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原來是炮灰啊（5）

這邊許聲瀾卸完妝,三人商量了下準備驅車前往最近的酒店吃個飯，順便聊一聊。

那邊導演檢查完底片從裏面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格外顯眼的身影。

“這是？”他走到許聲瀾的身邊，對着章俞問道。

章俞笑道：“我新簽的小藝人,今天順路帶她過來見見聲瀾這個前輩。”

張導是極為知名的導演,能讓人在他面前混個眼熟最好。

娛樂圈就是一個小型社會,除了利益之外，大家看的就是誰的關係更好。

張導應了聲,上下打量了方幼青一番，審視的眼神讓章俞心裏有點沒底。

他問：“張導,我帶他們兩個去吃個飯,要不一起？”

張導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過了會兒才回過神道：“不用了，你們去吃吧。”

“對了,聲瀾明天過來的時候記得把你的這個小師妹也帶來,有場戲需要她客串一下。”

語氣隨意的好像從來沒考慮過對方會拒絕一樣。

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愣怔,章俞先是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后,臉上眼底俱是喜色,連忙拉着方幼青道：“好好好,謝謝張導給機會。”

“愣着幹什麼？還不謝謝張導？”

這種剛入圈就加入到大製作的機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

張導目前拍攝的電影是放在過年上映的賀歲檔，蹭點流量不成問題。

這小丫頭運氣也太好了點。

不過章俞轉頭看了看小藝人的臉,瞬間又覺得其實也不是全靠運氣。

畢竟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不出現在大銀幕上實在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方幼青順着章俞的話道：“謝謝張導。”

張導對這些虛禮不怎麼在乎，他給機會也是因為這個姑娘長得實在完美符合他心中對於角色的幻想，並不是看在誰的面子上。

他是一個對自己電影要求極高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同助理低聲耳語了幾句，助理便點了點頭離開了，等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薄薄的兩張紙。

張導把這兩張紙遞到方幼青的手中，“回去好好看看，奉賢公主沒什麼台詞，也沒什麼戲份，但不意味着這個角色就完全是個只需要一漂亮臉蛋的花瓶。”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需要你的眼睛裏有戲，能做到嗎？”

她水光瀲灧的眼睛很美，只希望到了鏡頭前也能表現出來此刻的靈動。

不然，到時候他可能直接會把人當場換掉。

“你要是沒這個能力，我勸你儘早放棄，我覺得你大概不想體驗一下拍攝中被我說哭的感覺。”

‘說哭’其實是委婉的說法，張導一進入拍攝狀態，脾氣大的把壯漢都罵哭過。

更何況面前這個嬌嬌的漂亮姑娘？

他也是看在她長得實在好看的份上，才給了一個反悔的機會。

剛入圈的新人就像是未經打磨的璞玉，但顯然他不是那個好的打磨人，張導擔心璞玉還沒綻放光彩，就直接折他手裏了。

他只適合折磨那些已經會發光的玉石。

這個角色原本是邀請圈內有名的大美人薛冰清過來客串的，但她這兩天在別的地方過不來，只能等一等。

而且說實話張導對薛冰清並不是很滿意，她美貌有餘，演技不夠。

簡而言之，就是當花瓶張導都覺得她不太夠格，不過找不到比她更符合人設的演員，也只能將就一下了。

誰想到柳暗花明，今天讓他碰到了一個心中完美的奉賢公主的人選。

“這……”

章俞想起張導的壞脾氣和高要求，一時間也犯了難。

他怎麼就把這茬事給忘了呢？

要是換做別人，他肯定說什麼也要壓着人給應下來，但是一想到是身旁這姑娘，他的考慮就多了起來。

剛高中畢業，也不是藝術生，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相關的培訓。

要是到了拍攝中出了什麼狀況，被張導再罵上幾句，這天降的好機會也要變成心理陰影了。

他正糾結着要不放棄得了，餡餅雖好，也要看看有沒有啃得動的牙。

可沒等到他開口，容色昳麗動人的少女卻忽地一笑，將那薄紙收了下來。

她看起來仍舊是嬌嬌弱弱的漂亮模樣，可章俞卻覺得，她和他想像中的似乎大有不同。

“謝謝張導給的機會，”她抬頭毫不怯懦地含笑直視眼前的名導，“如果不合適，張導可以當場把我換下來，我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張導笑了，“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一個沒有野心的人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他很滿意從這個女孩的眼睛中看到的野心。

這個突發事件讓原定的聚餐閑談變成了課外輔導。

僻靜的隔間裏，許聲瀾注視着眼前低斂着眼睫，正在專心致志看着跟自己有關劇情的少女。

她好像天生就引人注目，哪怕是不言不語安靜地坐在那裏，也美得如同一副名畫。

也不外乎張導會突發奇想，把奉賢公主的戲份交給她。

奉賢公主在劇情中的戲份不多，但卻是點睛之筆。

被人擄走囚禁的亡國公主，用她的美色化為世間最為鋒利的刀刃來複仇。

明明是一無所有的階下囚，卻引得江湖中三大勢力之一奕劍聽雨閣的閣主甘做她的掌中玩物，為她生為她死，為她背叛昔日的好友，最終兵刃相見。

而許聲瀾扮演的角色，便是弈劍聽雨閣閣主的昔日好友，也是未來會手刃奉賢公主的江湖第一殺手長明。

他們有一場對手戲。

見少女的視線定格在最後一頁的末尾，許聲瀾方才出聲問道：“看完了嗎？”

方幼青點點頭：“看完了。”

“我正好和你將要客串的這個角色有一場對手戲，也研究過這場戲，需要我給你講講嗎？”

有人提供一條捷徑，方幼青自然不會拒絕。

等章俞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兩人一問一答的畫面，表情正經嚴肅，要不是人沒變，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麼輔導機構。

他樂道：“這麼快就教上了？”

倒了杯水，他隨口問道：“聲瀾，你覺得青青怎麼樣？”

許聲瀾瞥了一眼離得極近的瑩白側臉：“她很好。”

章俞噎了噎：“我是問你，覺得她好不好教，天分如何。”

人很好他當然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眼就願意簽下來，還爭取了最好的合約。

許聲瀾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了。

章俞心裏咯噔一下。

雖說他已經做好了對方沒什麼天分的準備，但這個殘忍的事實也不用來的那麼快吧……

看許聲瀾的表情，他總感覺不太妙。

“要不，我還是給張導打個電話放棄這個角色吧？”

他視線轉向一旁的少女。

許聲瀾卻出聲阻止道：“不用。”

章俞心中疑惑：“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青青肯定在演技上沒什麼天分，不拒了你等着看她挨罵啊？”

許聲瀾忽地笑了，對章俞道：“章哥，我想你理解錯意思了。”

章俞：“啊？”

“或許簽下幼青是你做下的最正確的決定，”他將視線轉向身旁的少女，“她是我見過的最有演藝天賦的人。”

章俞瞪大了眼，也看向方幼青，“你說真的？”

當初簽的時候，他想法其實很簡單，有這樣的長相，演技稍微說的過去，他都能給營銷成天上僅有地下絕無，至於小姑娘會是表演天才這種事他根本沒想過。

做夢也要講點實際。

但現在許聲瀾竟然告訴他，小姑娘可能真的是個表演天才？

該不會是師兄眼裏出天才，戴着濾鏡去看這個小師妹了吧？

章俞喝了口水，壓住心中有點冒頭的激動，不信地道：“我不信，人在這，你就可了勁地誇唄，聲瀾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哄人那一套了。”

許聲瀾搖頭，“我沒騙你，你要是不信，可以讓幼青當場給你演一段看看。”

他用試探地看了方幼青一眼，方幼青放下手中的紙，點了點頭，“可以試試，如果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章哥別笑話我就行。”

章俞擺手，“哪能呢，我笑話你幹嘛？”

把門鎖上之後，試演正式開始。

為了讓章俞更加直觀地感受到方幼青的天分，許聲瀾主動提出和她對戲，全當提前磨戲了。

兩人表演的是長明手刃奉賢公主的那一幕，也是劇情中最難表演的一幕。

章俞不會表演，但不代表着他不會欣賞。

無論是從小姑娘和許聲瀾這個影帝對戲不落下風，還是從她的表演引人入戲的任何一個方面來看，都證實了她在演戲方面所具有的恐怖天賦。

待到兩個人對戲結束，章俞整個人還沉浸在暈暈乎乎的狀態中無法自拔，最後還是許聲瀾將他拉回了現實。

許聲瀾道：“章哥，現在你相信我說的不是哄人的話了嗎？”

章俞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轉而向兩人道：“什麼叫天降餡餅？青青，你就是這老天賜給我的最大的餡餅！”

“真香，太香了！”

第二天一大早，許聲瀾便開車帶着方幼青前往了劇組拍攝的地方。

路上他交代道：“等下到了鏡頭前你就按照昨天的表演來就行，別緊張，張導這個人很好相處。”

不過許聲瀾沒說的是，僅限於演員的演技能達到他的要求，他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

如果演技差了，那還是儘早離開張導的視線。

昨天關於鏡頭走位的問題他連夜給她培訓了一下，奉賢公主的戲份大多是坐着的，需要注意的地方不多，稍加培訓已經夠用。

他現在只擔心她的心理素質能不能撐住在鏡頭前表現自己。

有些人在人多的情況下容易緊張，許聲瀾害怕她會因此出錯。

方幼青懂他的擔心，“許哥，我沒事，我會照你說的做，如果感覺到緊張，把周圍的人全部當做大西瓜就行。”

說到這，兩人相視一笑。

許聲瀾彎着唇角道：“那我就是一個會武功的西瓜。”

下了車剛到拍攝場地，兩人隔了老遠就聽見了張導的咆哮聲。

手裏厚厚一沓的劇本被他揮舞的紙頁翻飛，他面前人高馬大的男演員此刻縮成一團，氣都不敢出一聲。

在車上才跟小師妹說張導好相處，一進來就看到如此激烈的畫面，任是沉穩如許聲瀾，這會兒也有些許的尷尬。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孩。

表情眼神都沒什麼異常，看來是沒放在心裏。

許聲瀾舒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揚起笑對張導道：“張導，我們來了。”

張導停下訓人，黑着臉道：“趕緊去化妝換衣服，等會兒人齊了就開始拍攝。”

被他罵了許久的男演員如蒙大赦，給許聲瀾遞了個感激的眼神，慌不迭地跑了。

許聲瀾有專門的休息室，他帶着人剛坐下，化妝師就來了。

看到房間裏有兩個人，化妝師愣了愣，才想起來裏面有個昨天才定下來，要客串奉賢公主一角的人。

許聲瀾的妝容簡單，她便商量道：“許哥要不自己先換下衣服？方小姐的妝容我可能要花點時間。”

許聲瀾點頭，“小林等會兒就來了，讓她幫我化妝就行。”

小林是他的助理。

跟他這邊說好之後，化妝師便開始着手給方幼青化妝。

她的底子實在優越。

無論骨相還是皮相都是極佳的，皮膚也極好，基本不用怎麼遮瑕。

長相可塑性極強，能甜能颯，不會局限於某一種風格，正好契合了奉賢公主複雜多變的氣質。

她可以是在你耳邊甜甜說著情話的少女，也可以是黑夜中毫不留情刺向你胸膛的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她是誕生於鮮血與**中的一朵絕美的花。

有了大概的思路，化妝師的手便開始動了起來。

起初她還能同一旁等候的許聲瀾說笑兩句，但越到後面，注視着上了妝后美得驚心動魄的少女，她嘴裏的聲音便逐漸消失了。

眼神中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狂熱光亮。

妝上到一半的時候，小林就已經來了。

她起初是不想打擾到化妝師工作，但等到了最後，她不說話卻是因為看入了迷。

奉賢公主這個角色她有所耳聞，不外乎是天下第一美人之類的形容。

小林當時還跟朋友私底下吐槽過這劇情不合理的地方，薛冰清長得是好看，但她演出來的奉賢公主絕對沒好看到能讓一代梟雄為之魂牽夢繞，生死不顧的地步。

美貌不夠人設來湊，她已經受夠了長得不怎麼樣還要硬凹絕色美人人設的演員了。

朋友當時還說她是平日裏看俊男美女看多了，眼光高的離譜，照她的要求來，娛樂圈估計是找不到合適的演員來出演奉賢公主。

小林當時想想也是，她不能按照CG建模來要求真人，這樣要求太高了。

但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要求好像也沒那麼難以實現，這不，風華絕代的奉賢公主好像真的在她眼前活過來了。

方幼青換好衣服從休息室里出來的時候，扛着道具箱的工作人員正從她的面前經過。

只一眼，他像是失了神志一樣，腳下的步子不停，人卻控制不住視線地注視着從房間裏出來的宮裝美人。

然後直直地撞上了前方的架子，手中的東西哐當摔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這麼大的動靜讓周圍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張導原本正在調試攝像機，聽到聲響，沒好氣地皺着眉道：“幹什麼毛手毛腳的！”

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抱歉張導，我這就整理好！”

說是這樣說，可剛才的驚鴻一瞥讓他控制不住地又將視線偷偷瞥向了不遠處的身影。

從早上教訓完那個不成器的男三號張導就窩了一肚子氣，這會兒又被一刺激，他就像是點着了的炮仗開始發炸。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宮裝下擺的衣角，他沉着聲道：“許聲瀾，還有那誰，你們倆在那傻站着幹什麼？需要我去請你們？磨磨蹭蹭的，還不趕緊來！”

許聲瀾了解他的脾氣，拉着方幼青就走了出去。

“張導，我們好了。”

張導從屏幕的反光上依稀看到了兩人的倒影，背對着兩人道：“練的怎麼樣了？”

看樣子衣服是能撐起來，勉強還行。

少女清甜悅耳的聲音響起：“許哥說還可以。”

張導默了會兒，呵笑道：“希望許聲瀾沒哄你。”

他可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自然不可能會哄她。

鏡頭調整好了，張導這才顧得上回頭看看自己選的奉賢公主。

然而當他一轉身，整個人卻是愣在了原地。

不為別的，這個奉賢公主實在是太符合他的想像了。

就像是從劇本中走出來的一樣——

她合該是無數梟雄英雄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夢中人。

一襲繁複華貴的曳地宮裝不僅沒喧賓奪主，反倒是完全淪為了她昳麗容貌的陪襯。

烏髮雪膚，紅色花鈿盛開在眉心，嘴唇宛如嬌艷欲滴的花瓣，眉目流轉之間勾魂攝魄。

她用自身的魅力證明了一句話——

美人殺人是不用刀的。

若真是處於亂世之中，有無數男人飛蛾撲火地為眼前的女子獻出生命也不足為奇。

張導這會兒哪裏還捨得發脾氣？就衝著這角色的契合度，他也願意為她多花點心思。

“……不錯，有奉賢公主的影子了，”張導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和善點，“失誤一次兩次也沒問題，放開了來演。”

說到底，方幼青過盛的容貌，還是讓張導對她的演技更多了幾分擔憂。

老天是公平的，怎麼可能把世間所有的好東西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長得好演技還好？那還讓不讓其他演員活啦？

抱着這樣的心態，張導宣佈拍攝正式開始。

她需要補拍奉賢公主之前的戲份，許聲瀾便坐在一旁看着。

但看着看着，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一幕拍的是奉賢公主在宮宴上醉酒，從塞北而來，第一次進宮赴宴的弈劍聽雨閣的閣主對她一見鍾情的劇情。

並非說這一幕拍得不好，許聲瀾如此表情，只是因為拍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