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夜晚宵小
嘩啦啦……微風吹動樹葉，庭院中陷入寂靜，只聽見大黃狗喘着粗氣。
趙歲木然的瞪着眼睛，咔嚓咔嚓轉動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桃樹下的書生，口乾舌燥的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三百年前，仙道崩滅，大哥不傳妖魔功法……柳平安呼吸沉重，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辰，不可思議的盯着青衣書生。
“難道……”林慧小嘴微張，心中亦是有了猜測，小手激動的攪動裙擺，緊緊的盯着師父，迫切的想要聽到那個答案。
秦修把桃枝插進土壤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小生所傳承法門，出自落陽山，修的金丹大道，求的渺渺仙途，唯願爾等可證長生。”
修金丹，求仙途，證道長生……這是落陽山弟子入門時，長老們必會提起的話，也是落陽山門人畢生追求。
轟隆！趙歲只覺的這聲音振聾發聵，呼吸變的沉重而急促，連眼睛都化作血紅，振奮道：“求仙途，證道長生，這才是真正的仙路，正統仙道啊！”
柳平安眨了眨眼睛，旋即驟然大笑，“那豈不是說，我能御劍飛天，逍遙自在？”
“我是師父的弟子，也是當今正統仙道第二傳人？”林慧心神震動，想起剛才趙歲普及的知識。
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仙人蹤跡，人們只能修行妖魔功法禦敵，可現實是，一位仙人正站在她的面前。
當世唯一的仙人，還是他的師父。
秦修揮動衣袖，兩道靈光落入林慧、柳平安的眉心，正色道：“若你們真以為得我的法門，便能夠縱橫天下，卻是有些天真了。”
眼見林慧與柳平安如此激動，他劍眉輕輕蹙起，沉聲道：“仙道修行，亦是大道爭鋒，只要踏入這條路，敵人要殺你、天雷要壞你、心魔要吞噬你、三災九難、天人五衰。
“往後你們會徘徊生死間，與刀尖舔血無異，若是不擺正心態，修行第一關都過不了，甚至比修行妖魔道更加困難。”
林慧與柳平安臉上喜色消散，表情皆是變得有些深沉。
秦修見目的達到，這才點頭道：“剛才我已將功法打入你們識海，接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吐納天地靈氣，踏入練氣境。”
教誨完林慧二人，秦修這才把目光放在趙歲身上，笑道：“先生今日所見所聞，可還算精彩？”
趙歲點頭，擠出個和善的笑容，道：“秦公子不但會煉丹之道，修行的還是正統功法，皆是老夫生平未見之精彩。
“而且我修行妖魔功法多年，生平最想要的，便是擺脫妖氣，求的仙道功法，去追尋那無上仙道。”
“先生滿意我便放心了。”秦修隨手打出道符籙，落在趙歲的眉心，道：“可惜這些都是秘密，不能傳出去。”
“這是什麼東西，你對我做了什麼？”
趙歲面色微變，只覺得眉心滾燙，伸手去抓那符籙，卻撲了個空，符籙根植於血肉中，頃刻間消失不見。
“你既然清楚仙人的手段，自然也知道符籙之道。”秦修抖了抖手指，眼眸忽然有些發冷，道。
“此物喚作傀儡符，小生只消一個念頭，你就會被它吞掉靈魂，變成我的傀儡。”
趙歲面色大變，連忙跪倒在地，駭然道：“請秦公子饒命，今日之事我絕不會透露半分，否則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秦修聽着他的話，這才露出笑容，頷首道：“善。”
……
夜沉如水，樹葉嘩啦啦響動，偶爾傳來打更的敲響銅鑼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喊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房間中燭光如豆，在寒風中搖動，秦修坐在床上，從袖口取出三枚升靈丹，神情頗為期待。
“吞服三枚升靈丹，資質應能得到極大的提升，不知能否達到親傳弟子的水平。”
所謂親傳弟子，乃是落陽山中被長老收徒的弟子，而要成為親傳弟子，資質至少也是千里挑一的水準。
秦修原本資質平平，如今藉著升靈丹，達到親傳弟子的水準些困難，不過總還是抱着些希望。
調息吐納片刻，直到心湖重歸平靜，秦修吞服三顆升靈丹，旋即立刻催動靈氣，煉化藥力。
林慧與柳平安並無修為，所以只能等藥力緩緩釋放，逐漸改善資質。
但秦修不同，他已是築基修士，只消以靈力催動升靈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藥效煉化升靈丹。
精純的藥力於體內釋放，根骨、經脈、甚至是丹田，皆是在這股藥力下，逐漸發生改變。
就連意識都更加清明，掃除雜念的速度更快。
資質的提升，並非僅作用於肉身，同樣會提升精神，讓秦修領悟功法、鑽研符籙的效率更高。
約莫半個時辰，升靈丹的藥力徹底釋放，而讓秦修驚喜的是，他的資質不但達到親傳水準，甚至遠遠超過。
“或許是冰曇花品質的原因，無論怎樣，總歸是好事。”秦修睜開眼睛，內里蘊含神光，看起來頗為神異。
他嘗試運轉功法，吐納天地靈氣，只覺得速度比往日至少快上三倍。
而且靈台更加清明，往日對功法不理解的地方，在此刻竟是豁然開朗，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說起來，今夜還有一事要辦，此事關乎我能否成就陽神。”秦修喃喃自語，念着青雲湖底的大妖。
他打算今日夜探青雲湖，看能不能找到辦法，勸說那位好心妖怪奉獻自己，助他成就陽神。
秦修正要採取行動，眼眸忽而眯起，遙望院門的方向，低聲道：“深夜有客來訪，真是有失遠迎。”
深沉的夜幕下，靜謐的街道上，正有七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為首的是個穿黑色勁裝，眉頭粗濃，鼻頭肥大的漢子，此刻招了手下，問道：“查清楚了，真是那秦修的住所，可別燒錯了宅子。”
一道矮小的身影走近，低聲道：“錯不了，我在這蹲了半天，親眼見到那書生走進這宅子。”
“既然如此，那兄弟們就別客氣了，趙二你們走左邊，程度你們走右邊，不能放跑一個人。”
熊土擦拭鼻頭，眼眸中閃動殘忍，伸手接過手下遞來的酒罈，嘿嘿笑道：“還是這爆裂油好用，其點燃的火焰，沾染一縷都無法撲滅。
“只要把這院子點了，莫說是人，便是只蒼蠅也飛不出去，到時哪怕有人救火，也撲不滅這烈火。”
此物乃是應門主特意賜予，傳聞是用一種名為祝余的妖怪煉成的火油，只要將其引燃會立刻炸裂開來，形成滔天火焰。
一旦染上這火焰，水澆不滅，土撲不熄，只能嗚呼等死。
他掂了掂罈子，露出個殘忍的笑容，正要動手，卻聽手下喊道：“老大，那邊有人！”
熊土目光森然的望過去，只見是個身形略微佝僂，約莫四十來歲，提着面銅鑼的更夫。
那更夫眯着眼睛打量這邊，而後便忽然轉身，朝反方向走去，不過沒走出多遠，他卻抬手要敲響銅鑼。
熊土彷彿早有預料，袖口滑出把匕首，寒光驟然劃破虛空，那更夫來不及敲響銅鑼，猝然摔倒，在地上劇烈的抽搐起來。
“莫要再耽擱，立刻動手！”熊土眼中凶光大勝，只見他將酒罈甩想天空，緊接着掌心生出火焰，凝聚成一道火焰箭矢。
隨着他一聲令下，立刻又兩撥人左右包抄過去，所有人手中的酒罈皆是扔向院子。
眼見酒罈就要撞擊地面，釋放出內里的濃烈的火油，卻忽然撞進濃郁的黑霧中，消失不見。
熊土正準備釋放火焰箭矢，見到酒罈驟然消失，面色凝重，立刻喊道：“被發現了，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