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朵雪花(十一)

第一朵雪花(十一)

11

辛翎靈台碎裂后,便醉心於研發新劍譜,她本就是天才,寫出的劍譜也深奧無比,而師妹師弟們雖勤加練習,卻無人能夠發揮其真正威力,辛翎自己明白箇中奧妙,又因靈台碎裂無能為力,如今見了了只看過師妹比試的那幾招,便融會貫通,將劍招絕妙之處展現的淋漓盡致,心中激動喜悅兼而有之。

她所創的四象劍法,需要極高的修為與悟性才能施展,兩儀生四象,四象涵蓋陰陽,因為修仙界陰陽兩屬向來水火不容,陽屬修士無法修習陰屬道術,陰屬修士也對陽屬道術束手無策,這令辛翎感到困惑,倘若不能彼此學習,又怎能達到新的高度?

四象劍法既輕且沉,強調心中有劍勝過手中有劍,劍招兼具力與美,看似點到為止瀟洒飄逸,實則變化多端敏捷靈活,可一人擋千軍。

了了不像辛翎想得那樣多,她只是覺得這劍招妙極,於是記下再施展出來,正如當初她在一層試煉台看着元覃的招數現學現賣,不過四象劍法比元覃的火龍更加深奧難懂,她與柴獻交手幾個回合后,竟突然站在原地發獃!

凌波在台下看得目眥欲裂,她又不敢大聲叫嚷,怕驚嚇師妹,玉書急道:“小師妹這是在做什麼?比試之時怎能隨意走神?”

柴獻可顧不上那麼多,他只知道那兩劍十分危險,稍不注意便可能葬送於此,見了了忽地站定不動,他心下大喜,好機會!只要將其拿下,自己便贏定了!

想起之前在了了跟前受的氣,柴獻眼神一凜,長劍瞬間柔軟彎曲,順着冰劍一路蜿蜒,竟是要刺了了丹田!

凌波再也忍不住,正要尖叫提醒師妹,有人比她喊的更大聲:“力運靈台,寸寸金花!”

原本還在發獃的了了聞言,目光一動,柴獻的劍正對她面容,陽光折射在劍身,削鐵如泥的寶劍上映襯出了了冰冷的臉,她隨即改換位置,右足抵地,雙手震碎冰劍,將其化為無數細小冰錐,不僅掙脫了柴獻軟劍的束縛,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柴獻周身大穴攻去!

劍身上映出來的光芒將透明的冰錐印出金色,恰如朵朵金花。

柴獻只覺命不久矣,他腦子轉得極快,知道自己討不了好,大叫道:“師妹住手!你作弊!”

已經逼近他面容,與柴獻眼球只差毫釐的冰錐倏地停下,了了低下頭看他,“何謂作弊?”

柴獻冷汗涔涔,那冰錐極為尖銳,了了操控自如,他忍住劫後餘生的害怕,顫抖着聲音道:“諸位師長在上,了了師妹身為無上宗魁首,怎能用其他門派的劍法?如此豈非作弊,豈非勝之不武?”

此時凌波與都山派那位年輕女修異口同聲:“真不要臉!”

兩人都聽到了彼此的聲音,對視一眼后,因為柴獻這個共同的敵人,迅速生出好感,友好一笑。

飛羽劍派的掌門真人緩緩道:“柴獻說得不無道理,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這倒也是,既然代表自家門派前來參加大比,那用別人門派的劍法又是什麼道理?

長久的僵持中,最終天照宗給出結論,要求了了收手重新比過,且不得再用都山派劍法。

得到命令后,了了沒有說話,圍繞柴獻周圍的冰錐瞬間散去,她以為重新比過是要二人各自回到站位再次等待發號施令才能開始,誰知柴獻卻趁了了轉身,凶相畢露,長劍縮短,朝了了靈台狠狠刺來!

這不是要贏,他分明是想要了了從此以後再無法修仙,就此隕落!

凌波倒抽了一口涼氣,了了渾然未覺,只是比武台下眾修士的叫聲令她感覺不對,在短劍刺入之前,她抬起右手隨意一握,空中四面八方頓時佈滿冰箭,沒等柴獻的短劍靠近,他自己就先被戳成了刺蝟,周身大穴盡數為冰箭所封,短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慘叫着倒了下去。

飛羽劍派的掌門真人見狀,立刻飛身而出,向了了拍出一掌,口中怒斥:“黃毛小兒焉敢下此毒手!”

他這隨手一掌能令山川迸裂江海倒流,用在了了身上,顯然是要她的命,只是他出手太快,沒人想得到這樣一位大能竟會對十六歲女修出手,一時間只聽無數人驚呼,更有人掩面不敢細看,怕這一掌令了了粉身碎骨!

然而令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了了竟站在原地,硬生生受了這一掌,隨即空氣中迸發出驚人寒氣,從掌風到飛羽劍派的掌門真人,竟瞬間被凍結成冰!

若是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掌門真人躍在空中的姿勢與這凌厲掌風,被冰塊完美凍結之後,還挺像一尊藝術品。

柴獻倒在地上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扎入他大穴的冰箭帶來了刺骨寒意,此時柴獻整個人皮膚慘白唇色青紫,細看甚至會發現他身上開始結出一層薄薄冰霜,要不了多久,便會死於這恐怖冰寒。

宗門大比時,了了打到一層試煉台拿到魁首,凌波只知道她厲害,卻不曾像現在這樣,真真正正意識到她的強,她幾要看痴了,情不自禁走了兩步,劇烈的寒氣席捲整座山頭,再熱烈的陽光也無法將其驅散。

但她沒有在意太多,只是轉頭對台下的凌波說:“師姐,我的蜜果子。”

也是她開口說話,眾人才敢呼吸,先前竟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凌波想哭又想笑:“知道了知道了,都給你,都給你。”

了了還記得師姐的話,她將柴獻踢下比武台,問記錄人:“我贏了,是嗎?”

飛羽劍派的掌門真人還被凍在空中呢,她不贏誰贏?

於是了了飛身下了比武台,朝凌波伸手,凌波說話算話,數了十個蜜果子給她,她便坐下自己剝開自己吃,可掌門真人還凍着呢,眼瞅着要不行了。

凌波發現周圍這樣多的人,竟無人膽敢開口要求了了放人——他們畏懼她。

作為東道主的天照宗自然不能任由一位大能被凍結,他們先是試圖把對方搬下來,發現做不到,又嘗試將冰塊打碎,這就更做不到了,最後無計可施,只得來請了了放人。

了了吃完最後一個蜜果子,正望着指尖的甜出神,想着要不要舔一口,正在她思索之時,凌波眼疾手快用帕子裹住她的手指擦乾淨,免得大庭廣眾之下傻孩子出醜。

指尖的糖沒了,了了才有心思回話:“為何要放?”

無上宗年輕一輩儼然已將了了視為領袖,她不開口,其他人都不說話,哪怕是最心高氣傲的元覃,此時也對了了心服口服,再無質疑。

天照宗的人被了了問得愣了下,結結巴巴回道:“好歹、好歹也是大能……”

了了搖頭:“他要殺我,我不放。”

那一掌分明沒有留情,若是換作其他人,定然血濺當場,既然如此,她也不放,殺人者技不如人便活該被殺。

“這……”

了了不肯放,其他師姐妹兄弟,自然也都聽她的,這時,太離仙君淡漠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雖平靜,卻清晰可聞:“了了,放人。”

天照宗的人頓時大喜,心說連觀戰的太離仙君都發話了,你總不能還不放吧?!

結果了了真就不放!

元景低聲道:“小師妹聽話,師尊讓你放人,沒必要引起兩派紛爭。”

了了置若罔聞,眾人議論紛紛,沒想到這女修連太離仙尊的話都不聽,然而見她輕輕鬆鬆接住飛羽劍派掌門真人的一掌,又令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將其凍住,想來自身修為也十分厲害,難道跟柴獻一樣,刻意壓低修為沒有突破,為的就是取得大比魁首的稱號?

柴獻已變成了一個雪人,除卻兩個眼珠子間或還能動一動,已看不出活人氣。

周圍竊竊私語不絕於耳,了了全不在乎,元景玉書輪番上陣,誰都不能讓她改變想法,她就是要這兩人痛苦死去,他們怎麼對她,她就怎麼還回去,弱者本該被如此對待,不是么?

凌波坐立難安,她心知最好不要跟飛羽劍派結下仇怨,弄死個柴獻算不得什麼,可若是將人家掌門真人也弄死,那兩家從此必定勢不兩立。

但師尊師兄還有天照宗的話師妹都不聽,她來說……有用么?

思來想去,凌波還是決定試一試,她輕聲喚道:“師妹。”

了了聽別人說話向來不給眼神,也不在意,惟獨凌波找她,她總是會看她一眼。

凌波抿了下唇,在眾目睽睽之中試探着說:“師兄們說得對,我們沒必要引起兩派紛爭,那柴獻下手狠毒,活該如此,但飛羽劍派的掌門真人……他都要死啦,也吃過苦頭了,你放了他,好不好?”

了了定定望着凌波,隨後冰雪散去,掌門真人重重摔落地面,飛羽劍派的人連忙上前將其扶起噓寒問暖,這會兒已無人在意同樣倒地的柴獻,他為人如此,在門派中也是積怨甚深,隕落了旁人不拍掌叫好已是最後一點同門之誼。

……了了誰的話也不聽,只聽她的。

眾人望着凌波的眼神都有些崇拜了,這令凌波感到飄飄然,內心滿是喜悅意滿。

就算是師尊也無法讓了了聽話,她卻可以,師尊好像……也就那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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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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