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圍殺
話音才落,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坍塌堆積成的廢墟搖搖欲墜着,像是隨時要倒下。
“走!”
晉尤眸光一凜,握着白池的手腕,二人一前一後,躲避着跑出了將要倒塌的地方。
白池咬着牙,反手拉住他,一直到二人跑出倒塌範圍,這才無力般跌坐在地,連連喘着氣,隨後是止不住的咳。
“這裏不能久留,也不知他們何時……”少年的話在轉頭看到她的時候截然而止。
她用帕子捂着唇,悶聲咳嗽,從他這個角度依稀能見到帕子上刺目的殷紅。
她竟是咳出了血。
少年瞳孔驟然緊縮,他掀起衣擺半跪在地上,扶着她,妖冶面色煞白,“這……這是怎麼回事,姐姐……”
他心中跳的飛快,忽然想起她,失血過多……
他本是打算等她醒來便問的,但沒想到被她一句重生打了個措手不及。
“無妨。”
白池抬袖,躲開他伸來的手,垂眸轉移話題道,“不能在此地耽擱。”
她撐着地緩緩起身,就這個動作,她的面色又白了幾分。
她迴避的態度讓少年心下一沉,他斂眉,若無其事般收回手,“……好。”
他頓了下,“我們找個安全之處躲一會兒,等他們炸開這寶地便能出去了。”
白池點頭,二人一路奔逃,終是找到了個躲避之處。
“歇歇吧。”晉尤看她又咳了,心都跟着揪了起來,但又不敢伸手再扶。
白池身子本就沒恢復,體內又沒有靈力維持,舊傷又添新傷,此時早已是強弩之末了,她也不強撐,只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
又是一聲轟隆,一塊廢墟被炸開,天光陡然照了進來,讓久處黑暗的二人下意識眯起了眼。
有嘈雜人聲傳來,三三兩兩的,人還不少,有些她熟悉,有些不熟悉。
“快快快,快來這兒!”
“命牌顯示就在這附近了,你們當心着點!”
“阿池——”
“師叔——”
一迭聲的呼喚,竟讓白池有些恍惚,下意識鼻酸起來,她想開口回應,可嗓子卻干啞發疼,她只好尋摸別的法子。
他們被厚厚的坍塌物遮擋,若是不回應他們讓他們知道她在此處,等眾人走過了頭,那可真是獲救無望了。
白池剛想要召喚出本命劍,就被晉尤攔住了。
他看了她一眼,眸中意思複雜,“我來。”
少年揚手,周身靈力強行運轉,很快便在他手中聚起一團幽暗的光,不顧白池驟然的眼神,只攤開手,靈光驟然砸上廢墟。
“砰——”
一聲巨響,廢墟被砸散開來,他們也得以尋到了出路,而眾人也都被這聲巨響吸引,轉頭看來。
晉尤攬着白池,腳下輕點,便飛身出了破洞。
“阿池!!”
“師父!!”
四面都傳來熟悉的呼喚,白池落了地,揉了揉額,蒼白面上綻出笑容,“別喊了,我在這。”
她輕吐出口氣,本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此處了,沒想到峰迴路轉,活了下來。
她抬眸,正要說話,卻見眾人的面色都有些…奇怪。
他們看着她,面上既是擔憂心疼又是懼怕和警惕。
擔憂心疼沒什麼…但是懼怕和警惕,白池循着他們的眼神回頭看去,這一眼,便讓她愣在了原地。
少年周身是壓不住的暗光流轉,面上是不知何時蔓延出來的詭異暗紋,給他本就妖冶的面容又添了幾分奇異。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眸和她對上,雙眼隱隱泛起了紅。
白池動作頓住了,她見過他這副模樣。
在前世她死後的幻境裏,他屠了許多人,血流成河,他踩着遍地屍骨,登上了寶座。
“阿池,過來!”
有人沉聲開口,是楚珩,他站在眾人之首,負手而立,“離那個魔頭遠些。”
多日未見,他清瘦了許多,再不見清風道骨模樣,寬大的道袍穿在身上,竟顯得形銷骨立起來,面色陰沉的嚇人,比起晉尤,他倒是與自己口中的魔頭二字更為相稱。
但是周圍人不覺,他們簇擁着他,看着白池二人的目光都頗為不善。
她舉目望去,竟覺得有些荒謬。
歸元宗、青霞宗、劍宗……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門派,竟是一個不落,都來了。
“……什麼意思?”白池心下一沉,她站在原地,與眾人相對,眸光漸漸失了溫,“你們不是……來救我的嗎?”
她看着站在楚珩身後的一眾師門,目光緩緩,有人對上她的目光,狼狽般別過臉。
有人沉不住氣,大喝道,“我們是來救你的,但同時,也是來除魔的!”
“你身後站着的,是新任魔尊,為禍人間無惡不作殘害數百條人命,你不過來,難不成是想與修真界為敵?”
“阿池,”楚珩招手,“過來。”
他瘦的不成人形,面上笑容陰沉,他慢條斯理道,“你若過來,便還是歸元宗的長老,我相信他做下的那些惡事,與你沒有半分干係,你若是不過來……”
楚珩握着拳,悶咳了幾聲,低笑道,“那就別怪我們無情了。孰輕孰重,你分的清吧?”
明晃晃的威脅,白池安靜聽完,沉默片刻發問道,“你們說,他作惡多端,殘害人命,可有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有宗門中人怒聲道,“王家村幾十條鮮活的人命,被瘟疫侵襲死人不斷的四方城,不都是證據?”
“白池,我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已是分外留情了,你千萬莫要讓叔伯們失望……”有老者撫着鬍鬚,一字一字說道。
白池眼睫輕顫,耳畔的風忽然停住了,“你們說,四方城……怎麼了?”
“瘟疫侵襲,”楚珩低笑了聲,目光中的惡意濃的猶如實質,“死的死,如今只剩一座空城了。”
“這些啊,可都是你身後那位乾的。”
“他為了上位,為了獻功,可是踩着不少的屍骨上位啊。”
腦中一陣暈眩,白池竟有些站不住腳,她想到薊順送她時像老父親一樣的叮囑,想到薊小姐……想到四方城中的熱鬧快活。
“……姐姐。”身後傳來少年壓抑着的輕喚。
白池緩緩回頭。
他眸中一片赤紅,但是看着她的目光,熱枕而又赤誠,他強撐着一字一字道,“我沒有……別信他們…”
“可笑,阿池你莫不是真要信這邪魔的話吧?”楚珩冷笑連連,“你若不信我,何不親口問他,是不是魔族中人?”
少年陡然一僵,眸中竟是隱隱泛起絕望之色,他笑容慘淡,但卻沒有開口辯駁。
“夠了。”
白池閉了閉眼,倏然伸手召喚出了太和劍,面對着晉尤。
楚珩面上笑容陰沉,他捂着額,惡聲笑道,“殺了他,阿池,替那些枉死的人報仇……”
“只要殺了他,白師侄就還是我們仙門中人……”
“動手啊,愣着做甚?”
少年看着她,手中聚起的靈氣消散的一乾二淨,他像是在確認着什麼,最後,終是死了心,放棄了抵抗,引頸就戮。
白池握緊了手中劍,眸中冰冷,面上毫無表情,她驀然轉身,提劍擋在了他身前。
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衣,一柄劍,就這樣護在了他身前。
晉尤驀然抬頭,瞳孔放大。
“你瘋了不成?”
楚珩笑容戛然而止,他錯愕道,“白池,你在做什麼?”
“如你所見,”白池咳了幾聲,唇邊忽然漾出笑來,“我不稀罕這仙門身份。”
“荒唐,你會死的……”
“那便一起死好了。”
她背對着他,輕描淡寫,自然不知道身後少年的眸子一點點亮了起來。
“姐姐……”晉尤愣愣的看着她,心像是被什麼脹滿了似的,又酸澀又疼。
白池側身,看了眼少年,“我信你。”
她也不是什麼沒腦子的人,這一路走來,他如何她也是看在眼裏的,從剛開始對性命的漠然,到後來漸漸有了溫度,他的轉變,她不是看不見。
更何況,比起晉尤來,眼前這些為了利益聯合在一起的眾仙門更讓她不相信。
而最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的心。
“冥頑不靈!”
“那就莫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有人怒斥道,手中長劍陡然出鞘。
“阿池,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楚珩沉着臉,目光如毒刺般,“你過不過來?”
“不。”
白池笑了笑,淡淡道。
“既然如此,”楚珩握緊了袖中拳,面無表情退後一步,“動手吧。”
眾仙門以他為首,聽此話音,紛紛亮出手中各色武器,看向二人的目光警惕而又不善。
“姐姐,別怕。”晉尤拉過白池,將她護在身後,低聲開口,“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
他抬手,靈力幻化為一條骨鞭,往前踏出一步,竟有些以一敵眾之勢。
可白池卻拉了拉他的袖,阻道,“等等。”
晉尤頓了頓,乖乖站在原地,下一秒她便傳音入耳,“你聽我說……”
少年眸中一凝,隨後便緩緩平和了下來,他點了點頭。
“魔頭,受死吧!”一聲大喝自前方傳來,有人掐訣佈陣,千千萬萬把劍飛起,裹挾着凜冽寒光,倏然向二人刺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