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顧伯遠的餐廳裝飾得相當富麗,完全不同於書房的文人做派。深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同牆壁上雲白色的大理石形成極鮮明的對比,嵌入整面牆的精緻酒櫃裏,不單擺放着各種年代的白酒紅酒,還有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名貴的裝飾瓷。巨大的落地窗前垂着一層透明的白紗,厚重的絲絨窗帘被鑲着金色流蘇的綁帶精心束成漂亮的花苞形狀。穹頂形的吊頂正中掛着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下面正對着一張光亮如鏡的大理石餐桌。餐桌正中擺着一個歐式果盤,裏面盛滿了晶瑩剔透的各式水果,桌上整齊地擺着四套鑲着金邊潔白如玉的半透明骨瓷餐具。
顧曉菲見父親和鄭鴻走下樓梯,連忙笑着迎了上去,“爸爸,鄭叔,可以吃飯了!”
鄭岩從容地走到兩人面前,先是朝鄭鴻點了點頭,繼而向顧伯遠問候道:“顧伯伯好!”
顧伯遠看了一眼這個不卑不亢的年輕人,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好”,轉身走進餐廳。
卓雲和陳媽把主菜一一擺上餐桌,空氣中立刻飄起一種濃郁的令人垂涎的香氣。見幾位男士入座,顧曉菲朝卓雲遞了個眼色,卓雲便微笑着開啟一瓶紅寶石色的葡萄酒,依次給每個人斟上小半杯。顧伯遠看了看桌子上色香俱佳的菜肴,朝站在一旁的卓雲豎起大拇指,然後笑着問女兒道:“我們大小姐這又是搞了什麼呀?”
顧曉菲嘻嘻笑着,自信滿滿地站起來介紹道:“今天是西為中用!爸爸,我知道你不喜歡西餐,所以大大改良了一下,把西餐的主菜當中餐來吃,怎麼樣?我特意選了很久呢!你看,這是紅酒燉小牛肉,這是銀鱈魚配松茸,這是香烤蝴蝶雞,這是馬來口味的咖喱蝦,還有這個,你上次不是說土豆色拉還行嗎?最後這道香料藍貝可是專門為鄭叔準備的哦!餐后還有甜點,是特別製作的藍莓鬆餅,稍後奉上!”
鄭鴻笑着嘆道:“曉菲這麼用心啊!還有特意為我準備的菜!”
顧曉菲調皮地朝鄭鴻眨眨眼,“要不是老爸最討厭西式濃湯,我還要準備一道正宗的海鮮湯呢!”
“唔!曉菲可以開個西餐廳啦!”鄭鴻笑着誇獎道。
顧伯遠得意地看了一眼女兒,故意擺了擺手,“哪裏是她有這個本事!她也就是動動嘴,這次恐怕又沒少難為卓雲!”
鄭岩聽了不禁微微笑起來。
顧曉菲看着鄭岩,臉上一紅,嬌聲對顧伯遠道:“爸爸!你真是的!人家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做出來的!”說著朝卓雲瞪圓了眼睛。
卓雲連忙笑着證明道:“是真的,曉菲這次真是特別用心呢,光這個蝴蝶雞就試着烤了七八隻。”
顧伯遠大笑,向卓雲點頭道:“這麼說,咱們這頓飯可是比去餐館貴多了!這麼一桌子菜,得廢了多少材料啊?”
大家被顧伯遠逗笑了,曉菲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對卓雲嚷道:“雲姐!你快去歇着吧!凈在這兒揭我的老底!”
卓雲望着顧伯遠,得到示意,方才微笑着退出餐廳。
看卓雲離開,顧曉菲興緻勃勃地充當起侍者的角色,不時給三位男士布菜,倒酒,一副乖巧又體貼的模樣。
酒宴半酣,鄭鴻看顧伯遠心情不錯,於是輕描淡寫地提起了心裏從上午起便一直記掛的事:“麗君怎麼樣?孩子考試不錯吧?”
“哼”顧伯遠抿了一口紅酒,“勉強過線,憑她那分數,想讀中文系,不可能。曉菲當年為了穩妥也沒敢報中文系,才學了新聞。”
顧曉菲輕輕晃着酒杯,眼神不時流連在鄭岩臉上。
鄭鴻忍不住問道:“那麗君怎麼說?復讀嗎?”
顧伯遠瞧了一眼鄭鴻,樣子有些生氣:“復讀?麗君這些年不知道這麼過的,那沈孝儒又沒用,現在就等着他家姑娘考上大學,今天還說過陣子要出去打工!”
鄭鴻聽了悶聲不語。
顧曉菲意外地抬起頭,蹙着眉向父親問道:“二姨要出去打工?”
顧伯遠朝女兒點頭,“你說可笑不可笑?”
鄭岩在一旁默默聽着,然而並沒有把顧伯遠的話聽進去,他腦袋裏反覆閃現着夏冰的模樣,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如果是第一次見面,卻為何這樣熟悉?他不停地在記憶里搜尋着,可又找不到任何痕迹。
顧伯遠嘆口氣接著說道:“當初就不該跟這個沈孝儒結婚,門不當戶不對,日子過成這個樣子!這女孩子頭腦一熱,就只看見眼前的這一點感情,根本不管以後!”說著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鄭岩,可鄭岩心思寄在別處,壓根沒注意到。卻是鄭鴻看在眼裏,十分不快。
顧曉菲瞧見父親看鄭岩的眼神,知道剛才的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悄悄收斂了笑容。她喜歡鄭岩,全家上下都心知肚明,顧伯遠雖沒有明確反對,卻不斷給自己安排各種見面。顧曉菲從小就知道在這個家沒有人能逆着父親的意思,於是早早地也學會了打太極,見面什麼的早就應付得如同家常便飯。可儘管如此,如果不能得到顧伯遠的同意,喜歡鄭岩便只能是沒有結果的事,對這一點顧曉菲再清楚不過了。
顧伯遠看鄭岩完全不買賬,心裏有些生氣,故意點名道:“鄭岩,這次要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的推薦,曉菲也沒那麼容易進你們報社!”
鄭岩聽到自己的名字,連忙抬起頭,不明就裏地回答說:“哪裏,是曉菲自己能力很強,無論筆試還是面試,成績都非常好,報社領導對她很滿意。”
曉菲看着鄭岩,臉上騰起一陣好看的紅雲,她微微抿嘴,悄悄掩飾着內心的激動和快樂。
鄭岩的回答讓顧伯遠臉色難看起來。
鄭鴻一口乾掉杯中的紅酒,伸手去拿瓶子,卻發現酒已經沒了。曉菲連忙朝着廚房方向喊道:“雲姐,再開一瓶紅酒來!”鄭鴻揉了揉額頭,對曉菲說道:“不用了曉菲,我今天好像喝得有點多了。”
顧伯遠冷冷地看着鄭鴻,覺出他今天情緒似乎有些不對。他最討厭揣摩別人的心思,便對卓雲喝道:“別開了,老鄭今天不舒服!”
鄭岩這才意識到餐桌上的氣氛並沒有那麼融洽,他看了一眼顧伯遠冷淡的表情,扭頭關切地問鄭鴻道:“叔叔,怎麼了?”
鄭鴻搖頭對鄭岩笑着安慰道:“我沒事。”
顧曉菲見狀也緊張地站起來,“鄭叔,我送你去客房休息吧?”
鄭鴻擺了擺手,“曉菲啊!你的廚藝真是不錯!下次叔叔帶你去吃正宗的法國菜!”他轉過臉微眯着眼睛對顧伯遠道:“我這頭疼的老毛病好像要犯了,我們今天就先告辭了。”
顧伯遠點了點頭,“上午就一直覺得你有點不對勁,不舒服,怎麼不早說。”他轉臉朝鄭岩問道:“你開車行嗎?阿鯤不在,要不讓卓雲陪你們一起去醫院看看。”
鄭鴻連忙對顧伯遠道:“不用了,有鄭岩在。我回去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也好。”顧伯遠冷淡地點了點頭。
顧曉菲心裏一陣鬱悶,鄭岩才剛來這就要走,她都還沒機會和他單獨說幾句話呢!可她不敢過分表露什麼,只是和卓雲一起把鄭鴻叔侄送到別墅門口,惋惜地看鄭鴻的黑色別克緩緩離開。
顧曉菲回到餐廳,對着滿桌的菜肴嘆了口氣。她轉身走進廚房,親自為父親泡了一杯茶,又把烤好的鬆餅裝了一小碟,放進茶盤裏,小心翼翼地端進顧伯遠的書房。
“爸爸!”顧曉菲抿嘴笑着把茶盤放在父親的紫檀書案上,捏起一小塊鬆餅塞進顧伯遠嘴裏,甜甜地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顧伯遠很喜歡看女兒討好自己的樣子,點頭笑道:“嗯,不錯,比上次做得是強了不少。”
顧曉菲親昵地把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嬌聲道:“爸爸,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能有像你這麼好的爸爸!”
“嗯,”顧伯遠眯着眼睛,知道這是女兒在給自己戴高帽子,於是不動聲色地呷了口茶,耐心地聽着下文。果然,顧曉菲繼續誇獎道:“爸爸,我原以為你不會同意我去報社的,你真是太明智了,我特別高興,真的。”
顧伯遠哼了一聲,笑道:“你是我閨女,從小到大,只要是你想要的,爸爸能給你的,什麼時候虧待過你了?可是閨女,你有這一切不是憑空的,爸爸知道你對房地產不感興趣,所以將來公司的事務不求你來接手,你可以像現在一樣干自己喜歡的事,但爸爸總得有個信得過的人吧?再過幾年,我可是操不上心了。你要想以後都能像現在一樣自由,那就得聽話,有些事兒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感情不能當飯吃。”
顧曉菲心裏很不舒服,委屈地問道:“爸爸,鄭岩有什麼不好?”
顧伯遠嘆了口氣,“鄭岩沒什麼不好,現在像他這麼勤奮又懂事的孩子不多,可他不是經商的材料,爸爸的公司要怎麼交給他?況且,他父母都不在了,我顧伯遠的女兒將來怎麼能嫁給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窮小子?”
顧曉菲生氣地嘟起嘴,鬆開顧伯遠的胳膊,“鄭岩現在是報社有名的記者,他都可以開自己的工作室了!而且,他媽媽也還在世的!”
顧伯遠把茶杯重重地敦在書案上,語氣里充滿震懾的味道:“我允許你去報社是因為你說成為記者是你的理想,如果你是為了那小子去的,那我就讓他鄭岩換個地方。”
顧曉菲知道父親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語氣只好軟了下來,“誰說我是為了他才去的!”
顧伯遠點頭道:“你是我顧伯遠的閨女!你要是真不喜歡杜海鵬也不要緊,爸爸不會勉強你,這世上優秀的男人太多了!爸爸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顧曉菲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便不再吭聲,她重新摟住顧伯遠的胳膊,心裏升起一種悲涼的意味。
鄭岩駕駛汽車沿着路邊緩慢巡行,他幾次從後視鏡里看見鄭鴻一直閉着眼睛靠在後排座位上,終於還是忍不住把車停下來,扭頭關切地朝鄭鴻問道:“叔叔,你怎麼樣?”鄭鴻慢慢睜開眼睛,皺着眉朝車窗外望了望,突然打開車門,一言不發地朝路邊的人行天橋走去。鄭岩覺得奇怪,匆忙停好車跟了上去。
下午兩三點鐘陽光十分熱辣,天橋上幾乎沒有人,淡綠色的透明遮陽棚並沒有起到任何遮陽的作用,熱乎乎的風貫通着天橋,彷彿要把站在橋上的人風乾。
鄭鴻站在天橋正中,鬱積在胸中的一口悶氣終於緩緩吐出來。他遙望着遠處綠蔭掩映里自己十幾年前的心血之作,這座曾經令他驕傲的成為他事業起點的建築,今天卻讓他有種特別的陌生感。十年來,顧伯遠的和浦地產發展得越來越大,遠非當初第一次合作時的規模,自己的事務所雖然也有相當的名氣,卻遠不能同和浦地產相提並論。他想起顧伯遠對鄭岩的態度,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那孩子對曉菲到底是什麼心思呢?鄭鴻一臉擔憂地望向鄭岩,猶豫許久問道:“你,推薦曉菲去報社,是不是喜歡她?”
“怎麼會呢!”鄭岩隨口答道,然而,他還是從鄭鴻的眼睛裏看到明顯的懷疑。鄭岩無語地笑了笑,“我推薦曉菲是因為在我認識的新聞系後輩里,她是最出色的,無論口才、外貌、對新聞事件的敏感度、或是撰寫文章的能力,沒有比她做得更好的了。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行業。所以,我向報社領導推薦了她。報社有嚴格的錄用制度,她能夠憑自己的能力考進報社,也證明了我沒有看錯人。但僅此而已,我對她沒有那種感覺。”
“是嗎?”鄭鴻既欣慰又失落,然而他還是忍不住替這個孩子擔憂。在鄭鴻眼裏,鄭岩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這麼多年來,他幾乎沒有向自己袒露過心事,不論大學期間還是工作之後,他彷彿和女孩子絕緣,從沒聽說他和誰走得近一些。鄭鴻嘆了口氣,“其實就個人能力而言,你是非常優秀的。曉菲也是個很出色的女孩兒,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
鄭岩微微搖頭,不待他把話說完就接著說道:“曉菲的確很好,性格爽朗,活潑大方,無論在哪裏都是很耀眼的那種女孩兒,不過,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工作四年多了,這麼長時間就沒有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女孩子么?還是——”鄭鴻心裏一沉,沒有繼續說下去,腦海中浮現出最初見到鄭岩時的情景。
16年前,他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帶着妻子和一雙兒女跟父親回老家祭祖。他們家從爺爺一輩就移居c城,所以,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回去。老家的落後和貧困是他從未想到過的,他看着那些在土牆裏瑟縮着肩膀用一種無知且羨慕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人們,心裏只感到不可思議。鄭岩那一年大約十歲,人們只知道他的大概年齡,沒人說得清他是哪一天出生的,他彷彿也從沒有過過生日,所以自己也不清楚。
鄭鴻從父親口中得知,鄭岩的爸爸算起來是自己的表哥,在鄭岩沒有出生時就死在礦洞裏了,他的媽媽生下他一個月就不知去向,家裏只剩下孩子和老奶奶相依為命。老奶奶照顧這孩子到七八歲時,也走了。之後,這孩子便在村子裏流浪,有時候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過了許久又會莫名其妙地回來。
鄭鴻把孩子拉到身邊,問他叫什麼,他只是傻傻地笑,他那時都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鄭鴻跟父親商量,把他帶回了c城,給他取名叫鄭岩。
這孩子或許是從小吃了太多的苦,十分敏感,很知道看人眼色,知道自己同鄭鴻的一雙寶貝兒女不能比,因此從沒有不知分寸地想要叫鄭鴻一聲爸爸,總是默默地待在家裏最不起眼的角落。原本鄭鴻以為這孩子沒有底子,學習會很吃力,但意外的,他很聰明,成績非常好。鄭鴻常常感覺自己的一雙兒女加起來也未必有他聰明。初中以後,鄭岩自己要求住校,從此便在業餘時間做小工掙錢,盡量不給鄭鴻增加負擔。到高中時,已經完全能夠養活自己,儘管那時鄭鴻的工作室已經走上正軌,家裏條件寬裕很多,但鄭岩再沒有搬回家去住。鄭岩考上l大學時,鄭鴻非常高興,給他買了一台當時最好的電腦,沒想到鄭岩卻在一個學期后悄悄把買電腦的錢還了回來。他有時候很想和這個孩子多親近一點,可鄭岩卻始終同他保持着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總覺得是自己待這孩子有些涼薄,想起自己一雙兒女成長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和煩惱,常常猜測鄭岩是如何自己解決的。他成長得這麼好,健康,陽光,待人溫柔又和善;他又是這麼勤儉,優秀,在新聞行當里成為有名的攝影記者,那麼多昂貴得令人咋舌的鏡頭和裝備,他不聲不響地一一置備齊全。工作穩定后,他搬進離報社不遠的一棟高級公寓裏,不了解底細的,都以為這孩子家底頗豐……
“叔叔,我今天見到了一個女孩子,”就在鄭鴻打算離開天橋的時候,鄭岩突然開口,“是顧阿姨的女兒。”
“哦?”鄭鴻有些疑惑。
鄭岩的表情很認真,琥珀色的瞳仁里閃爍着異樣的光彩,“那個女孩兒看起來很好。”
“怎麼?夏冰?”鄭鴻詫異地看着侄子。
鄭岩微微低頭,眼角露出極少見到的笑意,之後彷彿是用了極大的勇氣說道:
“我喜歡她。”
鄭鴻愣了幾秒,突然忍不住笑起來,他覺得不可思議,搖着頭自語道:“我是有幾年沒見過那小姑娘了,上次見她,還是三四年前,那時候,她還是個小丫頭……”鄭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初秋的傍晚,雲霞火焰一般把天空燒得通紅,夏冰陪着母親在公園裏散步。小姑娘個子剛剛長成,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她依偎着母親向自己問好,那目光楚楚的樣子,像極了麗君,看起來乖巧又惹人疼愛,如今,長成大姑娘了,必然如那天傍晚的麗君一樣——鄭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裏湧起一種久違的感覺,那是沉睡於靈魂深處的激動和第一次見到麗君時的心跳。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更加擔憂起鄭岩的前途來,彷彿他想要追求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是天邊遙不可及的一抹霞光。
“你眼光不錯,那姑娘,很好。”鄭鴻鼓勵地對侄子點了點頭。
鄭岩有些吃驚,他原以為叔叔大概不會理解,也不會贊同,所以得到鄭鴻讚許的這一刻,他興奮極了,不知道該怎麼宣洩胸中的快樂,只是笑着緊緊地握住欄杆,極力向道路的盡頭眺望,心裏第一次對愛情產生一種模糊卻強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