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酒吧

回到酒店后，林佑想了一下當時那種情景，可能那個孫總也是在試探吧。

“如果你再坐下，應該可以談成的吧。”

“談成又怎麼樣呢？給阿洛他們增加後續工作的難度？那個孫總本來就是朋友推薦來的，我也沒想過賺他什麼錢，結果他不信任還把他爸帶上了。”

“他爸算不上是他帶過去的吧？”

蘇子苓看着林佑，搖搖頭說：“他是一個成年人了，不是一個小孩子。歸根結底還是想帶。”

蘇子苓換好鞋子又說：“就算合作了，阿洛那邊也會受盡委屈，這種甲方爸爸我們真是伺候不了。除非……給的錢多，而且保證他爸不在後面‘出謀劃策’了。”

“你本來打算收他多少錢？”

“3萬。”

“如果他再回來找你，你打算收多少？”

“先說10萬，會有個人情價8萬。”

林佑低下頭不說話了。

蘇子苓看他這樣笑着說：“覺得我是個奸商？”

“能理解。”

能理解？那不還是覺得她是個奸商嗎？

“無奸不商，以後你就懂了。”這一路走來她經歷了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咱們還換酒店嗎？”昨天晚上她說的只住一個晚上，但是現在合作也沒談成。

蘇子苓站在窗戶那，看着樓下燈火闌珊，比兩年前她和鄭碩明一起來時要更璀璨，但卻沒了自己的風格。

蘇子苓轉身看着林佑說：“你來s市玩過嗎？”

林佑一身的正裝還沒來得及換下，他平時的穿着一般都是文藝風的，不過穿正裝的他倒是顯得有些不易親近，有些高冷的樣子。

“沒有。平時也沒什麼時間出來玩。”

“去換衣服，我帶你出去玩。”長這麼大居然沒什麼時間出來玩，有點慘啊，既然跟着她這個老闆了，就要改變一下他。

“這房間怎麼辦？要換嗎？”

“不換了，就住這。反正是後天的機票，帶你玩兩天。趕快去換衣服。”

蘇子苓也回自己房間換了套衣服，等她出來的時候林佑已經在客廳等她了。

林佑看到她的時候愣了，咖啡色的復古波點網紗上衣，淺藍色的a字牛仔群，搭配一雙小白鞋，把頭髮綁成一個丸子頭。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十七八歲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青春活潑。

蘇子苓對着鏡子擦了一點口紅，背上自己的包，看着林佑的一身裝扮，還是文藝風，脖子上還掛着他的相機。但是，等會兒可能會去酒吧玩玩呢。

“你有沒有稍微酷一點的衣服？”

林佑想了一下說：“有，沒帶。”

“那你能把相機放這嗎？別帶了。”萬一去酒吧不注意再丟了。

“我想帶着。”

蘇子苓也沒再說什麼。

蘇子苓帶着林佑來到小吃街，每個小吃都買一點吃，看蘇子苓那個樣子像是要把整個小吃街裝口袋裏帶走一樣，林佑還在一點一點的吃。

“丫個個丫……”蘇子苓兩個手上拿的都是吃的，一替一個吃，嘴巴里塞得都是得了，話都說不清楚。

林佑打開相機迅速的拍了一張照片，相機里的她剛好看着鏡頭，看着他在拍她，眉頭微皺，嘴巴被吃的塞得鼓鼓的，其中一個手裏拿着吃的直接指向他，但卻沒趕上相機按下快門的速度。

“你可以吃完再說。”林佑收起相機，一臉的笑意。

蘇子苓把嘴巴里的東西咽了以後說：“你把照片刪了。”

“你剛剛上一句想說什麼的？”

“上一句？哦~我是說你這個人啊，吃小吃就應該大口大口的吃，你搞得跟吃牛排一樣，那樣都不好吃了。”可惜了他不是個女的，如果他是個女的這麼注意形象，肯定會有很多男人喜歡。

“前面那家排隊排的好長啊，肯定特別好吃，我去給你買。”林佑說完就去排隊了。

蘇子苓也不顧形象了，在後面大喊：“先看看是什麼再買，給我發微信，我也不是什麼都吃的。”

注意到路人的側目，蘇子苓小聲的說了一句“看什麼看”，然後大口大口的吃她的東西，完全忘記了讓林佑刪照片的事情。

酒吧：

雖然是一個小酒吧，卻很有氛圍，裝修以木製品為主，就連舞池都是木製的，表演才剛剛結束，就又有人上來演唱。

歌手一身深藍色西裝，上衣口袋裏還放了一個手帕，折出了好看的形狀。這種裝扮在酒吧幾乎是沒有的。

蘇子苓從口袋裏拿出兩百元，打開一瓶啤酒，插在上面，送給演唱者，演唱者點頭說謝謝。

“你經常來酒吧嗎？”林佑看她好像很懂的樣子。

蘇子苓想了一下在他耳旁大聲的說：“最近這段時間去的比較多。”

旁邊過來一個美女，手裏拿着一個小籃子，籃子裏裝的有玫瑰花，有水果糖。趴在林佑耳邊大聲的說：“帥哥，要不要給美女買朵花啊？”

林佑眉頭緊皺，他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靠近他的人，一股廉價香水味，混雜着酒味，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反感。

蘇子苓見他眉頭緊皺，對着他旁邊的美女勾了勾手指。

“過來，我買！”

蘇子苓買了支玫瑰和幾個水果糖，玫瑰花看着像是在花田裏剛摘下的月季花。

“這種情況在酒吧很常見的，尤其是這種小酒吧，這花給你，你後面那桌的長發美女不錯，應該還沒有男朋友，去送給她吧。”蘇子苓在他耳邊大聲的喊着，把花塞到他手裏。

林佑扭頭看了一下她說的那個美女，剛好那個美女也在看他。趕忙避開視線說：“我又不喜歡她。”

“交個朋友。去吧。”蘇子苓新開了瓶啤酒，塞到他手裏說：“去跟人家喝一個。”

林佑大着膽子去那邊，其實他的內心是拒絕的。

“你好。”林佑把花藏在後面，私心裏是不願意送給她花的。

他們同桌的還有別的幾個男男女女，都在一起起鬨。

“喲，今天還真有艷遇啊，來，哥們兒，喝一個。”

“沒帶花嗎？我們芽芽可是校花呢，沒花可不行。”

“帶了帶了，我看到了，在後面藏着呢。”

幾個人就這樣起鬨的讓他把花拿了出來，還讓他和那個叫芽芽的坐在一起，那個位置剛好面對着蘇子苓，蘇子苓還一臉笑意的對着他舉起啤酒，喝了一口。

林佑眉頭緊皺，她昨天剛來的例假，不能喝涼的，何況啤酒那麼寒。

蘇子苓剛放下啤酒，歌手就過來了。

她新開了一瓶啤酒遞給歌手，兩個人互相說了句“好久不見”，乾杯。

坐在林佑旁邊的芽芽在他耳邊問了一句“你喜歡她？”

林佑愣了一下，點點頭。他想要從那個角落裏出來，去找蘇子苓，不讓她喝那麼多酒，卻被芽芽拉住了。

“她肯定跟這個歌手認識。再看看。”

酒吧里音樂喧鬧的像是個孩子，吵得人不得清凈；煙霧繚繞，看不清原本的心；看不清聽不見，像是一個世外桃源，避開所有的憂愁。

“你一個人來的嗎？大明呢？”歌手八哥看了一圈周圍的人，也沒看到大明啊。

之前她跟鄭碩明一起來的這兒，當初就是她推薦八哥到這個酒吧的，只是因為他的腿腳不方便，走路需要使用拐棍，工作也不好找，但他的聲音里有故事，蘇子苓也算是幫個忙吧。

聽到他提大明這個人，眼睛有些酸澀的感覺，還好在酒吧裏面都看不清，她還是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

好久都沒人在她面前提他了，好久都沒聽別人說“喂，你家大明……”，“你家大明又送禮物啦……”，“你家大明今天來接你嗎”，感覺好像他突然就消失不見了一樣。

“分手了。”

八哥沒再說話，拄着拐棍轉身去了一間屋子，沒過一會兒就抱着個鼓出來了。

林佑在角落裏看着他們兩個一起走出去了，急的他趕忙從那個角落裏擠出來，順着他們走的路線，到門口的時候，剛想打開門，卻停下了動作。

桂花樹下，兩個人坐在旁邊的石凳上，女人打鼓，男人閉眼仔細聽着，旁邊還放着他的拐棍。

一曲過後，女子停下手中的動作，男子慢慢的睜開眼睛。

她的鼓聲里有不舍也有決絕。

蘇子苓低着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鼓上，那聲音像是在撞擊着她的心。她以為他會是最後的那個人；她以為他跟別人不一樣；她以為他會是她的後盾；結果呢？後盾變成了矛，反刺了她一下，錐心刺骨的疼，疼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八哥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個手帕，遞給她。

“知道我為什麼叫八哥嗎？”

蘇子苓搖搖頭，她從來沒問過他這個問題，還以為是因為“八哥”聽起來和“八阿哥”的音差不多呢。

“我以前是國企的一名員工，有很幸福的家庭，我最喜歡的就是每天上班前能跟我太太來個‘吻別’，下班後來個擁抱。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的時候，我買了一個鸚鵡送給她，還教鸚鵡說‘我愛你，我愛你’，我太太很喜歡那隻鸚鵡，給它取名叫‘八哥’。”

八哥說的時候臉上全是幸福的樣子，但蘇子苓敏感的察覺到這可能是個悲劇，不然他怎麼會來這當流浪歌手呢？

“那天晚上我帶着她出去吃飯，路上出了車禍，我太太當場死亡，我的腿也是在那次事故中受了傷，等我回家后家裏的八哥還對着我說‘我愛你’，我把它放了，把房子也賣了，然後就一個人來到了這。”

蘇子苓想了一下說：“肇事司機抓到了嗎？”

“她沒跑，但是我也沒告她，當時她直接給我跪下了，說是家裏上有老下有小，跟老公還離婚了，我大概是覺得已經這樣了，不想再讓另外一個家庭家破人亡了，就算了。”

八哥說的很輕鬆，臉上還帶着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說的是個幸福故事呢。

“我可沒你那種肚量，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讓她牢底坐穿。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管是不是有意的。”她說的是實話，不管什麼原因，傷害她的家人，她都不會輕易饒過對方的。

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假設，幾年後再想起這次談話，真是覺得一語成讖啊……

“那個是你男朋友嗎？”那個男人看向這邊很久了，總不會是看他的，應該是認識蘇子苓。

蘇子苓抬頭看向那邊，林佑透過玻璃門正在看着她。

“不是，他是我員工。”

“眼睛很乾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