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華經 (1)
“一鄉二里共三夫子,不識四書五經六義,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膽。”一個清脆聲念道,又自言自語:“四書五經六義是什麼意思啊?”
屋內一眉清目秀的男孩念道,他就是林釋,手裏正拿着一本書,借窗口的陽光閱讀,此時正是風和日麗,微風徐徐,可他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顯然對剛才的話不理解。
用毛筆劃了一下,翻過了一頁。
“六耳不同謀。”林釋又念道,眉頭舒展開來,很是開心:“一個人有兩個耳朵,六個耳朵,那就是三個人,應該是說總有二人意見相同,從而孤立一個人,所以三個人不能同謀,容易分歧。”
林釋開心一笑,站起身來,胸口的兩顆虎牙搖擺,看向窗外木樁掛着的一把打獵弓和一大袋竹箭,和三個稻草人,這是他自己做的射箭練習場地。
把手中書本一扔,縱身一躍,竟隔着書桌越過了窗口,再落在走廊處一個翻滾卸力。
木樁上的弓與箭赫然不見了,只一個翻滾便同時把箭弓拿走,說時遲,那時快,他半蹲着立即拔弓,雙目如鷹眼,口中念道:“老夫聊發少年狂!”
啪的一聲,一支竹箭射入稻草人中,再看林釋,卻已不在原地,只見身影已沒入屋檐的石柱后,沒入同時又放一箭:“會挽雕弓如滿月!”
又一聲響,再射中一個稻草人,箭插入之時,林釋已經從石柱后出來,縱身跳出,同時搭弓挽箭,陽光映射下好不威武,嘴裏不忘念道:“看我西北望,射天狼!”
最後一箭直中稻草人頭部,比前兩箭都要精準,而林釋完美落地,看着全部都射中的箭,很是滿意地看着稻草人。
又過了一會兒,手裏拿着的弓自然垂下,林釋換作一副冤屈不得志的模樣,眼裏還有淚花閃過,念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惜我年少有為,卻得不到賞識。”
林釋自己說著,自己悲傷,自己抒情。
在太陽下,十七歲的年輕人,含情脈脈,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林釋拿起一把匕首別在腰間,整理了一下,臉上早已是陽光稚氣,而剛才那副模樣,是林釋從小看得離奇小說太多造成的,他熱於冒險的心無法按捺。
雙腳向著山邊走去,翻過這座獨峰,到另一面去採藥,林釋心想:要在阿爺下棋回來前找到甘露草,他最近有點咳嗽,順便砍幾支竹子削成箭。
在從小被阿爺林雲的教育下,林釋自然認識不少草藥,最近總是聽到阿爺咳嗽,林釋便想自己出去找一顆甘露草熬藥給阿爺喝,平時林雲不同意他翻過山峰,離村子太遠有危險,可林釋從來都不聽。
棠葉村的獨峰,是一座幾百米的高峰,是方圓十幾里唯一一座山,在林釋家這面斜坡平坦,適合靠山居住,另一面則是奇形怪狀,怪石嶙峋,以及一望無際的茂密盛林。
林釋圍繞着山行走,手裏拿着一支竹箭,對還沒有碰到身體的雜草,統統打斷,以方便自己行走,同時也可以驅趕蛇鼠,草斷裂的聲音如同林釋在甩鞭,呼呼聲響。
走的越遠,草越高大,林釋打的越來越用力,眼睛注視着眼前的雜草,心想:這裏雜草叢生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來,也不知道另一面那邊到底有沒有甘露草。
披荊斬棘的林釋,終於走出了草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森林,落葉覆蓋地面,林釋繼續往前走去,靠着山邊,又繼續走了數十米,
這裏山石崎嶇,看來是到達了另一面。
林釋慢步走着,抬頭仔細觀看上面,甘露草通常長在高山石縫中,這邊的山彷彿被一隻和它一樣高大的的熊,用力乃至發癲抓撓過一樣。
林釋尋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看到任何的雜草在上面,更別說什麼甘露草,難道自己真的找不到嗎?
正當林釋想要坐下休息一會時,一陣用力呼吸聲傳來,如同低吼的野獸一般,林釋立刻搭弓挽箭,氣息壓的極低,警惕地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半身是血的人踉踉蹌蹌走來,衣服破爛不堪,身上儘是刀痕,雙手不時要扶着樹木,可腳下卻絲毫不敢停,回頭看向後身,如同被惡鬼索命,根本顧不上看自己腳下的路。
“你是什麼人?”林釋警覺問道,這才看清楚,一個約摸四十來歲的人,身上的傷明顯是剛剛受得,血都沒有完全凝固。
那人被林釋這一聲嚇得一跳,還以為是身後的東西來到了他前面,可馬上又反應過來了,上下打量了林釋一番,氣息不穩問道:“你是附近村子打獵的人?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全身都是血?”林釋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如此行兇。
那人看到林釋不過才十七歲模樣,正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說道:“是……是個瘋子,我就罵了他一句,他就要我的命,你幫幫我,支開他,他還說要殺光我的全家,我只是個農民,從沒有招惹過他。”那人說完,便爬上了一棵大樹上,雖然受了傷,可兩三下就爬上去了。
林釋氣不打一處來,居然有人如此狂妄,就因為一句話就要大開殺戒,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林釋站在那人來時的路上,等待着這個瘋子出來。
被人罵雖然難聽,可遠遠不至於償命,殺別人全家更不至於。
對方都求饒認錯,自己也要大度一點,冤冤相報何時了,做人不能這樣的。林釋心裏想着這些話,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深呼吸一口氣,等他出來時,自己定要好好和他理論一番,教他些做人道理。
一個身穿精緻皮革的人走了出來,手裏提着一把長白刀,刀上鮮血淋漓,背後帶着一把彎弓,腰間箭袋裏全都是鐵箭,眼神凌厲。
林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如果說林釋的眼神是家裏無憂無慮的小狗,整天只會追花戲蝶,不知世態如何,那他的眼睛就像是一頭飽經大自然殘酷法則,兇狠至極的惡狼。
對於林釋在這裏,他感到很意外,冷聲道:“你是誰?”
還沒有等林釋開口,-他先問了,這一下打亂了林釋醞釀的話,林釋正想回答,他又看出來林釋的打扮,又問:“剛才那人去哪裏了?”
不死不休嗎,果然是個殺人如麻的傢伙,就因為一句話,林釋心裏罵道,立刻指向自己來時的路,“往那邊走了。”
他聽到后,立即提着刀,追了過去。
樹上那中年男人,看到林釋支開這個追殺自己的人,心裏鬆了一口氣,可絲毫沒有漏出什麼感激的笑容,眼睛看向了林釋腰間的匕首,面無表情地看着底下的林釋。
林釋剛才準備和他理論一番,可被他的外表震驚到了,特別是那一身裝備,又被兩句話帶動,自己像個附和他的一樣,聽到人在那邊,又追了過去,林釋沒好氣地說道:“真是夠殘忍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眼神像狼一樣的男子,聽到林釋嘀咕的話,自然明白是在說他自己,立刻轉過身來,看向林釋。
遭了,真的因為一句話生氣了,林釋心想,看到他不同尋常的反應,提着刀一步一步像自己走了過來,自己不應該多嘴嘲諷他的。
他快步像林釋走來,林釋看着他手裏刀的血,難道準備連自己一起殺了嗎,就要走到林釋身邊時,從懷裏拿出一張紙,上面畫著樹上那人的畫像,厲聲道:“那個人是土匪,告訴我他到底去哪裏了!”
他是土匪?一時間林釋腦子被搞亂了,想起剛才受傷還能兩三下爬上樹,不可能是一個農民,可眼前男子又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手上的長刀還在滴血,這下林釋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