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還喜歡嗎？
“我們的物資，都是哪來的呢？”
諾瓦王子喊出了從小到大就一直存在在心裏的疑問。
“咱們的國家有貴族，有王室，但貴族一天天遊手好閒，只知享樂，王室默不作聲，什麼都不管。”
“父王，你知道規則是吧，你在害怕那些貴族嗎？你即害怕他們崇敬你，又害怕他們討厭你，所以你什麼都不管，你任他們去說，那為什麼，還留着他們？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你封死了一切上升與下降的空間，你讓所有人出生就學會了認命，你讓他們覺得，一切的一切就應該是這樣，所以，他們不恨你，但他們同樣對這個空氣一般的王室不存在任何的崇敬！”
“那你為什麼不這樣對我？”
“你為什麼從小就暗示我，從小就讓我明白不是這樣的，從小就讓我明白這一切不是理所當然？”
“你可以像牽着繩子一樣牽着所有的人，為什麼獨獨留下了我。”
“是因為我要繼承你的位置嗎？就是因為我是下一任國王嗎？”
“你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不知道我看身邊的這群人是多麼的可笑，又是多麼的荒唐！”
“為什麼要留着他們，明明我們有軍隊，明明我們有士兵，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諾瓦王子眼眶發紅，死死地盯着那個頭顱虛影。
那虛影搖晃着，沉默着，沒有說話。
“父王，你不說話，你不回答我，好，我可以理解，我知道你可能會有難處。”
“那麼，軍隊，士兵，你說可以相信士兵，那——”
“告訴我，那些士兵又是哪來的！”
“貴族沒人從軍，王室也沒人從軍，那麼，那些士兵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嗎？”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出現了，然後，拱衛着王室。”
“白塔，還有白塔，那個地方從來沒有招收過貴族王室，但，為什麼，源源不斷的在那裏出來紅袍？”
“為什麼？他們都是哪來的？”
虛影依舊沉默着。
“你不說話，是不想解釋還是不能解釋？”
“白塔也是，軍隊也是，物資也是，都像是憑空出現，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憑空出現。”
“這些，都是哪來的？”
“我壓了十年，這些問題我整整壓了十年。”
“我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我也從來沒有問過。”
“哪怕是伊索——我都沒有問他。”
“他一直跟在你身邊，或許他什麼都知道，或許他可以解決我的疑惑。”
“但是我沒有，哪怕一個暗示，一個動作，我都沒有做過。”
“那麼，父王，就是今天吧，我來到這了，我已經知道了規則了，這狗屁一樣的三條規則。”
“告訴我，為什麼，告訴我軍隊，告訴我物資，告訴我為什麼是今天，告訴我為什麼——是我！”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感覺已經要瘋了，父王，我真的要瘋了...”
諾瓦王子在嘶吼出這些話后，慢慢的坐了下去，喃喃的說道。
“......”
“嘩啦啦——”
厚本的書主動漂浮在諾瓦的面前，那道虛影慢慢的融入到書當中，當最後一點點被吸進去的時候，書頁突然間變的陳舊，變得充滿暮氣。
是的，暮氣，就好像一個將死的老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這本原來普普通通的書本變得好像有了生命，
“活”了過來。
書本翻開一頁，是空白的，然後慢慢的浮現出字。
“這是詛咒，孩子，看吧，真相都在後面。”
“你會明白的，哪怕你不能能理解我。”
“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將頭抵在那本書上，最後一頁記載着你想知道的所有的答案。”
王子毫不猶豫的將頭撞了上去。
諾瓦感到頭顱被書頁吸住，什麼在被抽離，什麼在消失，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就這樣和他斷了個徹底。
他感到劇痛，炸裂般的劇痛，好像將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澆上鐵水，燒毀了皮膚燒乾了血液，然後凝固，粘連到他的身上，慢慢的將他包裹，將他禁錮。
他感覺到正在窒息。
可他此時此刻只想知道真相。
不知什麼時候，書頁扔開了他，慢慢的翻動到了最後一頁。
王子的意識開始模糊。
“嘩啦啦————”
海風吹起海浪涌動的聲音。
他看到了模糊的身影坐在礁石上。
模糊的身影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大海，海面慢慢的波動着，流淌着，一切的一切顯得都是那樣的寧靜。
他聽到模糊的身影開口。
“現在海面的風浪不會大了，以後也再不會大了。”
王子思維凝固，身上散發著一陣陣劇痛，他想睜大眼睛，卻只能在因為疼痛扭曲成縫隙的眼睛中堪堪看清那道身影。
“什麼是海盜啊？”
是誰在開口？
不，不是那道身影，是另一個人，是那個金髮青年嗎？
睜不開...眼睛...
“海盜嗎？”
他聽到那模糊的身影微微開口。
“海盜就是，天天在大海上，乘着船四處劫掠吧。”
過了一會，那道聲音再次傳來。
“那他們都劫掠什麼人呢？”
“碰到什麼就劫掠什麼吧，比他們弱小的船，或者冒險去王室搞些偷偷摸摸之類的。”
偷偷摸摸...？
“哦...什麼是王室啊？”
“王室啊，就是有一個國王，有一些貴族，有屬於國王的軍隊和下面的平民，王室們奴役平民搞生產，然後供那些什麼也不管的貴族大吃大喝吧。”
平...民？
王子聽到了一個從未聽到過的新名詞。
“那王室這麼壞沒有人來反抗他們嗎？”
“王室有軍隊啊，如果是童話故事，王室大概會不得民心最後被人民推翻吧。”
那模糊的身影頓了頓。
“其實，王室這也並不能算得上是壞，有一個領頭的統籌一切，只要那個領頭的英明，這個國家也是會變得很好的。”
說完后笑了笑：
“一般的故事裏，王室都是無知的，自私的，懶惰的，然後主角挺身而出，召集夥伴，披荊斬棘最終獲得勝利，解放群眾，最後大家都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不是故事呢？”
聽到這個問題，模糊的身影頓了頓。
“不是故事啊，那大概就會發現，王室的人不僅有錢有權，還比平民聰明，比平民們更懂禮貌，比平民們更能去追求自己的目標，並且因為有錢有權，他們的目標也往往能夠達成。”
“畢竟他們生來就是王室，接受的教育是最好的，接觸的圈子也是最好的，有着自信自尊，他們的目標也往往更為遠大。”
旁邊傳來稍許疑惑的聲音。
“那為什麼人們還會認為王室不好，會有平民推翻他們呢？”
模糊的身影帶有些輕笑的回答：
“因為人是自私的。”
“你也認為王室是自私的嘛？”
“不，是人，所有的人。”
“王室，貴族，平民，講故事的人，寫故事的人...說不清楚的，算了。”
諾瓦看到那身影搖晃了一下。
接下來的就是沉默，那身影沒說話，只是坐着，旁邊也沒有聲音傳來。
平民...
推翻王室...
因為軍隊...
自私...
那模糊身影說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刻在了王子的心裏，王子在疑惑，王子在思索，王子...想不明白。
是什麼，這些又是什麼？
這些到底和自己的疑惑有什麼關係...
半響后，身影再次開口了。
“你覺得王室怎麼樣呢？”
“怎麼樣...？”
旁邊傳來疑惑的聲音，然後接着開口：
“王室應該是...很強大吧，像你說的那樣，但是他們好像又很自私。”
“嗯。”
“那王室有軍隊，海盜們又該怎麼劫掠呢？不是被發現就會被軍隊砍死嗎？哪裏還會有什麼海盜。”
“你喜歡海盜嗎？”
“倒也不是...只不過海盜不應該很自由嗎？就像那樣，坐在船上，吹着海風，喝着朗姆酒，尋找着寶藏，然後扯起破鑼嗓子唱他們海盜的歌，這樣的感覺還挺好的。”
“那是你印象里的海盜。”
“哦...”
“不過，就這樣也挺好吧。”
他看到那道身影站起身來，定定的盯着那片海。
然後，他感覺好像有什麼在撕他的腦子，就好像有兩隻手，死死的抓住，然後瘋狂的向兩邊扯開。
“額啊——”
疼痛，疼痛，無盡的疼痛衝進他的腦子裏。
他看到那身影揮手。
劇痛，劇痛，大腦在震動——
諾瓦不堪重負的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輕輕的聲音。
“就這樣吧，有海盜，有王室，海盜們在大海上漂泊，王室在島嶼上落地生根。”
撕裂，撕裂，好像一切都在撕裂——
“王室很強，不過貴族一般都是蛀蟲，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揮霍的。”
麻木，麻木，好像一切都消失了——
只留下了那道聲音。
“這樣就平衡了吧，你看，還喜歡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