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第65章 第65章

紀忘舟給她做了一個小白兔模樣的糖人,最後一筆勾兔耳朵的時候勾重了,所以那小白兔就只有一隻兔耳朵。

這次做出成品來,紀忘舟卻很在意,他不滿意,“我重新做吧。”

姜聽玫攔住他,“別呀,這隻小兔子不可愛嗎?”唇角微翹,她笑得真心,“我很喜歡。”

糖棍插着小白兔,她給他看,“這隻小兔子多獨特啊。”

低頭,牽了牽唇角,他輕輕笑了,“喜歡就好。”

謝過糖人攤老闆,他們一起離開,沿着街道往前走,一路上姜聽玫一手被他牽着,一手捧着那糖人,寶貝得也不捨得吃,最後裝進了自己的小挎包里。

她誇他,“紀少爺,什麼都會啊。”

紀忘舟突然停下,鬆開她手,姜聽玫一頓。

然後看見他站她面前,彎腰雙手環了她後背,手指微微頓住,姜聽玫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紀忘舟卻只是幫她理了理衣領,嗓音低沉,“要去買點禮物送給你師兄嗎?”

姜聽玫都沒想到這茬,連忙點點頭,“要,師兄他以前一直很照顧我。”

紀忘舟直接領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博物館,博物館一層樓里有畫展,他直奔其中一間,拿出了一幅預先就預定好的油畫。

是一副風景畫,湖邊小房子,湖面點點睡蓮,陽光被雲遮住一半,畫面光陰交接很自然,整幅畫色調偏暗,有種陽光蒙塵下的壓抑感。

但是不可否認,這幅油畫畫得很好,極有藝術造詣。

姜聽玫有些忐忑,問:“這幅畫是誰畫的呀?”

將畫裝進包裝盒,紀忘舟看清她想法一般,回:“一個不太出名的新人,我挺喜歡他的畫,這幅是他送我的。”

鬆了口氣,姜聽玫輕輕問:“那你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一手提着包裝盒,紀忘舟伸手牽她,輕笑道:“怎麼想到要給我送禮物?”

姜聽玫腦子轉得飛快,想了想回:“我覺得你生日應該快到了。”

頓了下,眉心微垂,紀忘舟不在意回:“已經過了。”

“啊,什麼時候?”姜聽玫驚詫,“為什麼不和我說啊?”

眼尾挑了下,紀忘舟沒什麼情緒,“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姜聽玫卻停下腳步,正經道:“那以後有了,以後我都陪你過。”

她笑着,眼底映着灼灼日光,澄澈湖底有游魚經過。

那笑很動人,紀忘舟很想畫面定格。怎麼可以不動心?

忍不住,牽她手,十指緊扣,一向淡薄眼底是溫存,他聲音低啞,也認真,“自己說的。”

“不反悔?”

姜聽玫點頭,“反悔做,小狗。”

如此熟稔自然,她是真切地想要和他過一輩子。

心都給他,可情感上卻愚鈍至此。

至今二十四年,從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可她想當然地將自己縮在無風的港灣,逃避一切可能帶來痛苦風暴的海浪航行。

難以自抑,紀忘舟彎腰,用擁她入自己懷裏的方法抱她,薄唇貼近她耳邊,和她說悄悄話,“你送的,我都喜歡。”

呼吸溫熱,他身上總有很清冽的氣息,如風渡,如虔誠,佛香清明。

唇角輕輕揚起,眼睛也彎成月牙,姜聽玫回:“好的,紀先生。”

……

師兄入職的公司是一家新起的科技公司,很令姜聽玫感到吃驚的是,他現在似乎轉行了,不再做股市操盤手,而是改為公司資產的風險評估組的人。

這家科技公司似乎已經在業內嶄露頭角,裝修得也很有門面,租了東城中心地帶的半棟寫字樓,員工規模也在逐步擴大。

進大樓的時候,姜聽玫注意了下旁邊的牌匾logo,上面是四個中文的藝術字:興騰科技。

師兄辦公室在十一樓,進大廳說明來意后就有專人來帶他們上去,電梯裏和那位員工一起站着,莫名有點尷尬。

員工很敬業,出電梯還一直在前面帶路,帶到了師兄的辦公室門口,走的時候態度非常好地說:“小姐,先生這就是易經理的辦公室了,你們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叫我,我叫莉莉。”

姜聽玫朝她笑笑:“謝謝,不用了。”

也有點驚訝,原來師兄事業這樣風生水起,已經做到經理級別。

站在門口,她率先敲了幾下門,大概過了十幾秒,門朝里開了。

是位戴着黑框眼鏡的女助理來開的門,她打扮很普通,長發用發圈綁着,穿着一套職業黑西裝,不過高跟鞋倒是很高,目測得有九厘米。

姜聽玫很佩服,看了她臉一眼,隱隱約約有點熟悉感。

女助理一手扶了下眼鏡,微笑道:“小姐,先生,請稍等一下,我們易總在批一個文件,你們可以先在這邊沙發上等一下。”

姜聽玫紀忘舟隨她坐到了那沙發上。

這辦公室空間很大,裝修風格簡潔,有裏間和外間之分,裏面用玻璃隔着,看不清裏面光景,外面則是沙發木椅,書架盆植,招待客人用的場所。

女助理踩着高跟端來一套瓷具,裝了茶也裝了咖啡,依然是親切的微笑,“女士先生,這裏有茶和咖啡,喜歡什麼可以自取。”

姜聽玫端了一杯茶,朝她禮貌笑笑,“謝謝。”

而紀忘舟什麼也沒要,進屋以來就很沉默,只是用那雙淡薄的眸子粗略地掃了一眼室內的陳設,然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等了大概兩三分鐘,女助理又親切地問了一下她:“我是易總的私人助理燕詩,不知道小姐怎麼稱呼?”

抿了口茶,姜聽玫笑笑,回:“我叫姜聽玫,你叫我聽玫就可以了。”

卻不知是不是姜聽玫的錯覺,幾乎是聽到她的名字那瞬間后,燕詩的臉好像白了個度一樣,不那麼熱情了,說話也像勉強,她笑笑:“好的,姜小姐。”

而身旁紀忘舟不知道何時睜了眼,眸底淡漠,目光掠過她,停頓了下。

一下便移開。

也是這時候,裏間的玻璃門開了,易朗出來了,他穿着一身灰色格子西裝,戴着銀絲眼鏡,皮鞋踩在地板上很有節奏感。

姜聽玫這才好好觀察他,發現師兄已經恢復之前的裝扮了,髮型沒有剃字,耳釘也取了,溫和儒雅,斯文公子。

師兄見到他,是很高興的,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小玫來了。”

燕詩站在一旁,目光落他身上,笑容收斂,眼神有點飄,似乎是在想東西。

姜聽玫想起身去接他,卻被身旁紀忘舟一手摁着手腕,扯住了,而後他不由分說地牽她手,十指緊扣,親密無間的方式。

他們坐得也近,幾乎是相依在一起了。

有點莫名其妙,姜聽玫當他是幼稚小孩,也沒去管他了,就由他牽着,護着。

易朗走到這邊才發現他小師妹身邊多了個男人,俊朗清雋,隨意的棒球服也穿得一股子貴氣。

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仍未減,不過看他的目光里已是敵意明顯。

余光中是他們交握的手指,長大后易朗已經很久沒有牽過他小玫妹妹的手了,現在就隨便讓這麼一個陌生男人牽着。

他囑咐燕詩:“詩詩,給這位先生另端一個凳子來。”

“不用啦,師兄,阿舟他坐沙發就可以。”姜聽玫不解,但還是及時謝絕了他的好意。

手指提了提眼鏡,易朗笑了下,“也好。”

他就勢坐到沙發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正對着紀忘舟那邊,眼裏是探究和不善。

“不知怎麼介紹?”易朗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長腿交疊,紀忘舟半靠着沙發,一側向她那邊傾,和她姿勢無比親密。挑了挑眼角,狹長漆黑眼眸如寒潭,回視易朗,他熟稔自然道:“紀忘舟。”

“今天和阿玫一起來謝謝她的師兄。”語氣不緩不慢,態度也好,就是在易朗耳里聽着像挑釁。

燕詩在旁邊注意到了易朗的臉色變化,有些擔憂地過來,親切地貼近易朗耳邊問了他些什麼。

溫和如往,易朗笑笑,“原來是你。”

紀忘舟很明確,“是我。”

姜聽玫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是你是我的,她把今早上找到的鑰匙扣遞還給易朗,“師兄,你這個鑰匙扣還蠻可愛的。”

她看着鑰匙扣上那個藍色史迪仔的娃娃笑着說。

“喜歡?”易朗微笑,“我辦公室還有多的,去選一個?”

“她不用了。”姜聽玫還沒拒絕,就聽見身旁人淡淡一聲。

紀忘舟態度挑不出錯,他對於她的師兄已算耐心,拿出那幅畫,慢條斯理地拆包裝盒,“今天我和阿玫是來感謝照顧她這麼多年的師兄的,只有送禮的說法,沒有拿東西的理由。”

易朗抿唇微微笑了下,眼神暗了點,他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對身旁燕詩低道:“冷了,再換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姜聽玫的錯覺,她總覺得燕詩對她有一股莫名的敵意,黑框眼鏡下的眼睛看人都隔着距離,戴上一副面具,很假。

姜聽玫幫紀忘舟拿來桌上的裁紙刀,看着他一點一點裁開那畫的包裝盒,撕開膠帶與紙盒,露出油畫的邊框。

燕詩出了辦公室,約莫是去公司其他地方的咖啡機了,室內便只剩下他們三人。

抽出油畫,畫框的紋路也細緻精妙,油畫色調在眼前鋪陳開來,紀忘舟站起身,將畫展示給易朗看,淡淡開口:“這幅畫叫《記憶》,是我挺喜歡的一位畫家朋友送我的,現在送給你,師兄。”

放下盛茶的陶瓷杯,易朗也站起身,好好地欣賞他手中的這幅油畫,目光觸及其中一處時,臉色微微變了下,卻也只是一瞬,他鼓掌,誇:“果然能入紀先生眼的畫家不是尋常之輩。”

“這幅畫的技巧和光影切割配合到天衣無縫的地步,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眉梢挑了挑,紀忘舟淡淡道:“不止,我更喜歡這幅畫蘊涵的含義。”

姜聽玫站旁邊看他們互誇,都對這幅畫讚賞不已。她沒看出這幅畫的含義,有點好奇地問:“什麼含義啊?”

易朗也禮貌開口:“請解惑。”

彎腰把油畫鋪放到一旁空着的桌上,紀忘舟伸指了指那湖面上倒影的房子:“我這位朋友他畫的不是單純的風景畫,而是一段故去故人的友誼。”

“這倒映在水中的房子,是畫中友人和他童年摯友生活成長的地方。”頓了下,紀忘舟看了易朗一眼,似意有所指,“睡蓮侵蝕房屋,過往飄零絮散的夢都破碎。”

易朗極輕地笑了聲,回對上紀忘舟那雙深沉的眼眸,此刻眼底溫和也不見蹤跡,“沒有擁有過的現在,比不上回憶。”

“這裏面的故人和記憶,能說明什麼呢?”

姜聽玫有點懵,聽得雲裏霧裏的,她問:“這畫裏的地方是畫中主人公和他朋友一起童年生活的地方,然後呢?”

紀忘舟眼神冷了點,嗓音低沉:“過往回憶湮沒,只能付諸紙張留存記憶。”

懂了點,姜聽玫繼續問:“所以說畫中主人公長大后和他的友人分開了嗎?這幅畫只是用來懷念?”

目光一直落在易朗身上,近乎冷漠,紀忘舟道:“相反,這幅畫是主人公用來拆穿他友人童年的謊言。”

“哼,可笑。”易朗冷嗤,“你懂什麼是愛嗎?”

眼皮跳了下,姜聽玫感受到師兄和他之間的火藥味,她下意識伸手去扯了扯紀忘舟的衣袖,想讓他少說幾句。

單薄眼皮微挑,薄情寡義距離感出來了,紀忘舟冷聲回:“以愛之名傷害,這是你的愛嗎?”

他那眼神里幾乎藏了一把刀。

姜聽玫頭快炸了,想拉架又不知道怎麼拉,她看着他們倆這氣勢,真害怕他們會打起來。

“要不先喝口茶吧?坐下來談?”姜聽玫拉他也拉師兄,明明是好好的賞畫環節,怎麼就擦出火星,點燃火藥,要炸了呢。

易朗眼神很冷,從小到大掩飾生長的溫和如今蕩然無存,恍如撕開一個假面,裏面是本質快腐壞的心。

他壓低聲音:“我只會喜歡,完整的,只屬於我的。”

紀忘舟卻一把拉過姜聽玫,牽她的手,宣示主權一般:“過去十幾年,勞師兄為阿玫費心了,以後不需要了。”他聲音疏淡,“她有我。”

他的手溫暖乾燥,手掌三條線都很清晰,她摸得到,她也夠得到,真實觸感。垂了垂眼眸,心跳弧度劃過一點,姜聽玫壓了壓那種悸動,輕輕回:“你少說點。”

看着從小到大和他最親密的鄰家妹妹如今和他身邊男人親密模樣,易朗只覺得難忍,眼裏扎了根刺。

移開眼,易朗去把那幅畫拿起來,禮貌道謝:“謝謝你的禮物了。”

“你可以掛在辦公室里。”

紀忘舟端了杯早已冷掉的茶,聲音冷淡:“第一個謊言,就是睡蓮池裏的秘密。”

剛巧,燕詩端着一套茶具過來,沒敲門就進來。

目光停頓了下,她看到了那幅風景畫,眼裏閃過驚慌,幾乎是恐懼。

易朗冷冷開口:“夠了。”

他把那油畫翻轉一個面,背對燕詩,然後把油畫拿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腳步灌鉛一般,燕詩端着那盤升滿熱茶的茶具,都到手臂酸痛,可似乎被嚇到了,她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看見她慘白的臉色,姜聽玫連忙走前去,幫她把茶端過來,關切問:“怎麼了?詩詩,你臉色不太好。”

緩了會,燕詩才勉強笑了笑,回:“我沒事。”

易朗重新從辦公室出來,他安慰地對燕詩笑了笑,讓她過來,站他身邊。

這麼近,姜聽玫才仔仔細細看了遍燕詩的臉,雖然穿着規矩的西裝格裙,但仍擋不住一副好身材,五官端正,鼻尖小巧很漂亮,帶着黑框眼鏡也是掩不住的清秀。

畫一個簡單的淡妝,她應該會很漂亮。姜聽玫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而此刻看見她師兄對她這樣照顧,也很放心了,她笑笑:“詩詩,過來坐吧。”

燕詩有些靦腆地搖了搖頭,還是說了一句,“謝謝。”

後面的聊天,易朗紀忘舟都跳過了那畫的事,不平不淡的問幾句,倒也沒再出現剛剛的情形。

只是後面談到她,他們情緒好像又不太對。

熱茶裊裊,瀰漫著白氣,修長手指端起茶杯,紀忘舟吹了口茶,淡淡道:“阿玫小時候受傷那次,謝謝師兄拚命相救。”

滯了下,易朗聲音里不易察覺的冷,“你倒是什麼都知道。”

紀忘舟看了眼易朗身邊的燕詩,淡回:“除了她之外,我不會有興趣。”

這是說,只對姜聽玫的事有興趣,他身邊的燕詩就沒有。

“呵,”易朗冷冷笑了下,“紀先生倒是明確啊。”刀刀致命。

姜聽玫看情緒不對,連忙插進來,打岔說另一個話題,才避免一場硝煙。

就這樣大概聊了半個多小時,紀忘舟大概累了,閉了眼睛不太想說話。

姜聽玫問他:“要喝點茶嗎?”

眼皮撩了撩,他伸手對她招了招,姜聽玫俯身過去,卻猝不及防的,他貼她耳邊來了。

被對面兩個人盯着,姜聽玫不自覺臉紅了,問:“喝什麼呀?”

紀忘舟懶洋洋的,語氣散漫,一呼一吸撩動她耳畔,他嗓音低低的:

“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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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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