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故鄉
大約一個小時后，洛九幽一行人來到了一個村鎮上。
一路上，後座上坐着的洛九幽閉目養神、沉默不語，而身旁的段心怡則是時不時瞥一眼洛九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狀，段天海也是識趣，沒有出聲搭話。
對於段天海心中的想法，洛九幽哪能不知，無非是想要利用自己，為他做些事罷了。
不過自己何嘗不是想要利用段天海呢？
洛九幽之所以饒過他們，就是因為考慮到了自己之後的修真之途。
不久前築基之時，洛九幽就已經感受到天地中的靈氣是如何稀薄，以至於奪取生命之氣，才能勉強助他成就築基。
而若要短時間內突破到後面的開光、融合，乃至心動，所需靈氣又何止萬倍，光靠天地間那稀薄靈氣顯然是不可能的。
段天海他們是鍊氣淬體的武者，也需要利用靈氣，從而修鍊武道。而想要在武道上有所突破，難免也需要些天材地寶，知道些風水寶地。
就算他們拿不出什麼寶物，洛九幽也另有打算。
段天海看樣子是屬於大富大貴之人，也是練武之士，利用他的人脈，打聽些消息也是不錯。
而平日所需的金錢花費，自然可以找他報銷，反正他應該也不缺錢。
段天海若有所圖，自己也可以適當給他些甜頭，讓他心甘情願的臣服自己。
畢竟，在農村那些看家護院的狗都需要餵食，只要段天海不會做出背叛自己之事，洛九幽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而段天海內心的想法則就簡單多了。
他們段家是天海市紮根已久的豪門大家之一，在天海市也算得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人的貪婪總是不會被滿足的，段天海也不甘心只稱霸於天海市。
段天海的父親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夠壟斷天海，將段家勢力擴展至省城，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而現在父親離世已久，就連段天海也是白髮蒼蒼，步入古稀之年。段家在天海的地位卻是一成不變，維持天海市豪門之位已是不易，更別談把段家的勢力擴張至省城了。
沒辦法，若出不了一個宗師，段家只能在這天海市當一輩子地頭蛇，終究不能成為盤旋在淮南省上空的真龍。
而出現眼前的洛九幽，對於段天海、對於段家來說，是一個充滿危險的不定性因素，但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只要段家有了洛九幽的加入，到時候他們便不會屈尊在區區一個天海市內，而是在整個淮南省，不，乃是全國都有一席之地。
為了討好他，完成父親遂願，自己的寶貝孫女送出去又如何？
再說，現在自己孫女對洛宗師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心裏自然是暗生情愫。兩者也是郎才女貌，既然妾有意，郎有情又何嘗不可呢？
“洛先生，白水村已經到了。”
管家在一個空曠之地停下車，然後走出駕駛座，為洛九幽打開車門。
“嗯。”
洛九幽也不客氣，走下車門，環顧四周，不得心生感慨。
遠遠望去，便是綠油油的田地，還未到收割時節，農作物正遍佈其上。農舍瓦房擁簇在一起，雞鳴狗叫聲彼起彼伏，各家屋門前，黃髮垂髫，怡然自樂。
這不就是自己兒時生活的“故鄉”嗎？
腳下的不正是自己曾光着腳丫奔跑過的土地？
不過，那個遠遠看着自己，滿臉笑容的慈祥老漢，
已經不在了。
“物是人非呀。”
洛九幽唏噓不已。
走了幾步，段心怡從車內下來，跟在了洛九幽後面。
“洛宗師，我……”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要去哪，我懶得過問。”
洛九幽頭也沒回，冷冷說了一句。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段天海那老頭子的主意，目的就是為了討好自己。
不過自己可對她沒有一絲興趣，她愛跟誰就跟誰，別妨礙到自己就行。
大道無情，所謂美女，也只不過是紅粉骷髏，終究會化為塵土，消散於天地之間，洛九幽現在可不會對這種出言不遜的女人動什麼心思。
段心怡聽后，也是送了一口氣，見洛九幽漸漸走遠，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不少村民看着這兩個“陌生”的來客，目瞪口呆，驚奇不已。
沒辦法，洛九幽和段心怡二人在白水村村民眼中，身着“奇裝異服”，一個玉樹臨風，一個國色天香，好似神仙眷侶，與僻靜的鄉村顯得格格不入。
這些村民土生土長於此，大多沒進過幾次城，鄉村也是偏遠孤僻，基本上不會來什麼外人，洛九幽和段心怡二人陌生人便格外的引人注目。
而段心怡身為家族小姐，也是第一次來到農村，四處張望，對這質樸的一切都顯十分好奇。
沒過多久，洛九幽便來到了一個略顯破敗的瓦屋前。
“我回來了。”
洛九幽不禁低語，接着推開門，走了進去。段心怡猶豫片刻，最終選擇站在了門邊。
屋內，斑駁的牆壁上掛着一頂草帽，角落上隨意擺放着一些農具，門口處還有一雙拖鞋，那破舊的木桌上還放置着一個相框。
洛九幽走上前，端詳着相框裏的照片，內心五味雜陳。
照片里被男人抱在懷裏的小孩已經長大，但男人卻漸漸老去，最終消逝在人世間。
放下照片，拉開抽屜，洛九幽似乎用靈識感受到了什麼，從中翻出幾封信件，打開來看，裏面露出一小疊一小疊的鈔票。
洛九幽算是知道了，自己寄來的錢，父親是一點都沒有動，更別說拿去看病了。
“難怪……”
看着屋內這既陌生又熟悉的場景，洛九幽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洛宗師……”
此時門外，段心怡看着眼前滿臉滄桑的青年，實在無法想像這個絕世宗師到底經歷過什麼。
不遠處，一個貌約四五十歲的的婦女對着洛九幽打量許久，接着走了過來。
“你是小幽吧。”
“是王姨嗎？”
看着眼前虎背熊腰的婦女，洛九幽臉上露出了微笑。
“小幽，這麼多年沒見，你變化太大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確認其身份，王姨不禁咧嘴笑道。
要不是當了那麼多年鄰居，親眼看着洛九幽長大，她都要以為眼前這個青年是另外一個人。
“王姨，鄉里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呀——杏花她還好嗎？”
杏花是王姨的女兒，跟自己年齡相仿，洛九幽還記得小時候她經常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跑，一起玩鬧，一個不小心跌倒，還會坐在地上放聲哭泣，自己得過去哄她還久才能消停。
“杏花現在過的還好，前年嫁給了鐵柱，鐵柱你還記得不，就住在咱們村南小時候經常跟你一塊玩的那個，去年還蓋了新房呢……”
多年未見，王姨也是格外親切，意猶未盡，似乎還想說下去。
“王姨，我父親他……”
聽此，王姨的臉色暗淡下來，嘆了口氣，哀聲說道：
“你爸他昨天就火化了，骨灰已經放在村裏的祀堂里。你也別怪村裡沒有等你，畢竟你三年多沒回過了，也不知道你這時候會不會回來。要不是你每年會給你爸寄些錢，村長都聯繫不到你。”
洛九幽點點頭，並沒感到意外。
祀堂是洛九幽六歲那年村裡人籌資修建的，建在了村莊南邊的山頭上，為的就是祭拜各家先祖，以求祖宗庇護。
而每當村裏有人去世，村長都會在各家靈堂前放置一個新的靈牌，然後將骨灰放上去，已表緬懷之意。洛爸也是土生土長的白水村民，自然也是如此。
“小幽，別太傷心，你作為村子裏唯一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不僅是你爸的驕傲，更是全村人的驕傲。
旁邊那個是你媳婦吧，這麼漂亮，你爸要是還在，也肯定會開心的。現在帶上你媳婦，去祀堂拜一下你爸吧。”
“謝謝，王姨，這筆錢，拿去捐給村裡吧，就當麻煩他們了。”
洛九幽上前，給了王姨一個擁抱，然後將信封里的錢塞往她手上，接着便朝祀堂的方向走去。
段心怡聽到王姨的話，臉有些微紅，見洛九幽離開，對王姨鞠了一躬，然後馬上跟了上去。
……
不久，洛九幽看着眼前的祀堂，兩行淚水不禁流了出來。
“爸，孩兒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