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寧川（下）

寧川雖說自小便跟隨着師傅在觀內修行，但也沒什麼離奇的身世，大概就是一個自小父母雙亡，然後由師傅撫養長大得經歷。

寧川一家並非本地人，而是由其他地方移居過來的。而寧川也是在其父母在黃葉村落戶之後才出生的，在這黃葉村也沒有什麼親戚。所以在父母發生意外之後，也沒有親戚收留寧川，恰好當時清微道人想收個徒弟好以後傳承道觀香火，便收養了寧川。自那以後，寧川便跟隨在清微道人身旁修行。

雖說道觀的香火併不旺盛，但是好在清微道人除了給周圍村鎮舉行喪葬法事外，還會一手醫術，平時也為附近山村的村民看病，倒也足夠平時的吃穿用度。

寧川從小便跟隨清微道人修行，對於道經典籍之類不甚感興趣，只是苦於師傅的‘壓迫’才會學習。但是其對於醫術卻甚是喜歡，清微道人一身的醫術，倒是被寧川學了個八九成。

雖說寧川平時除了讀書外還要學習各種道經典籍，但他本就聰慧，再加上刻苦勤奮，高考之時考的倒也不差。便隨了自己的興趣選了府城的一所醫科大學，不過念了不過一年時間，清微道人忽患癌症，寧川也沒有多做考慮，便輟學回觀，貼身照顧。

不過很可惜，即便是把父母遺留下的房產抵賣出去，仍舊是差了太多，最後清微道人選擇放棄治療，回道觀不久后便溘然長逝。

之後便由村裏的人幫襯着辦了後事，好在清微道人自幼便在道觀修行，沒有什麼俗家親戚，也只有寧川一個弟子，倒是沒有碰到什麼爭奪遺產的事情，順利的繼承了道觀。

寧川的情況，其實有些可惜，一個醫學生，若是繼續讀下去，加上自小便學習的中醫之術，想來日後前程是不差的。現今雖說有一手醫術，但是卻連個行醫執照都沒有，也沒有醫院敢收，平時也就只能給附近村鎮的村民看看一些小毛病，勉強餬口。

好在回清風觀之後寧川便把觀內荒廢的田地整理了一些出來種植草藥進行售賣，再加上自己研製出來的一個防蚊蟲叮咬，幫助凝神靜氣的中草藥配方製作成的香包在網上售賣，才算是稍微富裕了一些。

夏末秋初的晚上，少了一些夏日的炎熱，沒有了知了的蟬鳴，山林之間只剩下細微的風聲，夜空之下的道觀更顯靜謐。

道觀靜室之中，只見寧川盤坐於蒲團之上，雙手置於膝上靜止不動。

少頃，便見寧川口中緩緩呼出一口白氣，隨後睜開雙眼，寧川看着這股白氣，陷入了沉思。恍惚之間思緒好似回到了兩年前師傅仙逝的那個晚上。

“清羽啊，為師大限已到，只怕是過不了今晚了，只是心中還是有一事放心不下。”清微道長躺在床上虛弱的說到。

“師傅，不會的，師傅你定能長命百歲，徒兒還要在你身旁盡孝呢。”寧川坐在床邊握着清微道人枯瘦的右手，有些哽咽的說著。

“好了，莫做小兒女姿態，為師的情況，為師自己最為清楚。”

清微道人勉力扭頭看向寧川說到：“清羽，為師知你自幼便對修道不甚感興趣，只是咱們清風觀傳承至今已有快六百年了，若是傳承斷在咱們師徒二人手上，為師九泉之下也是無顏面對咱們清風觀的歷代祖師啊。”

“為師雖說終生未娶，但是咱們清風觀其實並不禁婚嫁，你日後若是遇到合心意的女子，也可大膽追求，只是莫要忘了咱們清風觀的傳承之事。”清微道人看着哽咽的寧川，有些虛弱的說道。

聽到師傅虛弱的聲音，寧川神色堅定的說道：：“師傅，您放心吧。弟子定不負師傅所託，清風觀傳承必不會斷在弟子的手上。”

“那就好，那就好，有你這句話，為師便是現在就死也放心了。”

清微道人拍了拍寧川的手背，聲音愈來愈弱，雙眼也是勉力張合，愈發無力，好似一閉眼便再也無法睜開。

突然，清微道人雙目睜大，猛地坐起身子，雙手在空中來回揮動，好似在抓取什麼東西一般，嘴中念念有詞，“這是靈氣嗎，這就是靈氣嗎？為何貧道以前從未見過。為何貧道修行一生，從未出現過此物，直到貧道將死之時才出現。為何，為何啊。”

說罷，扭頭看向寧川，握緊寧川的手嚴肅的說道：“清羽，為師感覺到了，靈氣正在緩慢復蘇，為師只恨早生了五十年，大限已至，無法得享這份機緣。但是你卻可以，你還年輕，還有時間。你以後切記要刻苦修行，莫要辜負了這份機緣。”

寧川看着眼前一幕，心道師傅現在只怕是迴光返照，出現了幻覺。但又不忍心打破師傅的臨終幻想，便應道：“師傅放心，弟子定會刻苦修行，不負師傅教誨，不負這場機緣。”

“那便好，那便好。”清微道人聽到寧川的話，便好似一般心結解開一般，眼含笑意，拍了拍寧川的手背，隨後便轟然倒在床上，緊握的雙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師傅......。”寧川抓住清微道人無力垂下的雙手，眼淚終是不受控制的從眼眶之中流了下來。

......

正盤腿坐在靜室中的寧川身軀猛地一震，便回過神來，心裏想道：“轉瞬便是兩年過去了，師傅臨終之時的場景尤歷歷在目。當時只道是師傅迴光返照，眼前出現了幻覺，便胡言亂語般說是靈氣復蘇。”

“萬萬沒想到這所謂的靈氣復蘇竟是真的，更是讓我於半年前在體內修鍊出了一縷靈氣。雖說當初對於師傅所言的靈氣復蘇並未當真，平時打坐修行也只當是磨練意志，習慣之後便把打坐修行當做每日的功課。”

“沒想到做了一年半都沒有任何效果的打坐修行，竟是在半年前突然有了效果，在體內產生了一縷靈氣，在身體內打轉。當時自己還道是每日打坐修行，過於疲累，出現了幻覺。沒想到接連好幾天都出現這種感覺，才算是真的確定了自己體內產生了一縷靈氣。”

“若非自己當時已經想好繼承道觀，將打坐列為自己每日的修行課業，自己只怕是要錯過這場天大機緣。哪怕最後發現靈氣復蘇的事實，只怕也已經晚了。”

想到此處，寧川只感到一陣后怕，為自己當初所做之決定感到慶幸。

“這靈氣復蘇之事，想來應當還沒有多少人知曉。此等盛世，若能得一步先，便能步步先。待得修行有成，或可大開山門，廣收門徒，振興清風觀，也算是不負師傅臨終所託。”想到此，寧川心裏暗下決心，定要將清風觀發揚光大。隨即又是眉頭一皺，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

“明日倒是要好好計劃一下，為以後清風觀的發展做一番規劃。”心裏想罷，寧川便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便回到卧室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