上的一種精神追求。
可聽聞蘇沫……表裏如一，毫不掩飾——都是一個物質的女人，常因“炫富”到處遭人詬病。
但是，蘇沫還是回答了：“雖然玩得不多，但我會玩……《領域》。”
其他人都愣了兩秒，似乎是沒想到蘇沫居然玩電子遊戲，主持人反應過來：“我記得這也是我們金主爸爸的做的遊戲吧！”
其他人：“那確實是製作精良的好遊戲！”
主持人：“還有人玩嗎？”
“我。”
一道男聲響起。
回答的人，正是中午也坐在她一側的那位計算機工程師，雖然他話很少，即使被人cue到了，也不會回應太多。
蘇沫記住了他的名字，似乎是叫——程式。當時她還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不僅是工作，連名字都這麼理工科啊。
主持人微微驚奇：“巧了，你們都玩同一款遊戲，要不來報備一下戰績啊？玩了多久了，多少級別了？”
程式淡淡道：“玩了十年，滿級。”
“哇，聽起來是大神啊，好厲害！”
雖然他們都很少玩電子遊戲，但還是被“滿級”兩個字震懾到了，這一聽就很厲害嘛！
接着氣氛平復下來，轉頭看蘇沫，蘇沫笑了笑：“我就只玩了半個月的樣子，級別是四十五級。”
“嗷～”前有璞玉，到蘇沫這，聽起來就像是磚頭了。
主持人打圓場道：“雖然玩的時間很短，但是聽起來還是很不錯的啊。”
現場其他人的神色都不咸不淡，唯一一個面色流露出些許驚奇的人，就是程式。
其他人不玩這種類型的遊戲，可能並不知道，但他心裏清楚得很，半個月時間到四十五級，這哪裏是不錯，就連找個專業代練，不吃不喝只打遊戲，都做不到。
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他不八卦，蘇沫的事迹聽得不多，但他也不覺得這樣一個演藝圈的女明星，會玩出這種水平。
要麼就是她“深藏不露”，要麼就是，她在節目上隨口一說。
但這畢竟是在錄節目，在場的其他人不懂，但觀眾一定有懂的，一旦節目播出，遇到專業人士，一定會被罵的吧？
何況他還聽說蘇沫的名聲並不大好。
於是乎，面帶擔憂地看了一眼蘇沫。
蘇沫並不知道他那些個彎彎繞繞的腦迴路，有些奇怪，他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她？
一臉困惑地看了回去，眨眨眼。
忽然間，和一個長得如此精緻好看的女生對視上了，她眼裏反射着舞枱燈光，看上去水盈盈，似一汪清泉。
程式愣了愣，趕緊收回了目光，感覺臉上不自覺的有些熱，用手關節蹭了蹭鼻頭。
心道：小場面，莫慌，這隻不是讓人有點，有點不太習慣而已。
蘇沫見程式對上她眼神后，又立刻扭開了頭，還覺得好生奇怪。
她還真是觀眾緣夠糟糕，現在錄個節目也有夠不受待見的，連一個素人小哥都嫌棄自己了。
雖然一個節目剪輯出來時間不長，但是實際上錄製的時間卻往往是播出時長的好幾倍。
於是這一場簡單的交流談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大家完全熟絡了起來，開始開玩笑逗趣胡侃，綜藝效果差不多了，這才進入了今日首期錄製的遊戲環節。
節目的策劃里，棚內錄製的，是智力遊戲挑戰。
熒幕上出現了八個關鍵詞，分別是：【邏輯、推理、解密、演算、競技、戰術、音樂、卡牌。】
特效音解說響起：
【請注意：沒有任何一個選項是不靠智力就能通過的哦～】
場上安靜了幾秒，唐堂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道：“糟了，我覺得我可能是來錯節目了，大家先錄，我去隔壁的唱跳節目休息休息……”
然後被喬司一把揪住帽子抓了回來，這才哭唧唧地看熒幕的關鍵詞。
喬司不理他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哪個比較好？看起來就音樂和卡牌比較簡單？”
“大家擅長音樂嗎？我們中間好像只有唐堂是會唱歌跳舞的。”
唐堂叫喚道：“就，就這個，就音樂了！我可以！”
喬司默了一瞬，“嗯……很不錯的提議，那我們就選‘邏輯’。”
唐堂：“……”感覺被欺負了。
喬司考慮的是，這一場是團隊通關挑戰，需要半數以上的人數通過。三位素人都是各方面邏輯都很不錯的，大概率不會出現問題。
至於蘇沫和唐堂，暫且可以忽略不計。
他笑道：“所以……這個通關的重任就交給三位了。”
大家都沒有意見，蘇沫存在感本就不高，也就自然而然少數服從多數了。
選中“邏輯”選項卡，題目亮出。
【歡迎來到我們的遊戲學院，即將進入學院考核啦。】
【第一題，先來帶大家找尋一下學生時代的考試記憶～】
【題目：請找出規律，完成下列十道圖形題，一題十分，要求及格哦～】
複雜的圖形在熒幕上亮了出來。
唐堂內心複雜：“我剛考完高考，不想回憶啊！”
蘇沫沉下眼瞳，細細看了兩眼。給出的每一組圖形，乍一看很像，仔細一看，卻很難發現規律。
她想，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門薩”。這是一個高智商俱樂部，歡迎全球的高智商人士加入，前提是通過智力考核，為了避免語言不同造成的麻煩，俱樂部的所有題目都是圖形題。
她曾經愛玩這種類型的題，解答技巧熟記於心。而今天這些圖形雖然與門薩的題比起來，更具趣味性，五花八門，但本質規律卻是一樣的，無非是對圖形對稱度、相關度、變幻性等性質的考量。
蘇沫垂眸，很快就寫下了答案。
一邊的唐堂不大安分，先是一臉驚詫，然後是獃滯，然後……開啟了求助模式。比如，對着其他人“嚶嚶嚶”。
遭到了殘忍拒絕：“我一拳一個嚶嚶怪，做你的題，別想投機取巧。”
他這才放棄了探頭探腦的動作。
提示音響起：【作答結束，交題板吧！】
上交題板后，由主持人來彙報分數結果。六個人站成一排，等着導演組的“風雨洗禮”。
“首先，我們來公佈一下，分數最低的，剛好及格的，是——”
“哇，還要被當眾處刑啊……”
主持人故作玄虛地停頓來好久，等嘉賓們焦慮感了才幽幽公佈：“唐堂弟弟。”
唐堂撓了撓頭，雖然拿了個最低分，但是少年陽□□十足，絲毫沒有尷尬之情：“謝謝大家，非常榮幸獲得這個第一的名號！”
“……你好像還很驕傲的樣子？”
“倒數第二是我們的溫柔HR小姐姐，60分，剛好及格。”
“天啊，你們這麼厲害的嗎……快公佈一下分數，讓我膜拜一下第一！”
經嘉賓們一再催促，主持人繼續公佈：“我們的喬影帝，是80分。剩下三位中，有兩位並列第二，90分，一位位居第一。”
“所以第一是滿分？別賣關子了，就這麼幾個人，直接公佈第一吧！”幾位嘉賓十分嫌棄導演組故作玄虛的模樣。
“好，滿足你們。”主持人拿着台本，定睛一看，卻是頓默了許久，似乎不是很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數字。
“全場第一，是，是……蘇沫。”主持人明顯愣了一愣，嘉賓和主持人的反應差不多，都愣了片刻，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轉而眼底閃過奇異。
“滿分，而且題板上還標註了解析……”
答案清清爽爽，還標註了詳詳細解析，一群人圍着蘇沫的答案，彷彿是一群菜鳥圍觀大神攻略的模樣。
唐堂一臉驚奇，然後反應很快地開玩笑道：“蘇沫姐，你該不會是知道答案吧？嘿嘿，如果有的話，我們內什麼，分享一下……”
還沒等蘇沫說話，導演組先發話自證清白了：“聲明：弟弟黃牌警告，而且，導演組有答案，但是並沒有解析。”
也就是說，蘇沫完全就是自己做的題了，這，怎麼可能呢？雖然心中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蘇沫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但在鏡頭前，並沒有人說出來。
唐堂懨懨道：“這分明就是考試，不是遊戲吧？”
“弟弟，這是腦力小遊戲哦～”
“好吧……”更加哭喪着臉了。
【上題只是讓大家練練手啦，接下來，腦力挑戰遊戲第二關，請選擇吧～】
“這次我們選【策略】。”
這次，場上跳出了此板，也跳出了語音。
【本關內容是：另類華容道】
“華容道？這個不是兒童益智遊戲嗎？”
“這個我可以，我小時候經常玩。”喬司應道。
這種級別的小遊戲，應該難不倒他們。
接下來，帶着數字的題板被拎了上來，是一塊鑲嵌了小木塊的大木板，每人分配一塊。
本以為只是簡單的華容道遊戲，可當道具發到手中，大家就傻眼了，這是一整塊的數字圖版，總面積不大，可圖板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亂序的數字。
“這，居然是16x16的數字華容道？這麼多，得玩到什麼時候？”
“這滿滿一整板都是數字，看都看不過來吧！”
“這世界上還有人玩16x16的版本嗎……”
【規則很簡單，比拼計時，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數字1至255的排序即可。】
【友情提示：你所遺忘的存在，才是秘密的真相。】
隨着計時開始，所有人同時開始了這個數字遊戲。
“這根本不可能啊，‘遺忘的存在’是指什麼？這板上面有提示嗎？”
正當幾個人百思不得其解，或專註於數字上時，有人答：
“完成。”
“完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蘇沫轉頭一看，目光再次和程式對上。
誒？沒想到啊，居然和她的速度一樣快。
其他人看了一眼二人手中的答案，從1到255，最後一個空，整整齊齊，絲毫不錯，可謂治癒強迫症的典範。
“這才一分半鐘啊，你們也太快了吧？？”
“這麼多數字，你們居然完成了？”
程式又躲開了蘇沫的目光，開始拿着數字板，聲色平穩無起伏道：“其實有方法的，無論幾乘幾的華容道都是正方形，也就是說，經過不斷拆分，我們可以將其從nxn，轉為（n-1）x（n-1），在程序里，這叫做遞歸。”
這段敘述聽得人一愣一愣，“可你們也太不可思議了吧！程式是IT高手……蘇沫你也這麼會嗎？”
蘇沫搖頭，“這個遊戲，節目組不是已經給出答案了嗎？”
“什麼答案？”
“‘所遺忘的存在’，就是你在玩這個遊戲時，關注不到的地方。仔細看它背後的圖案，是不是像一個迷宮？它已經告訴你移動路線了。”
“節目組給了一組常人根本解不出的數字，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讓人解開，而是給了提示，看大家如何另闢蹊徑，看來，節目組不是玩數字，而是在玩加密遊戲呢。”
眾人恍然大悟，可看到背後的圖案，一個造型奇異的圖騰，若不是蘇沫提到，他們還以為是這木刻板的花紋呢。
“這畫的根本看不懂吧……”
蘇沫拿起遊戲板，指尖繪過上面的圖騰，“有一部電影，主角蒙冤入獄，於是為了越獄，他將一整幅監獄地圖，繪成了青龍圖騰刺青，刺在背後。你們手中這幅畫，就有異曲同工的意思。”
這下連台下負責流程的工作人員也愣住了，蘇沫怎麼能這麼一擊即中，與策劃組出題的靈感來源都是一樣的……該不會是，導演組提前向蘇沫透題了？就算是傅總塞進來的人，也不帶這麼玩的啊。
蘇沫要是一直這麼下去，其他人還怎麼玩？幾個小時的剪輯素材，一下子就縮短了好幾倍啊！
工作人員轉頭奔嚮導演，誰知，工作人員將疑慮告訴導演之後，導演一臉不以為意，甚至眼神裏帶着一絲……小興奮？
“規則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導演的眼裏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深沉”。說罷，拿起手中的對講機通知其他工作人員，“緊急改流程，增加題目難度，增加題目數量！”
節目要出效果，觀眾看的不就是一個反轉嗎？如果蘇沫真的是一匹“黑馬”，那節目不就有看頭了？
如此一來，不僅效果到位，就連傅總的資金……也就不用愁了啊！
“可是導演，這麼安排，完全就是在捧蘇沫了吧，喬影帝和唐堂可怎麼辦，會同意嗎？”
導演一臉“你太年輕”的神色：“喬影帝和唐堂都是實力型偶像，粉絲都是理智粉，追作品，很少追綜藝，引流效果一般。”
看着工作人員，忽然間“肅然起敬”。
“記住我們的金主爸爸，一是觀眾，二是傅總！”
他相信他敏銳的直覺！
若說一開始，大家對蘇沫還有着不以為意的態度，那麼到了後期，節目組隨着節目制度的升級，將題目安排得越來越難，腦洞越發大開時，大家才逐漸意識到，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這個節目不是腦力遊戲節目嗎？
怎，怎麼突然之間變成了蘇沫獨自參加《一站到底》既視感了？？
——而且還是碾壓式的那種。
莫非是因蘇沫身份特殊，與節目組裏應外合？
還是說，蘇沫“無腦花瓶”的傳言真的不可信？
這一日的錄製結束，每個人心中存疑不少。
但有些問題或許比較敏感，他們擔心，若是一個拿捏不準，問多了，場面怕是會尷尬，因此遲遲不敢開口。
一行人在後台卸妝，還在熱烈討論今天節目組給出的腦力遊戲，如何解，哪裏效果不好，卻對蘇沫的表現絕口不提。
唯有程式走到蘇沫身邊坐下，卻是目光直視前方，好像是沒敢看她：“蘇小姐的表現，很厲害。”
聽到終於有人提起這件事，唐堂這才耐不住鬧騰的性子，扭過頭來：“沫沫姐，你怎麼這麼厲害，什麼都會的？我都驚呆了。”
穆醫生轉過頭來，再次推了推他的金絲邊眼鏡。“確實表現得很好。”
蘇沫微微一愣，她原本以為，她在節目上這麼高調，會遭到他們的排擠，可如今看來，他們對她雖有偏見，卻並不過分。
除了小說狗血劇情里那些女配角，其他人的思維，都還是挺正常的嘛！
“你是怎麼做到的啊？為什麼這麼厲害？”唐堂問。
蘇沫看着這孩子求知的眼神，心道：為什麼？
因為她的體質過於特殊，就是怎麼都不會輸啊……
然而這種話，她是不可能說的。
看着唐堂的星星眼，她決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因為……我做了特訓。”
唐堂一臉懵逼。
蘇沫清了清嗓子。
“故事是這樣的，經紀人覺得我不適合在娛樂圈生存，於是，我和經紀人打賭，我能不能在這個節目中表現良好。如果能，我就能繼續在圈裏；如果不能，我就退出娛樂圈。”
這話出口，其他人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
退出娛樂圈這種話，蘇沫都敢說出口，可見她下了多大的決心。
頓時，一個醜聞漫天、聲名狼藉的女明星，為了爭口氣，為了心中那一點不甘，賭上事業生涯，為節目遭受魔鬼訓練，改變自己的勵志故事，就這麼在唐堂的腦海中誕生了。
“沫沫姐，你實在是太勵志了！為了心中的夢想，不惜拿命運做賭注，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可歌可泣啊。”
聽完蘇沫冷漠的故事闡述，唐堂用話劇式演繹法歌頌了一遍，已然一臉敬佩。
“從今往後，我要向沫沫姐學習！”
蘇沫：……
這個弟弟，好像比她還能編故事？
似乎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哦她想起來了，看來這個藝考界的學霸弟弟，也是個和周權差不多腦補能力的加戲小能手。
“確實很令人敬佩。”四平八穩的男聲響起，正是坐在蘇沫身邊的程式。
蘇沫看了他一眼，他坐得離她大約有一米多遠，坐姿直板板的。
今天接觸下來，蘇沫覺着他應當是個極為規矩的人，一板一眼的那種。
不過說起來，程式才是真的厲害，她天賦異稟隨意開掛，程式可沒有。
但大部分講究思維邏輯能力的腦力遊戲，他都能玩得很好。
這，莫非就是理工科學霸的腦迴路？
*
節目組的安排有些特別。
前三天先集中錄製，全部是棚內固定場景的內容，之後又會另外安排時間，去錄製棚外的情景遊戲。
導演組也明白，其實棚內錄影的綜藝，並不吃香，觀眾更喜歡看場景變換的綜藝。
因此，他們也準備了場景演繹式遊戲，相對會比棚內錄製時間更長，但需要準備的時間也就更長。
一天下來的內景節目錄製結束之後，天色已經不早了，第二天一早就要繼續錄製。
節目組為幾位嘉賓準備好了賓館房間，一人一間，配置還不錯，雖然蘇沫的家就在本地，並不遠，但她還是選擇了留在賓館。
不過是在外住兩外，錄三天，也不會影響她回家后再繼續做遊戲直播。
何況她還錄製了一些試玩其他遊戲視頻的庫存，足夠周權他們去剪輯發佈。
錄製結束的這天，蘇沫接到了傅知堯打來的電話。
他問：“你今天什麼時候錄製結束？來接你回家。”
接她回家？突然這麼服務周到，想必又是傅阿姨的意思吧。
哎，也是難為他了，老要和自己逢場作戲。她忍不住想問他，保持這樣的關係難道不累嗎，但想一想還是暫時不提了。
蘇沫看了一眼幫她收拾行李的小程，十分“善解人意”地推辭：“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傅知堯頓了頓，“你節目錄製結束以後，天色應該不早了，不安全。”
“應該不至於，今天錄製結束不會太晚，而且我還有小程呢，小區安保措施也很好。”
蘇沫百般推辭，傅知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隨意。”
只是聽起來氣悶悶的，不是很樂意的模樣。
正如蘇沫所說的，最後一天確實沒有錄製得太晚，但等到蘇沫可以回家時，也已經天黑了。
蘇沫沒有開車，更沒有司機，小程整理完行李，就陪着蘇沫打車回家。一直到小區門口，小程卻突然接到電話，面色慌張，似乎是朋友出了點事情，需要她趕過去。
小程一臉愧疚，連聲道歉，蘇沫便很好說話地讓她離開了，只是沒了助理，她就只好自己一個人拖着行李回去了。
蘇沫是全副武裝的，戴了口罩帽子，此時一個人拖着行李，在小區道路穿行。
麓風花苑的綠化做得極好，連花草樹木都是由專業人士設計過的，這一晚月色如洗，與路燈相映襯，光就正好打在這些樹木上，在地上映下枝幹的影子。
蘇沫看着自己反覆拉長又縮短的影子，摸了摸胳膊，覺得夜色確實有些涼了。
忽然，她留意到，就在她的影子後邊還有一道影子，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距離和方向始終沒有變化，與她保持了一致。
看起來距離她就不到五米，而且走起來幾乎沒有聲音，實在是太可疑了。
難道是她這次疏忽大意，打車回來，就被人發現了她的身份，被人跟蹤了？又或者難道是狗仔？
沒道理啊，她可是今天剛拒絕了傅知堯，誇讚了一句小區安保措施到位來着。
她加快了腳步，發現那道影子也加快了腳步，這還真是在跟蹤自己！
蘇沫翻了一下包，包里沒放什麼東西，就一些化妝品。
她拿出了鏡子，將鏡片卸了下來，試了試邊緣的鋒利程度后，便偷偷拿在手上。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幾乎要小跑起來的時候，蘇沫才感覺到身後那個影子在逐漸追上來。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直到那人一個伸手過來，往蘇沫肩上搭。
蘇沫趁着身後的人猝不及防，握住對方的胳膊一個擒拿，反手就將對方的雙臂扣住，順便將鏡子抵在對方脖子上。
蘇沫清冷的聲音響起：“別亂動，否則我這一刀就劃下去了。”
對方一聲痛呼：“是我。”
蘇沫一聽這聲音，略微熟悉，不正是這幾天和她一起錄製節目的程式嗎？
蘇沫鬆了手，奇怪地看了他兩眼。
沒想到他看上去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居然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
皺起眉頭，“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程式一臉驚訝，眼底閃過不知所措，趕忙為自己解釋：“我沒有。”
“那你跟着我做什麼？”
“我……也住在這裏的，正好看到了你的背影。”
這下輪到蘇沫驚訝了，“那你怎麼不和我打個招呼？”
“我也很意外，所以不確定是不是你。”然而，他沒說實話，其實，他根本就是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
心中懊惱，這麼多年來，他果然還是學不會如何和女生正常交流交往。
動了動剛被擰過的胳膊，剛才那一下，確實有點猛……
想起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背脊一涼：“你怎麼還隨身帶刀？”
蘇沫擺擺手，將鏡片在他眼前一晃，笑道：“是鏡子啦。”
月色明晃晃地照在蘇沫臉上，雖然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眼瞳在月光的反射下，格外明亮。
程式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撇開了頭，和蘇沫走在一條路上，卻始終面向正前方，專心走路。
二人一路無話，一直到樓下，蘇沫發現，兩人依然走的同一條路。
“你也住這邊？”
“是……”
一直走進樓里，蘇沫才發現，兩人竟是樓上與樓下的關係。
這個世界可真是小啊。
“啊，你出血了。”
之前天太暗了沒有看清楚，一直到了燈光下，蘇沫才發現，程式的脖子上有一道小口子，滲出了血——被她劃破的。
升起一絲愧疚之情，“不好意思，下手有點狠。”
“沒事，女生有自衛能力很好，而且這個傷口不大，不疼。”才怪……痛死了。
蘇沫也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還是上一下藥比較好，你家裏有治療外皮傷口的葯嗎？”
程式搖了搖頭。
蘇沫想，按照這兩天對程式的認識，他聰明則已，但生活上可能真是個不太會照顧自己的人，備葯這種事，還不一定會做。
“那你在門口等我一下吧，我從家裏拿葯給你。”
程式點了點頭，於是，她打開家門，進去后又關上，給他找葯。
程式一個人站在蘇沫家門口，總覺得有些局促，一會兒……該說什麼比較好？
正想上網檢索一下“在不太熟的女生家門口該怎麼辦”之類的，就聽一道男聲響起。
“這位先生，在獨居女性家門口，是想做什麼？”
程式聞聲轉頭一看，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好像有點眼熟，可他一向記不住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人，一時間沒想起來。
於是問：“你是？”
傅知堯冷笑一聲，“你正站在我未婚妻的門口。”
“……未婚妻？”哦對了，想起來了，原來這就是那天來酒店和他們用餐的那位投資方。
“是，未婚妻。因此，還請自重。”
兩人對上，空氣凝滯了片刻。
“這葯是新的，該怎麼用裏面有說明書……”蘇沫拿着葯出門，剛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這副劍拔弩張的場景。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逐漸升起一個問號：“傅知堯？你怎麼在這，你們在做什麼？”突然間一股火藥味。
蘇沫見傅知堯看着程式，神色中透着一絲危險，感到不太妙，便將葯遞給了程式：“程式，這個葯拿上，你先回家吧。”
門口只剩下傅知堯和蘇沫二人，傅知堯眯眼：“他是誰？”
“和我一起錄節目的嘉賓。”
“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回來？”
“人家就住在樓下啊。”
“那為什麼要在你家門口轉悠？”
“他弄傷了，給他拿點葯。”
“有傷找醫生，找你幹什麼。”
“……因為是被我不小心弄傷的，一點皮外傷。”
“你一個女生，怎麼弄傷他一個大男人？一點小小的皮外傷，還能忍不了了？”
蘇沫怒氣值逐漸上升，一個腦袋兩個大，傅總你的高冷呢？問題一個一個又一個，你是金魚吐泡泡呢？
深吸一口氣，“傅總，您今天去工地了？”
“沒有。”傅知堯皺眉，不懂她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說。
“那您為什麼學會了抬杠？”杠精附體？
“……”
傅知堯忍不住冷笑一聲，靠近她，一片陰影籠罩在她身上。
對別人來說可能還挺有威懾力，蘇沫卻已然完全不吃他這套，默默伸出手，把他推遠了些。
“你到底為什麼在這，找我有事？”
傅知堯簡直要被氣笑了，他搬過來找她，被她拒絕接她回家后，今晚就一直在等她回家。眼見時間越來越晚，擔心她不安全，剛想出去找她，就見到一個男人和她一起回來。
“我的房子我的家，我不能來？”
蘇沫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她對面的門正大開着，看樣子他是從那間屋子出來的。
“你買了我對面的房子？”
傅知堯手往口袋裏一插，“你不知道你未婚夫都有哪些產業嗎”
“……”不好意思她還真的不知道。
“整個小區都是我的。”
哇，那你好棒棒哦。
蘇沫在心裏翻了一個大白眼，轉身就走進家門，在門合上之際，卻被一把扣住。從門縫裏，蘇沫露出銳利的目光。
“不請我進去坐坐？”
“傅知堯，你最好別逼我打電話投訴，說開發商老闆公私不分騷擾業主。”
“騷擾？我們已經訂婚了。”
蘇沫一臉一言難盡，自從那天錄節目開始，傅知堯就隱約有些不對勁，這到底是抽了什麼風？
“傅總，您有家裏的大豪宅不住，非要來住我們普通人的小區，做什麼？”正好搬到她家對面，想都不用想，根本就是衝著她來的。
衝著她來，還有什麼目的？頓了頓，“你別告訴我，又是傅阿姨的要求。”
傅知堯目光沉沉。他算是發現了，蘇沫對他和對他爸媽的態度全然不同。
最後，咬牙切齒地點了頭，“是。”
“好吧。”蘇沫果然鬆了松門，然後道，“那傅總，祝您今夜好夢，晚安。”
“砰”一聲，門被緊緊關上了。
看着緊閉的大門，和樓道里的角落，傅知堯走了過去，一個人影正在門口。
“程先生，想不到你還有聽牆角的癖好。”
程式走出來，看了一眼傅知堯，“我不過是擔心蘇小姐有事。”
“我能對我的未婚妻做什麼？”
他本不善言辭，此時卻一鼓作氣道：“那誰能知道呢，傳聞里可是說您二人的婚姻子虛烏有，感情不和，現在看來，還真的是和傳聞中說的差不多。”
“傳聞？”傅知堯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冷漠弧度，“聽說程先生和蘇沫一起錄節目對吧，那您覺得，傳聞有多少可信度？”
程式一時答不上來話，這幾天錄節目，蘇沫給人的震撼實在過於強烈。他當然知道，蘇沫和網絡上的傳聞實在太不一樣了，恐怕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這麼想。
忽然心底一沉。
“傅先生說得對，我不過是適當關心蘇沫而已。”
“不論你有什麼心思，還是不要插足別人感情的好，我言盡於此。”說完，傅知堯回頭就走進屋子，關上了門。
書桌上，一塊電子顯示屏立在桌上，從中恰好可以看見走廊的全貌。
只見程式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回頭走進了電梯。
傅知堯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頭，拿出了那枚水晶耳環，在手上把玩一下，抬頭看了一眼電腦。
【您的好友“海洋泡沫”已上線。】
嗯？錄完節目回家，不好好睡覺，還接着打遊戲？
作者有話說：
杠精附體
難為傅總一個不開竅的直男，這麼有危機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