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準備遠行

開學的日子逼近，終於還是要去開始新生活。達德想：也好，不用每天一覺醒來都要提着顆心害怕見了個人都要問“你去學校學什麼”，好像知道人家去學養豬殺雞他就能樂得飛到天上去一樣。

但達德的眼光還是短淺了點兒，他不用再擔心有人給他痛苦，因為他將要自己親自去經歷，這可比別人所能夠給他的還要揪心許多。

在那天到來之前的日子裏，達德一直在算計着，脫離苦海的日子一天一天走近，每天去田裏之前翻翻日曆，從田裏回來的時候又翻翻日曆，好像翻多幾次這提心弔膽的日子就能少去許多一般，心裏也越來越興奮。可是待到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達德卻又緊張了起來，因為在每天算計的時候，他無暇顧及在心裏做些準備，沒有好好想想這天到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自己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車是晚上九點半的。這天下午出門之前，達德才發現原來行李是這麼多的，一個旅行箱、一張厚厚的棉被以及一個鼓鼓的背包。這要我怎麼拿啊？達德對着那一堆行李傻了眼。

在爸爸把達德送出去鎮上的時候，剩下的路就只有他一個人去走了。坐公交車去縣城的時候他就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一個人是有多麼的不方便，上車下車都是一車的眼睛看着他七手八腳地搬行李，達德沒好意思去觀察那些眼睛透露着怎樣的情緒。而到了縣城之後，一個更迫切的問題就擺在了眼前：現在到上鄉車之間五個多小時該怎樣度過，在這舉目無親的小城裏。帶着這大包小包的行李去瞎逛是不現實的，但附近又沒有行李寄存點，專門去開房似乎又太奢侈了些。

那就在這上車點等着吧，達德想；作為一個男人，這麼一點孤獨是要忍受住的；而且，我不是還可以看看這美妙的景色么，那個仙女還是很有看頭的，這可是新建的仙湖公園。

良久，在坐着把這美麗的公園看膩之後，達德的肚子開始提醒他該吃晚飯了。但是放眼望去，這裏除了那些裝修華麗堂皇的酒店外，便沒有吃東西的地方了。達德想起離開家的時候媽媽塞了幾個不知何時不知何時煮的但還熱乎乎的雞蛋在他的包里，當時達德是極不情願帶的，因為如果在車上吃的話味道太濃，那得有多尷尬啊！可後來達德為了不然媽媽難過還是帶上了，此時達德把雞蛋拿出來吃了一個又一個，吃着無聊還邊吃邊隨口哼着那首《世上只有媽媽好》。

吃完之後，沒有紙巾，於是達德用手抹了抹嘴，又轉過去重新看這除了燈光外不會變的景色；後來覺得在一個角度看幾個小時同樣的風景實在是讓人發瘋，並且吃飽之後的困意襲來，讓達德不得不想辦法移一移身子。於是達德捎上行李來到了那個仙女雕塑腳下，然後藉著浪漫的霓虹燈打量起了這位超凡脫俗的仙女。達德越是注目於她，她就越是顯得活靈活現，；注視得久了，甚至還彷彿感覺到她也在盯着自己看，嘴角還在微微上揚呢！達德看得入神，後來覺得光這樣對視太過悶騷，總得有點語言上的交流，於是他顧不上周圍散步的人，開口和仙女交談了。達德說：“我想我們是天涯淪落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也和我一樣，都是一個眼睜睜地看着這個世界冷落！”

後來，達德也不甚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睡着的，當他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在石頭上，他順着石頭往上望去，原來自己靠在仙女的腳下睡了一覺，達德想：這一覺，總不算太寂寞！他又看了看仙女的眼睛，仍然是那麼溫柔，嘴角仍然微微上揚，好像是妻子看着懷裏的丈夫安詳地熟睡而露出幸福的微笑——至少在達德看來是這樣，於是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在達德快要幸福得再次進入夢鄉的時候，他才又忽然想起那一陣不甚合時宜的急促的鈴聲。

達德掛了電話就趕忙拖着行李往上車點跑，還邊跑邊想：幸虧是沒人偷了我的手機，不然我這十幾年可就要白忙活了；一定是仙女姐姐在保佑着我！達德想着一邊跑一邊笑。後來他又想：我怎麼會睡着呢，會不會是仙女姐姐把我催眠了，難道她也想讓我錯過這趟通往新生活的班車？一定是她太孤獨了，等了半輩子才等到了懂她的我，不曾想我們只有萍水相逢后擦肩而過的緣分，這對她太過殘忍了，對我亦如此！

在漫長的旅途中，深夜，車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已沉沉睡去，唯獨達德在隨車身搖晃中看着窗外瞬息萬變的風景入神：我和那位仙女姐姐，雖然眼中所見不同，但心裏所想想必是無二的！

後來他便終於抵不過睡意的侵襲昏昏睡去，在隨即的醒來之後，他想：如若高中的我不是一個好學生，現在我的眼裏該會是我心愛的女孩的模樣，而不是窗外那轉瞬即逝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