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港城反擊戰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此時距離承運殿會議已經過去了四天。
葉瑾瑜身着白玉亮銀甲，站在港城城頭，安靜思披着玄甲、握着鐵槊，侍立在他身後，旁邊是穿着一身青白長衫的徐文清，再往後是幾十名身披戰甲的武將。
港城周圍已經雲集了約莫八萬鎮安軍，餘下的兩萬人也將陸續抵達，除了儋州剛剛陷落那幾日，敵軍發動了猛烈的攻城，然而自從葉瑾瑜繼位以來，接連十日光景，敵軍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耐性。
沒有主動攻城、沒有叫陣，只是安營紮寨、修築工事，像是要和睦相處的意思。
這可給原來港城幾個守將氣得跳腳，領着幾千騎兵衝過去，結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損失慘重不說，險些給敵軍趁機奪下港城。
幸好，葉瑾瑜是個作弊玩家，及時馳援，會議一開完就領着兩萬鎮南軍增援港城，這才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現在誰是守城的、誰是攻城的還真不好說。
葉瑾瑜望着敵軍營地整齊的營寨，眯了眯眼睛，手指下意識地敲擊城牆。
如果他打，就是放棄堅城之利，跟敵人硬碰硬，人家營寨修的那麼齊整，之前守城將領發動攻擊才吃了個敗仗，他鎮南王剛剛繼位，首戰就出師不利，對軍心、士氣的影響毫無疑問是巨大的。
如果他不打，敵軍更開心，地盤也佔了，安安穩穩掠奪資源就行了，到時候搶光燒光，拍拍屁股走了，戰後重建的還是鎮南王府，對他們這群侵略者沒有絲毫的影響，而且還會導致鎮南王府失去民心，百姓怨聲載道。
思忖一番，葉瑾瑜心中有了決斷，下令：
“王磊，你領兩千騎兵衝擊敵軍營地，到了陣前，從側翼分散開，以擾亂為主，如果敵軍追擊，你就撤退回城，不要和敵軍發生戰鬥；如果敵軍不追擊，就投擲炸藥、射擊，持續騷擾。”
王磊身高約五尺三四寸，一身烏雲鑌鐵甲，臂彎處夾着一頂熟鐵牛皮盔，躬身行禮，說道：“末將領命！”
“高川夜，我聽說你手下有一支陷陣營，鎧甲具皆精練齊整，每所攻擊無不破者，此言屬實嗎？”
高川夜個頭與王磊相仿，整個人卻精裝許多，寬大的盔甲都遮掩不住，此時見王爺點他，回答道：“回稟王爺，末將帳下確實有一支精銳，人數不滿八百，號為千人，在戰場上也曾立下過些許功勛，略有薄名。”
葉瑾瑜側着身子，看了高川夜一眼，他聽出來了這個男人骨子裏的自信和傲氣，“帶上你的陷陣營從側城門出去，埋伏在港城兩側，如果王磊將敵軍引了出來，由你來阻止敵軍的撤退。”
“末將領命！”
葉瑾瑜揮揮手，看着一旁的安靜思，輕聲說道：“敢不敢下去試試？”
安靜思緊張地擰了擰長槊，農戶出身的礦工何曾上過戰場，身旁的城牆上有洗刷洗刷不掉的血跡，仔細聞甚至能嗅出來那股子鮮血獨有的甜腥味。他只是個普通人，幾天前的工作還是鋤石頭，現在就要他去鋤人，跨度忒大了。
呼吸着戰場上獨有的味道，安靜思想到了寬敞的新家和母親臉上洋溢的笑容，看着葉瑾瑜，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葉瑾瑜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帶上你的十人旗隊，跟上高川夜，保護好自己。”
後人大多以為安靜思是一個天生的猛將，是一個天生就堅決勇敢的將領，如果他們知道安靜思在第一次上戰場會猶豫、會躊躇，
可能會失望吧。
然而，這才是真實的安靜思，在成為天下聞名的猛將之前，他先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普通通的礦工、一個農婦拉扯大的男娃，面對生死危機，他會猶豫，他知道自己力氣大，打架厲害、幹活是一把好手。
但是安靜思沒有殺過人，哪怕他再沒有見識，就憑所見所聞也能知道戰場上是很危險的，是會死人的。他還有母親要贍養，還沒有孩子，但他還是答應了。
所謂膽識不是你殺個人，秦舞陽少年時期便能殺人，結果見了秦始皇呢？嚇得顫顫巍巍，連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是盲人瞎馬非要去征服山峰，然後摔死，那叫失足。更不是地痞流氓好勇鬥狠，恃強凌弱。
膽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知道此行可能會死，但我仍然會去，因為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是值得你將生死置之度外的。
葉瑾瑜看着剩下來的將領，挑了挑眉，說道：“都準備準備，萬一那幫蠻子想不開，跑來攻城，你們就干看着？組織好守軍和後備隊，城內再組織兩千騎兵，倘若真找到破綻了，就給我狠狠地淦死那幫蠻子。”
一幫大老爺們吼的葉瑾瑜腦瓜子都嗡嗡的，“末將遵令！”
徐文清笑道：“王爺不像是要在這做決戰吧？”
葉瑾瑜眨了眨眼睛，說道：“徐先生何出此言吶？”
隨着城門大開，王磊領着兩千騎兵沖將出去，整支隊伍從人到馬匹都披上了一層護甲，臉上也都覆上了面甲，獨留一雙眼珠子在外面。
馬蹄踏踏作響，敵軍的斥候也發現了這支來襲的隊伍，警戒的哨令聲甚至連遠在城頭的葉瑾瑜都能模糊聽見。
從港城到敵軍的營地是一條很平坦的道路，戰死士兵的屍體早已被雙方認領下去，除了兩旁有一些沒有回收價值的武器軍械，整條路上沒有什麼阻礙。
騎兵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地上好像是無數人在擂鼓，轟隆隆宛若雷聲。
像是呼嘯的狂風席捲，半炷香的功夫還沒有，領先的王磊已經能望見敵軍營牆上的守衛，面甲下的嘴角咧開了一抹微笑，王磊高聲喊道：“分隊！”
數百場實戰演練培養的默契在此刻展現給了敵軍，他們就看着氣勢洶洶的騎兵在整齊地分成兩隊，明明是最適合進攻的機會，敵軍只能眼巴巴看着甚至沒法阻攔，說起來怪可憐的，因為他們的武器射程夠不到。
讓他們派騎兵過來攔截，理論上可行，但是他們沒馬。
不不不，不是罵他們，他們是真沒馬！
準確點說，他們的馬數量很少。
這個就涉及到了地理問題，讓我們葉瑾瑜小博士開會課，神州地大物博、幅員遼闊，饒是如此，我們的騎兵數量也不多。就更別提那些山嶺小國了，就他們那三步一個坎、五步一個坑，羚羊見了都得發愁。
沒馬怎麼辦？看着別人打你？
恭喜你，你說對了。
王磊端起了那桿陪伴他征戰多年的大寶貝，biubiubiu就是三下連射。
身旁的騎從有些愣頭青，問道：“沒打着？”
王磊自信得很，又是三槍，輕描淡寫地回道：“讓子彈飛一會。”
讓不了了，一聽到王磊的槍聲，兩千名騎兵齊齊開火，場面那是蔚為壯觀吶。這要是趕在過年時候，年獸都得給嚇死，當然，年獸這個事還有待考證，反正那幫打各個島國、叢林跑出來的野人蠻子是有些遭不住。
營牆給打的木屑木片橫飛，搞不好還能製造幾個木片殺人啊，敵軍只能憋屈地縮在營牆下面，通過預留的空洞來觀察騎兵的位置，間雜着也會反擊兩下。
王磊可不會客氣，追隨葉瑾瑜的指導思想，牢記上一個衝擊敵營最後失敗的將領的失敗案例，死活不靠近敵營百步之內，將射程優勢發揮到了最大。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擂，大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就擺在眼前，怎麼可能放過？
嗆人的火藥味在戰場上蔓延，射擊的聲音就像是放鞭炮一樣，反正鎮南王府有的是錢，造唄，咱就。
百步開外的騎兵隊也不跑了，擱那騎馬上打固定靶，公費練習槍法；城牆十步以內，約莫着四五百騎兵在王磊的帶領下，憑藉高移速躲開敵軍的還擊，同時將一大堆填充着火藥、燃燒物的瓶瓶罐罐往上扔。
屋漏偏逢連夜雨，敵軍們抵抗的本來就很艱難，營牆上面突然燒着了，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不少敵軍更是直接從營牆上跳下來，摔死總比燒死好吧。
這個倒也是，就這幾米高度，你還真不一定能摔死，但問題是，你得跳准方向啊。
王磊看着一個個屁股上燒着火的小蠻子從牆上翻下來，嘴裏嗚哇哇亂叫，給這個馳騁疆場多年的將軍都整不會了。旋即，王磊反應過來，這他釀的不就是送上門的戰功嗎？
那幾百騎兵更是心裏樂呵的美滋滋的，在他們眼中，跳下來的不再是從叢林裏跑出來的野蠻子，而是一個個散發著金銀元寶光芒的大可愛。
這倒是給站在後面進行火力壓制的騎兵們看得眼紅的不要不要的，在聖朝的軍隊中，你想陞官就兩條路：儒將和武將，不好意思，儒將是要念書的，你讓這些胸毛比頭毛都多的漢子們念書不是折他們壽嘛？
那就武將？行啊，拿人頭來換功勛，你自己勇武不過人，憑啥你部下服你？不過聖朝也考慮到你打仗的時候，一邊招架敵人的攻擊，一邊切人家頭，有點危險，那種厲害的搞不好背後還得背個袋子裝，不太雅觀。
所以像今天這場突襲，不是我軍就是敵軍這種情況，你就不需要割頭了，你把敵人右手大拇指外加右耳砍下來，帶回來就給你算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