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艾譜莉十歲01

布魯德海文的夜晚看不見星星。這是一座光污染嚴重的城市，夜裏城市的霓虹燈牌比天際的銀河更璀璨。

各色交織的華光中，廣告牌的背面成了陰影潛伏之地。一抹輕快的藍色在廣告牌下的掠過。

媒體們會這麼報道：海文的藍鳥從他的領地上方巡視、翱翔。

實際上，這隻不知疲倦的飛鳥準備停歇在自己的巢穴里，他的一項長期任務在今晚得到了結束，他有一周的時間沒有度過一個安心的晚上了。

晚上十點，街邊的快餐店開始打烊，趕在捲簾門落下前，夜翼買到了最後一盒披薩。他不崇尚快餐食品，只是它們足夠方便，他真的很需要它們。

他帶着披薩輕輕落在大樓頂層，這是他三年前租下的頂層公寓，天台被改成可供休息的小花園。

紅羅賓安裝的檢測裝置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對他進行了全身掃描，在指紋、虹膜和聲線三重解鎖后，隱藏在暗處的武器們縮回了邊角的暗格中。

迪克把披薩盒隨手放到茶几上，他撥弄了一下面向海文夜景的鞦韆，上面有幾個可愛的補丁。

迪克試着坐了坐，修補得非常結實。他的女兒前幾天和他說過家裏的鞦韆壞了，迪克答應過會幫忙修好，現在看來艾譜莉自己學會了這項技能。

天台過一層台階，才是迪克父女倆租住的公寓，這個時間點是艾譜莉的睡眠時間。迪克邊走邊脫掉制服，心裏嘀咕着等下再來收拾。

大多數時候迪克是一個講究的人，但可惜的是擁有雙重身份的人沒有很多的時間和空間追求一絲不苟的生活。

艾譜莉很好地繼承了他的龜毛。這一幕萬一被她發現，她絕對會這麼念叨的，「爸爸，你又亂扔衣服，亂扔衣服的人是小狗！」

想到這裏，迪克趕緊套上疊放在沙發上的t恤和長褲，原路跑回去狼狽地撿起亂扔的制服，一股腦扔進洗衣機。

洗衣機上貼着一張便利貼。

「哼哼，又亂扔制服被我發現了吧，小狗爸爸！」

落款是一個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大魔王。

迪克會心地微笑，撕下便利貼后發現下面還有一張。

「餐廳放了新買的牛奶，穀物圈在櫥櫃裏，假如你買了宵夜，允許你只喝牛奶。」

「小操心鬼。」迪克小聲嘟囔。

洗衣機開始攪動，迪克拿走餐桌上擺着的牛奶，打算去天台上享用打包回來的披薩。

走了兩步，夜翼敏銳的偵探神經提醒他現場有違和之處。迪克的腳步停下，倒退兩步。

他彎下腰，沙發邊的狗窩裏沒有睡着一隻睏倦的小狗狗，他回家時也沒有熱情小狗撲上來舔他的臉。

海莉是迪克在布魯德海文撿回來的，她是一隻三條腿的活潑孩子，和艾譜莉相處很愉快。

提姆給她起了一個外號，「咬咬翼」，原因是她和迪克第一次見面就送了迪克一次疫苗大禮包。

眼下咬咬翼並不在客廳，迪克皺起眉頭，懷疑的眼神瞟向艾譜莉的卧室。

他輕手輕腳地移過去，卧室門口不透光，迪克早有經驗，在旁邊拿起艾譜莉用來做手工的卡紙從門縫裏一挑。

堵在門口的地毯被推開，枱燈的光從門縫裏泄出來，證明卧室的主人此時沒有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迪克面上浮起一個猙獰的笑容，截止他挑開地毯的那一秒，是新一天的零點十八分。艾譜莉明天早上有課，早上七點半就要起床。

他如同一個惡魔輕輕敲響心靈的門扉，「艾拉，你睡了嗎？」

房間內沒有回話，迪克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能聽見被褥摩擦的細小聲線。對方顯然打定主意要按死自己睡著了忘記關燈這個說話。

迪克不會讓她得償所願的，他換了一個歡快的聲線，「海莉，想不想吃狗狗餅乾！」

「嗚汪汪！」房間裏立刻傳出狗狗高興的叫聲，一小團重物撲騰到門上。

隨即是女孩懊惱的嘆氣，「咬咬翼，你又出賣我！我再也不要和你睡一起了！」

迪克抱臂在門口等着，艾譜莉只能老老實實地過來開門。

卧室門打開，一隻快樂的小狗撲出來，尾巴甩得啪啪響。迪克揉了揉狗狗的頭，卧室的主人這才磨磨蹭蹭地擠到門邊。

枱燈的光照下是一個心虛的小女孩，穿着可愛的小草莓睡裙，十歲，身高已經到了非常可觀的一米三五，這要歸功於阿福的愛心飯菜。

艾譜莉垂頭喪氣，「晚上好，爸爸。」

「晚上不好。」迪克冷酷道，「我要提醒你，七個小時以後你就要上學了。」

「好嘛，」艾譜莉趴在門邊，「我馬上就睡。」說完，她試圖蠕動回到她的床上，關上枱燈，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迪克不打算這麼簡單放過她，他用一根手指摁住她的頭頂，「你晚上在幹什麼，都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艾譜莉可憐兮兮地回頭，眨巴眼睛，「我在等你回家呀。」

迪克早就過了會被她矇騙的時候，他露出一個冷酷的微笑，「這個理由你已經用了三次了，事不過三。」

艾譜莉的臉垮下來，「你好嚴格哦，嚴格的男人是不會有人喜歡的！」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迪克彬彬有禮道，「你是不是又偷偷躲在被子裏打遊戲了？」

艾譜莉的眼睛開始左轉右轉，試圖逃避。

迪克是一個魔鬼，魔鬼沒有感情。他向艾譜莉攤開手，勾了勾。

艾譜莉長嘆一口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邊，在枕頭底下拿出她心愛的遊戲機交給迪咬咬翼一塊狗狗餅乾，帶着艾譜莉的遊戲機和牛奶走上天台。

這裏是他特意為艾譜莉裝修出的活動空間，艾譜莉很喜歡窩在天台的鞦韆上打遊戲或者看動畫片。

迪克舒舒服服地坐進鞦韆里，打開披薩盒的蓋子。披薩有些冷了，原本從邊角溢出的芝士凝固成奶黃的固體。

這不妨礙迪克的好心情，再過一天就是周末，西城學校施行雙休制，迪克打算專心在家陪艾譜莉打打遊戲。

星露谷他們早就打到全部劇情完結，迪克明天會看看新的遊戲。

或許明天放學後接艾譜莉去看一場電影也不錯，不過這段時間大概率早就被達米安和喬納森預約了。

就算沒有這兩個人，斯塔克家的小女兒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更何況後面還排着莉安和小艾瑞斯。

她可真夠忙的。

迪克暗自感嘆，想着想着打開了艾譜莉的遊戲機。遊戲存檔顯示她在半天前前曾登錄過遊戲。

……那她晚上偷偷摸摸開着枱燈是在卧室里幹什麼？

迪克握着遊戲機，慢慢擰起眉毛。

天台樓梯下來，拐角最裏面的房間，同樣也是採光最好的房間，艾譜莉悶在被子裏，雙手捧着手機在屏幕上打字。

「抱歉，是不是聊得太晚了，我要準備睡著了。」

對面很快彈出消息，「沒關係，這個時間確實有點晚了。早睡早起是一種良好的作息。」

「謝謝你和我聊天。」艾譜莉抿着唇，「我的心情好多了，感謝您。」

她想了想，發了一張貓咪鞠躬的卡通表情包，「晚安，祝您好夢！」

「晚安，好夢！」對方似乎在表情包的選擇上遲疑了很久，最後選擇了普通的笑臉黃豆。

艾譜莉也回復了一個笑臉黃豆。

對面的頭像變成灰白色。艾譜莉退出聊天框，拉開好友列表。這個時間，她敢說家裏絕大部分人都在線。

考慮到不是所有人都和她身處同一戰壕，艾譜莉沒有戳開和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聊天框。

她逛了一圈其他人發佈的動態。喬納森今天下午拍了一張照片，展示他的新學校和新班級。

萬惡的中學生學長，就和達米安一樣。

摩根曬出了她和托尼的父女合照，後面幾張照片是她和她媽媽的，還有一張三人合照。她們又翹掉了一天課，全家到遊樂園玩。

艾譜莉原本想評論一句的，但這很容易被迪克發現，所以她放棄了。

她按熄屏幕，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她捏了捏枕頭邊兔子玩偶的耳朵，「晚安，南希女士。晚安，馬西莫先生。」她打了一個哈欠，「晚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