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頭頂是烈日當空,浮雲幽幽。

她穿着一襲素雪疊紗裙出現在田間小路上,冰肌玉骨,亭亭玉立。她揚起了笑,帶着與鄉野之地格格不入的華美朝他奔來,寬大的裙擺如浪花翻湧。

一切塵囂歸於寂靜。

直到把她抱入懷中,林思惟才終於感覺到真實,收緊擁着纖細腰肢的雙臂,眼裏全是她嫣然含笑的模樣。

耳邊響起隱隱抽氣的聲音,即使是在沒那麼多規矩的鄉野,也沒有在大白天就摟抱到一起的。

在田裏幹活的村人看直了眼,不知道是太陽太毒,還是怎麼回事,他們的臉上變得火辣辣的。那女子美貌動人,身段裊娜,林大人的手掌貼在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上,手臂收得那樣緊,教人忍不住擔憂她是否能承受這般力道。

林思惟回過神來,迅速拉下循柔的帷帽,遮住她的面容,握着她的手將她帶離此處。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從那種既震驚錯愕又面紅耳赤的情緒中緩了過來。

一個工部的官吏說道:「那是林大人的夫人吧?」聽說是鄭國公府的大小姐,果然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另一人回道:「應該乴鯿高乢是。」

能讓林大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抱的人,不是自己的夫人還能是誰。話說回來,就算是夫妻,這個舉動也太大膽了,真不像林大人能做出來的事。

也不知道林思惟在眾人心中樹立了一個什麼形象,彷彿他的言行舉止就該是供他人效仿的楷模。

秉公辦事、高風亮節、不同流俗,盡可以把這些詞扔給他,而那些私情私慾則不該與他沾邊,林大人怎麼可能會耽溺於此呢,儼然被架到了一定高度。

此刻,他們心中高潔的林大人,正一臉嚴肅正經地拉着他的大小姐往屋舍走去。

循柔慢吞吞地跟着他走,鄉間的路都是土路,她穿着精美的鞋子,漂亮的衣裙,卻被腳下的塵土染上了灰黑。

「我走不動了。」

她停住步子,不肯再走一步。

「鞋子髒了。」她撩了撩衣裙,讓他去看她的鞋。

林思惟掃了眼她從裙擺下露出的腳,見周圍沒人,把她抱了起來。

循柔笑了笑,看着他緊繃的下頜,抬手挑了一下。

指尖劃過皮膚,帶來酥麻的顫慄,林思惟差點想把她扔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住她作亂的手,「別鬧。」

她把他當做人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的肩上,慢悠悠地道:「看見我,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啊?」

「你來這兒做什麼?」鄭國公不可能讓她獨自一人跑到這邊,要是知道她要來新川,可能連府門也不會讓她出。如今她自個來了,只能是在鄭國公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出來的。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找你。」循柔的手搭上他的肩,呵氣如蘭,「你真的不想我么?」

林思惟垂眸去看她,抱緊了幾分,「想。」

怎麼可能不想,思來念去,朝思暮想。

她如此鬧騰,難以討好,按說她不在身邊,他該感到輕鬆才是。

可事實上,他總覺得像少了什麼東西,一顆心落不到實處,睜開眼睛想她,閉上眼睛還是她,明知她有人照顧,一切都好,卻仍是掛心。

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知道是把心落在她身上了。

循柔正要讚揚他一下,不想他下一句就是,「今日太晚了,到明日我讓人送你回去。」

「趕我走?」循柔聲音微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林思惟說道:「這裏條件不好,我也沒有時間陪你,你……」

別跟她講那些道理,循柔攥住他的衣襟,把他拉向自己,紅唇輕啟,「你要趕我走。」

不是,林思惟看着她說道:「你可能忍受不了。」

林家的條件無法跟鄭國公府相比,而這裏連林家也比不上,讓她留下做什麼,吃苦受罪么?

循柔鬆開手,替他撫平衣襟,聲音軟了下來,「說來聽聽。」

「沒有冰。」

一下戳中要害。

夏天沒冰怎麼活,循柔的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盯着指尖發了會兒呆,「扇子總有吧?」

「有。」林思惟略微詫異,他以為單就這一點就足以令大小姐打退堂鼓,沒想到她這也能忍受。

循柔點了點頭,「嗯。」讓他扇。

「就這點兒事?」他未免太小瞧她了。

他嘆了口氣,「你過去看看再說吧。」

循柔不以為意,小鳥依人般靠過來,看着他問道:「我專門來看你,你感不感動?」

不說感激涕零也該熱淚盈眶了吧。

他目不斜視,淡淡地道:「不敢動,怕把你摔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動,反正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心都軟了。

但這些為什麼要告訴她,讓她更耀武揚威?

她的尾巴已經翹得夠高了。

循柔扯了扯唇,「那你可夠沒良心的。」

在夏天趕路是個辛苦事,馬車悶熱,道路不平,即使在車裏置了冰,也在路上慢慢地化了。這一路下來,她坐得腰背酸疼,他居然還不感動。

「到了。」

林思惟把她放了下來,上前去開門。

循柔看着眼前這個簡陋的小院子,什麼話都沒有了。

這個院子原本是附近農戶的居所,因着要營造四宜園,周邊不能留閑雜人等,那些農戶搬到了其他地方,這些房舍就空了出來,由工部的人員和工匠暫住。

林思惟是真不想她留在這裏,條件差不說,來來往往的都是些男人,她在這裏不方便。

他住的這個小院比較僻靜,跟普通的農家小院沒區別,他抽空規整過,能比其他房舍乾淨些,但再乾淨也入不了大小姐的眼。

循柔站在大門外沒動,目光在老舊的大門上睃巡,眼中透出疑惑,彷彿在懷疑這樣的院子是否能住人。

當然可以住人,但不適合她住,林思惟問她,「要進嗎?」

都到門口了,肯定是要進的,循柔邁過門檻,站在院子中央,瞧這小院子,跟個鳥籠子似的,不對,還不如鳥籠子呢,她家的鳥籠子都比這精巧。

林思惟看着她站在這樣的院子裏,第一個念頭就是讓她趕緊回去,他在哪裏住都無所謂,但她不能住在這樣的地方,要不是今天來不及了,他現在就想送她走。

「將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讓人送你回去。」

循柔轉頭看向他,「誰說我要走了?」

「你要留下?」林思惟有些驚訝她的堅持。

循柔點了點頭,「你越不想我留下,我就偏要留下。」

「……」行。

在林思惟看來,她恐怕撐不了多久,就自個吵着要回去了。

屋裏看上去有些空蕩,桌椅板凳還算齊全,作為一個落腳之處,要求不能太高。

循柔的指腹在桌子上摸了一下,終於有點她滿意的地方了,最起碼林思惟收拾得乾淨。

林思惟給她倒了杯水。

循柔喝幾口水潤嗓子,沾了水的唇瓣瑩潤鮮亮,她托着腮嘆息道:「千里迢迢地來尋你,還跟你一起住這個小破屋,我還真成了跟你共患難的糟糠之妻了。」

「新川離京城至多二百里地。」不遠。

循柔瞥了他一眼,這是重點么,他難道不該更關注她的辛苦付出?

她就要說千里迢迢。

林思惟為她添水,「你說。」

她在家徒四壁的屋子裏掃了一圈,「有什麼好說的,如今的境況不是擺在眼前么。我真怕下一次連這個小破屋也沒有了,讓你的妻子跟你一起住在這種地方,你作何感想?面對此情此景,你有沒有想要更上進一點呢?」

林思惟認真地回了句,「有。」迫不及待地想給她更好的。

循柔歪了歪頭,看了看他,「那你努力。」

循柔來得突然,林思惟沒有準備,她又甚是瀟洒,兩手空空地來了。

第一天晚上,她就差點待不下去。

「這是什麼?」

循柔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個木盆,在林家好歹還有個浴桶,來了這裏倒好,直接給她個盆。

林思惟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木盆。」

她的聲音放得極輕,「我還能不知道這是個盆?我是問你把這個盆給我是幹什麼用的?」

「沐浴。」

循柔指向那個木盆,「你覺得能行?」用一個盆?

林思惟打量了一眼,「應該可以。」雖然小了點。

「你都是怎麼洗的?」

林思惟耐心地回答,「用涼水沖洗。」

連熱水都不必燒,在井邊打了水就能沖洗,畢竟是在外面,不是講究的地方。

「……」原來她的待遇還是挺高的,他還給她燒熱水。

「到明天我去給你準備東西,今晚先將就一下。」這個木盆是乾淨的,不然他也不會找來給她用。

循柔勉強地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到什麼,「你是不是連衣裳也沒帶?」

循柔伸了伸手,很顯然啊。

林思惟忍不住問:「什麼都不帶就來了,你是真的打算留在這兒嗎?」

循柔看向他,「不是有你嗎?」好用又順手。

林思惟是又好笑又好氣,「多謝你的信任。」

給他找了不少事做。

循柔彎起了唇,「那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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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的白月光(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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