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喬晉淵醒來的時候,窗外朦朧的天光透過淺色薄紗窗帘照射進來,窗帘上星星點點的花朵透着光,煞是好看。
他把目光從窗戶收回,下意識伸手往身邊摸去,同時問道:“余殊,幾點了?”
身旁沒人,床單是冷的,而他也驀然回過神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他是神經病嗎?大清早的就幻想跟余殊同床共枕?
簡直是褻瀆佳人。
他自我反省了一會兒,這才開始回想昨晚的事。大部分記憶都模糊了,只記得自己喝多了,上了余殊的車。那自己現在是在哪裏?他又看了眼窗帘,窗帘已經有些舊了,花色卻隱約眼熟,這也是他剛醒的時候,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一個陌生地方的原因。
他下了床,準備出去看看,目光掃過床頭櫃的一個相框。上面是一張全家福,父母和小女兒,那女孩兒只有十一二歲,但已經是個美人胚子,那是小時候的余殊,那麼這裏應該是余殊的家。
他苦笑了一下。醫生說他的神經系統受過嚴重損傷,所以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也會錯把一些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當作自己的記憶,他應該是對余殊幻想太多,所以才會有錯誤的反應。
惆悵地在門邊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把門打開了。外面是客廳,此時有客人,余殊正在跟客人說著話。這房子不大,所以他們說話的聲音能聽清楚。
一個男人一直在跟余殊道歉,說由於他們的工作疏忽,給余小姐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會給予一定的賠償,並且日後一定會加強安保,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云云。
喬晉淵凝眉深思,安保?
他腦子裏驀然出現一幅畫面。那時他在余殊的車上睜開眼睛,發現駕駛座沒人,條件反射有點慌,便下車去找。結果發現余殊被人欺負,他心頭火起,想也沒想就拿起車載滅火器去砸人。
然後,然後他就想不起來了。
一些零碎的畫面在腦海里不斷閃爍,但是太快了,根本捕捉不到。越想越是頭疼,他捧着腦袋靠在了門框上,試圖緩解那眩暈的感覺。
那邊余殊送客出門,回頭的時候看到他,頓了下,跟着笑起來,跟他說了句什麼。
但是他聽不清,腦子裏嗡嗡嗡的,就像有很多蜜蜂同時在撲騰,吵得他快要裂開。
余殊很快發覺了他的不對勁,跑過來扶住他。
溫軟的小手搭住了他裸露的胳膊,掌心的溫度緩緩傳遍全身,那陣疼痛還未完全散去,但一下子緩解了許多。
他扶着頭望向余殊,這姑娘是他的葯么?
隨即暗罵自己,瘋了吧?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整天胡思亂想!
“你沒事吧?”余殊焦急地問道。
而他直到這時才終於聽清了她的聲音,深吸一口氣,掩飾說:“沒事,可能是昨晚喝多了,還沒緩過來。”他暫時還不想把自己失憶的事告訴余殊。
余殊扶他坐到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溫水。
喬晉淵慢慢地把水喝掉,人也冷靜了下來,問道:“這裏是你家嗎?剛才那些是什麼人?”
余殊從他手中把杯子拿了過去,又倒了一杯,加了點蜂蜜,這才端過來給他:“是我家,剛才那些是物業的人。昨晚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喬晉淵看着她紅唇翕動,心裏驀然冒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就像自己曾嘗過那溫軟一般。這個念頭一起,那些在腦子裏飛速閃爍的畫面開始慢了下來,最後停住。靜止的畫面中,兩人唇貼着唇。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將目光從她的唇上移到她的雙眼,竟在她眼中看到了几絲慌亂。
難道竟然是真的?昨晚他們接吻了?
隱秘的歡喜迅速升起,他張嘴:“我——”
余殊立馬打斷他:“昨晚你的朋友們都走了,我沒辦法,只好帶你回家。在小區停車場遇到一個保安,想要搶劫,我打不過。你為了保護我,用車載滅火器把人打得半死,後來我們報了警,又打了120。剛才物業經理上門道歉,說那保安是外面的歹徒冒充的,以後一定會加強小區安保。”
喬晉淵的幻想被強行打斷,那口氣堵在心裏,不上不下,難受得很。他怕余殊看出來,努力把那古怪的念頭壓了下去,可終究還是有點不甘心,試探着問道:“昨晚我醉得很厲害吧?有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余殊搖頭:“沒有,你酒品還算好,不吵不鬧不發酒瘋,就是毆打歹徒的時候有點凶。”
喬晉淵失望極了。
他低下頭,思索着轉移個話題,忽然見到腳上的男士拖鞋,隨即又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男士睡衣——兩樣東西都挺合身的,問道:“這是?”
余殊若無其事道:“我前夫的。”
喬晉淵心裏蹭地冒出一團妒火,離婚了怎麼還留着對方的東西?還想跟渣男複合還是咋滴?好在及時冷靜下來,人家遇人不淑已經很慘了,怎麼能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呢?
他笨拙地安慰:“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余殊眼裏帶着探究的意味:“喬旭跟你說過什麼嗎?”
幾個大男人在背後說人家姑娘的閑話,雖然只是寥寥幾句,但喬晉淵還是很羞愧,又不想騙余殊,於是含糊道:“也沒說什麼,就提了一句你前夫比較渣。”
余殊看着眼前的前夫,哭笑不得:“我們離婚一年多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喬晉淵才不信,不在意還留着人家的衣服鞋子?
他忽然有點衝動,問了句:“他是什麼樣的人?”問完又覺得這樣可能會冒犯到對方,正想道歉,忽然聽到余殊低笑一聲,他疑惑地抬頭望去。
余殊給他倒了水之後,就一直站在茶几旁邊跟他說話,此時神色看上去一點都沒惱,反而有點戲謔。
良久,余殊打量着他,照着他的樣子講給他聽:“身高187cm,體重大概75kg吧,長得很帥,但是性格比較冷。是個工作狂,一年總有三百六十多天在工作。”
喬晉淵聽她把前夫的信息說得這麼詳細,可見一直沒都能忘情,他的心就像泡在了裝酸菜的老壇里,酸得都要擠出水來了。一時也顧不得風度了,說道:“工作狂可不能嫁,男人還是得顧家才行。”
余殊哼笑一聲:“嗯,所以我們離婚了。”
她的目光從喬晉淵身上,挪到旁邊的牆上。喬晉淵順着她的目光一看,發現她看的是掛鐘,此時已經早上八點了。他驀然想到今天是周一,緊張地問:“你要去上班了嗎?”
余殊點頭:“你呢?”
明明是正常的問話,喬晉淵卻覺像是要趕自己走,頹喪地答道:“我應該也要去一趟公司吧。”
余殊朝陽台走:“你的衣服我昨晚洗了,應該幹了,你可以換上。”
她去收了衣服,抱着走到他面前,又解釋了一句:“你放心,昨晚是物業經理幫你換的衣服,我沒碰過你。”
喬晉淵更喪了。
他多想讓她碰啊,最好是盡情地碰,深入地碰!
他把衣服接過來,走回卧室換上,想起那睡衣是余殊前夫的,把睡衣掛到衣架上,拳打腳踢了一番,甚至還想吐上兩口口水,不過想到這衣服還得余殊來洗,捨不得她碰口水,算了。
等他換完衣服出來,余殊已經準備出門了,她九點上班,出去吃個早餐正好。
“你早餐怎麼解決?”她問喬晉淵。
喬晉淵被情敵氣得沒心情吃飯,又不好直說,只道:“助理會給我準備的。”
“那走吧。”余殊拉開門。
兩人一起下樓,余殊對他說:“我去停車場開車,時間關係不能送你了,你自己打車吧,不好意思啊。”
喬晉淵心裏委屈得不行,面上卻表現得很有風度:“沒事,是我打攪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余殊笑了笑:“我也欠你一頓飯呢。”
喬晉淵心臟驟然一緊,生怕她下一句就是“正好抵消,誰也不欠誰”,好在余殊並沒有這樣說,揮揮手道:“那下次再約,拜拜。”
喬晉淵狠狠鬆了口氣:“拜拜。”
他走出小區,在馬路邊打了輛車,想了想,沒有回東庭,而是去了陸天青的公司。陸天青剛到辦公室不久,還沒開始工作。他也不客氣,逕自坐到沙發上,喪着個臉。
陸天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衣着整齊,戲謔道:“怎麼,昨晚沒吃到肉?”
喬晉淵哼唧了兩聲。
陸天青嘖道:“不是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酒後亂性多簡單的事,你都搞不定,真是枉費我們的心思。”
喬晉淵那股委屈勁兒又上來了:“她家裏還留着前夫的衣服!”他腦海中浮現出余殊說起前夫時的樣子,“她還清楚地記得前夫的身高、體重,還說前夫長得帥!”他氣不過,“都離婚一年多了,怎麼還對渣男念念不忘,氣人!”
陸天青剛喝了口咖啡,聞言全部噴了出來:“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