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絕望
送走阿晨后，蘇子苓拿着兩瓶啤酒去了天台，剛好看到張晴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喝酒，旁邊已經擺四個空酒瓶了。
“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張晴往旁邊移了移，給蘇子苓留出來一點位置。
“有三個月了吧。”蘇子苓坐在台階上，把酒往地上一放，“你最近忙什麼呢？”
張晴給她開了瓶自己的酒說：“沒什麼忙的，也就學校那點事唄。你呢？”
“我……好像什麼也沒忙，都是浪費時間，不值得。”蘇子苓接過啤酒，跟她碰了一下，一下喝了半瓶。
“怎麼了？碰到渣男了？”
蘇子苓看着她突然笑了，有些好奇的說：“你們博士是不是看人都挺準的？”
張晴搖搖頭說：“我們也不是神仙，看人比不過那些老闆，更比不過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都多的父母。”說完聳聳肩，顯得有些無奈。
“又跟你父母吵架啦？”
她每次都是因為父母才會來這喝酒。
“嗯，本來是辯論賽，後來成了訴苦現場。”張清說完嘆了口氣，低着頭。
想起剛剛在家裏原本就只是意見不合，心平氣和地討論一些事情，最後卻生生變成了苦情劇，各種訴苦，各種不易。
在他們家只要意見不合，最後都會演變成從她小時候開始訴說如何不易，如何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養大的，又是如何辛苦掙錢供她上學的。
“不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你這算是其中一本。”
“原生家庭的經。”張晴看着遠處的高樓，過了好一會兒說：“你看那樓，就這麼遠遠的看着就覺得喘不過氣，真要去那裏面工作得多壓抑啊。”
蘇子苓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棟樓好像是楓葉集團的分公司，真是可笑，在這居然也能看到，只能怪它過於高聳。
“你父母想讓你工作嗎？”
張晴搖搖頭，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放在地上。
“我有了喜歡的人，現在是我男朋友，他是個流浪歌手，但是他每個月靠一些兼職和駐場也能賺一萬多。”
“就因為這個跟你父母吵架了？”
“嗯，他們想讓我找一個坐辦公室的，收入穩定，說出去還有面子。”張晴看了眼剛剛收到的消息，沒回。
想起剛剛父母說的那些話，說她也就算了，還說流浪歌手不過是好聽的說法，其實也就是一個變相的乞丐，聽了這句話她才跟父母有個爭吵，人生第一次。
“你是為什麼來天台喝酒？好像是第一次見你一個人上來喝酒。”
“我……就是突然有點心疼我自己，感覺有些事情很不可思議。”蘇子苓看着遠處的高樓大廈，想起李音跟她說林佑就是夏瑾瑜的時候，那一刻她有種絕望的感覺，像是剛打開了一個窗戶，卻又被封死了。
當然，還有憤怒。
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她腦子裏想的居然不是找他當面對質，不是大吵大鬧，而是算了。
他是堂堂楓葉集團繼承人，憑他的能力想買下工作室是分分鐘的事，更何況哥哥還在楓葉集團上班，還有李音，如果被夏瑾瑜知道是李音告訴她的，她十有八九會丟了飯碗。
“不想說嗎？”
蘇子苓拿起啤酒跟張晴碰了一下說：“說不清。”
“那就喝酒吧。”
如果是幾年前的她，很可能直接衝過去跟他吵起來了。
可是現在，她卻只能說一句算了。
這麼多年她一直想有一個自己的家，不是別人的，不是只有她一個外人，而是給她安全感，給她溫暖，不離開她的家。
原以為會是鄭碩明，七年的時間，讓她已經把他當成自己最親密的家人，甚至於說比父母還要親的人，在鄭碩明面前她是沒有秘密的，她所有的事情鄭碩明都知道。
結果呢？鄭碩明跟另一個最了解她的朋友在一起了，那天看到江雨給她發的消息，她雖然不信，卻還是想去看看，至少讓她打消心中的懷疑。
那一天，懷疑成了事實。
好不容易又遇到林佑，他溫柔體貼，還那麼照顧她，甚至於說她都有些習慣他在身邊了，卻沒想到他們兩個不僅開始的很荒唐，結束的也很荒唐。
“想什麼呢？”
“嗯？哦，沒什麼，就是想想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上次跟咱們一起喝酒的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啊？”
“你說的是阿洛吧？”
“對，就是阿洛，忘記她名字了。”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她了？”
“前段時間跟我男朋友去吃甜點，剛好看到她，忘記她叫什麼了，也沒敢跟她打招呼。不過她當時好像是在幫你問事情，也沒看到我。”
“我？”蘇子苓仔細想了一圈，最近好像沒讓她做什麼事情啊，怎麼會幫她問事情呢。
“嗯，我聽到她提你的名字了，好像是在幫你問人，叫什麼來着，我這腦子什麼都記不住。哦，對，想起來了，叫林佑，好像是他失蹤了，她幫你問的。”
蘇子苓有些尷尬的點點頭說：“是幫我問的。”
那時候聯繫不上林佑，通過各種渠道找他都沒蹤影，阿洛也是動用了身邊一切人際關係。
這幾年有她在身邊，真好。
“你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
“算是吧，不過快分手了。你怎麼會知道呢？”
她們兩個這麼長時間沒見面，她不可能會知道啊。
“那天聽到阿洛跟那個人說的，我剛好聽到，說你男朋友聯繫不上，後來又說你男朋友好像是其他人，我聽得也不是很仔細。”
“其他人？你還聽到什麼了？”
蘇子苓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那時候阿洛為了找林佑，託了那麼多關係，還報警了，夏瑾瑜那麼明顯的身份，就算網上沒有他的照片，警察總也能找到他的信息吧。
“好像說你男朋友在楓葉集團工作，叫夏什麼來着，其他的我也沒聽清楚，只顧着吃了。”
“夏瑾瑜？”蘇子苓聲音有些顫抖，她突然很怕聽到這個回答，卻又強迫自己問出最怕聽到的回復。
“對，是叫夏瑾瑜，這名字總覺得有點熟悉，在哪聽過。”
蘇子苓看着手機，想起來林佑失蹤前，阿洛還撮合他們兩個在一起，後來卻又改口說不希望他們兩個在一起。
那個時候她應該就知道了，卻沒有告訴她。
“我很好騙嗎？”
張晴看她一臉嚴肅，搖搖頭說：“不會啊，你那麼聰明，詐騙的在你這都撈不到什麼油水。”
蘇子苓拿起啤酒猛地站起來說：“我先下去了。”
“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張晴看她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剛進了電梯，看着樓層數字的變化，蘇子苓緊緊的咬住下唇，手裏的啤酒瓶已經被她捏變形了，酒都要撒出來了。
打開門，猛地把手裏的酒摔在地上，門砰的一下關上了，拿出手機給梁洛打了個電話，剛撥出去，還沒來的及響，蘇子苓就迅速給掛了，看着手機，打開微信，剛想發消息，字都打好了，又都刪了。
眼淚瞬間落下，手機順勢掉落在地上，她像是沒看到一樣，徑直去了沙發處坐下，蜷縮在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