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事
太單純了。
這是這四個人給丁鋒的第一印象。他們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丁鋒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甚至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丁鋒,這種感覺十分不真實,就好像他們有什麼目的瞞着丁鋒,又或者是有求於他。可無論丁鋒怎麼用話去套,也看不出半點彎彎路子。
幻影組一行人把丁鋒帶進他們的臨時基地,不得不說,幻影成員不僅戰鬥素質強,其他的生活技能同樣優秀。就比如頭頂的硬土,看似搖搖欲墜,好像下一刻就會掉下來。他們用最少的木質材料,撐起最大面積的硬土。在爬進大路邊的地洞后,一個十分廣闊的營地展現在丁鋒面前。發電機,水井,冰箱等等生活設施齊全。要是他們不說,根本看不出來這只是個臨時基地,說這是個大本營都不為過。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鏢就把酒菜擺上桌子,多數都是臘肉,肉乾,脫水蔬菜這類食物,再加上一瓶化學調配的烈性白酒,丁鋒有點開始頂不住這滿桌飄香,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
開始還很客氣,拱手推讓。其實主要是怕菜里有東西,再想想,他們也沒必要下毒害死我,人家一個人就夠打我十個,不必費這麼大麻煩。然後丁鋒也就不客氣,這吃一口肉,那抓一把菜,大腦漸漸放鬆,話匣子就打開了。
當說到太陽系的事情,眾人也是一陣惋惜。
“十分遺憾,唉。”刃拍了拍丁鋒肩膀嘆氣道。
他們已經知道丁鋒出自何處,太陽系黑白化在人類內部早已經傳開了,當丁鋒重複自己看到的景象時,更引起他們的同情之心。見丁鋒滿臉愁色,錘把手中的碗放在餐桌上,拍胸脯說:“老丁你放心,老家回不去,咱就在這裏安個新家。身份的事交給我,肯定把事情整服服帖帖的。”
丁鋒喝紅了臉,碗往桌子上一磕,扯着脖子大聲回答:“萍水相逢就有如故友重遇,你們這朋友,我老丁交了,干。”話音剛落,又是一碗酒咕咚咕咚下肚。
聊着聊着,丁鋒越感覺不對勁。這幾個人說話沒有絲毫隱晦,丁鋒問什麼,他們就說什麼,而且是毫不猶豫的。就連幻影組織的編隊構成和隱秘部隊數,他們也毫不猶豫的說出來。本想藉此機會打探一下比賽的事情,不過沒過一會,丁鋒藉著酒勁,開始胡說八道。
“你說你們幾個,怎麼我問什麼你們就說什麼,是不是傻,萬一我不是風暴聯盟的呢?”丁鋒話音剛落,錘拍着胸脯突然哈哈大笑,其他三位也是一邊笑一邊搖頭。丁鋒一愣,也跟着笑。反正也不知道他們笑什麼,跟着笑准沒錯。
“鋒子,你太會開玩笑了,來,干。”刃倒滿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聯盟只有團級以上軍官和極少數特殊成分才會接觸到胸拳禮,你說你不是聯盟,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是看衛生巾廣告知道的嗎,哈哈哈哈。”錘哈哈大笑接茬說,眾人也跟着笑。丁鋒咧嘴一笑,心裏卻是一驚,酒醒了一小半,他還真是看廣告知道的。為了掩飾慌張,倒滿酒杯,輕撞盤子,示意四位后一口悶了下去。
丁鋒有點打怵,如果真的引起懷疑,明天的太陽他是別想看到了。不行,要少說話,比賽信息還要靠別的途徑,以現在的狀態,想要套話太危險了,很容易就會出現破綻,自己喝完酒腦子遠不如之前清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刃看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擺手示意錘,讓他進城帶着丁鋒辦理手續,然後到聯盟的力家據點去報道。丁鋒一愣,酒醒了一半。要真的去風暴聯盟據點報道,肯定會露餡。丁鋒假意答應,這時候不能拒絕,如果讓他們起疑心,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個錘走路晃晃悠悠,說話大大咧咧,看起來相對好糊弄一點,到時候進城再說吧。
本來以為他們要醉着酒進城辦事,丁鋒正高興呢,心想到時候再請他喝兩杯,徹底灌醉,接下來想幹什麼就方便多了。一陣聲音從身後傳來,就看錘的戰甲,第三脊柱部位隆起,一股濃郁的酒精霧氣噴射出來。迷迷糊糊的錘精神突然為之一振,手中半噸重的鎚子扛在肩上,推門就出去,和剛才醉酒完全是兩個狀態。
丁鋒心裏咯噔一下,合著算計半天,白算計了。看樣子幻影組的人能手動排除血液內酒精。反倒是自己,腦袋嗡嗡作響,走路都不穩當。
就這樣,丁鋒和其餘三人抱拳道別,跟着錘坐上一輛普通的吉普車,揚長而去。連過四關,單眼門框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放行。也沒見錘拿出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難不成靠着一張臉就能暢通無阻?
到了城門時,漫天星辰取代了最後一抹殘陽。錘交代,天亮來到這裏集合,有些事不方便在丁鋒面前處理。丁鋒表面惋惜,心裏卻高興的不得了。天無絕人之路啊,正想要找個借口開溜,錘反手就給扔過來一個機會。
“好,錘兄弟辛苦了,那我們明天見。”丁鋒抱拳,下車后目送他離去。
丁鋒漫無目的的四處閑逛,城內高樓不多,大多數都是兩三層的低矮樓房,只有城中心有幾幢高聳入雲的巨大建築。現在正是飯後茶餘時,街上十分熱鬧,叫賣聲不絕於耳,人流不斷。像什麼小吃,寵物店,理髮店等等,各種門店應有盡有,可比老阿竇他們的村莊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丁鋒輕敲腰帶,從側面抽出一副眼鏡戴上,這副眼鏡具備頭盔的大多數數據分析功能,比直接穿上戰甲低調的多,更方便行動。
看看時間,離日出還早的很,不如在城中逛逛,順便完善一下地圖。畢竟黃瓜收集的地圖只有大略的主幹路,像這種小路地道都沒有詳細描述,提前規劃一下逃脫路線,以防萬一。
丁鋒東走走,西看看,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小酒吧門口。剛才喝酒喝的嗓子麻木,這會酒精的麻痹作用過了,嗓子開始火辣辣的疼,進去討杯水喝應該不過分吧。就這麼想着,丁鋒跨步入門,直奔吧枱。
酒吧名為長樂,面積不大,只有一層,但是人也不算少。沒有舞池,吧枱放着嗨曲,年輕男女就只能在吧枱附近附近扭動身體,隨鼓點搖頭晃腦。尖叫,興奮的喊叫聲不絕於耳。丁鋒撥開人群,好不容易才擠到吧枱,拍了拍桌子說:“有水嗎?”
服務生眼睛尖,面前的這個男人戴着眼鏡,雖說看起來精壯,像是修鍊過的富家子弟,不過穿着有點寒酸,一塊塊肌肉更像是幹活練出來的。他走到丁鋒面前,微笑的倒了一杯涼水就走開了,這個男人沒什麼油水,就也沒浪費時間推銷各種酒,要不是晚上人多眼雜,為了長樂幫的名聲,這種窮鬼早就被人趕出去了。
正好,丁鋒也不想廢話拒絕什麼,抿了抿這杯水,找了個人少的座位坐下。自己漫無目的的閑逛,無論是從收集信息,還是繪製地圖,效率都太低了,很難在日出前收集到足夠多的信息。丁鋒輕拍腰帶,雙手手指肚緊靠腰帶核心,手指戰甲流沙般遊走在丁鋒指間。等待十根手指戰甲戰甲成型,丁鋒假裝系鞋帶,把十個子甲放在地面,低聲說:“黃瓜,以分米為單位,錄入地圖信息,順便收集一下其他的信息。”
“遵命。”眼鏡框支點處傳來一陣耳語,不過環境太亂,丁鋒只能感覺到眼鏡框一陣顫動,黃瓜應該收到指令了。十個子甲進行迷彩后,眨眼間沒入人群,從各個方向離開酒吧。
剛想抬頭,就感覺頭頂有強烈的衝擊感,一陣刺痛傳來,自己的整個腦袋被身前的桌子壓住。很明顯,剛才有人故意把桌子推過來。丁鋒是誰,好歹出身軍隊,一個桌子而已,又如何推不動?可他一用力,桌子只是微微抬起,並且感覺隨着自己用力,頭頂的力量也在隨之增加,找茬的?
丁鋒看不見人,這才側耳仔細一聽。不聽一好,聽完頭上的人信口開河,吹噓自己實力多厲害,家境多麼好,長的多麼帥,周圍還有止不住的附和聲,丁鋒火就開始往上涌。腦袋一偏,看見三四雙腿垂在桌子附近,丁鋒也不管,看準一條腿,右手握拳,中指凸起,一拳砸向一條腿的小腿肚子。但就這一拳,丁鋒像是用一根手指砸在了木板上,整個手掌震的發麻。但那人也不好受,頭頂上明顯感覺到有個人整個身體抖了一下。
“王叔,你咋突然……”咧開大嘴吹牛的那個聲音突然止住,扯着嗓門問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丁鋒就看見那條腿又一顫,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沒事,憋尿憋了半天,不想打擾少爺雅興。”
“哈哈哈哈。”吹牛男子笑道,“我可不能讓我王叔讓尿憋死,小鄭,帶我王叔去廁所。”
丁鋒嘴角一咧,剛想再來一拳,一隻手遞下來一張粉色的卡片,上面貼着一張磁條,磁條下面就是一幢宏偉建築的圖片,看起來像是一張銀行卡。
“在力家主城,小爺我想要做的,沒人敢反。”吹牛男子又說,還敲了敲桌子。
丁鋒接過卡,大戶人家的卡里,錢應該少不了,正愁砸壞東西怎麼賠呢。腦海自然之力沸騰,附近的景物開始在丁鋒腦海繪製。
吹牛這個小孩,看起來年齡也就十六七八,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對着面前的三位美女有說有笑,身後帶了五六個侍衛沉默不語。
這幾個侍衛都是步入中年的樣子,繃著臉看着桌子,他們幾個從少爺坐下開始,就沒幹別的,表面看起來輕鬆冷漠,實際上單手一直在壓着桌子。他們從一開始就沒看得起丁鋒,當少爺看到丁鋒系鞋帶的時候,那個笑容,幾個侍衛就懂了,看着少爺的意思,是想把丁鋒壓在桌子底下,向幾位女朋友顯擺顯擺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沒想到,這個土老帽這麼難搞定,五六個大漢聯手壓着桌子,才勉強壓住。那個被吹牛男子稱作王叔的男人實在沒辦法,把自己的銀行卡遞了過去,想讓丁鋒老實點。
“就像這種廢物,比賽上我見多了,一拳打死十個都不是吹的。”
其中有一個梳齊腰長發的粉妝女人,一臉認真的和兩個女人說:“是真的,我上次可親眼去看比賽,一個比少爺體型大好幾倍的怪物,被少爺一拳就打死了。”
“真的嗎真的嗎?”
“是真的,我親眼所見……”
“想不到少爺這麼猛啊……”
“等下會更猛,你們可要準備好。”
“哎呀,少爺說什麼呢,煩死了。”
“我說什麼,你一會就知……”
吹牛男子話還沒說完,臀下傳來大到可怕的衝擊了,就聽轟的一聲,這位自詡“猛男”的少爺半個身子已經插進了天花板。周圍侍衛更是被彈出老遠,那三位女人因為靠的不是太近,沒有受到傷害,不過也被掉落的牆灰搞的灰頭土臉。聲音一響,人群大亂,伴着尖叫聲,沒過一會酒吧的客人盡數跑光,只剩下吧枱的那位服務生不慌不忙,手中的調酒杯從容晃動。
“這裏是長樂幫的地盤,動手可要想清楚了。”
服務生說。長的清秀,說話乾淨利落,眉宇間殺氣濃逸。
“長樂幫的面子,力小爺自然會給。”吹牛男孩冷笑道。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小孩竟然從房頂下來了,灰頭土臉,一塊塊紅色淤血鼓起,像極了長痔瘡的猴屁股,不過也沒人敢笑。
“那他找的麻煩,我們力家可不會草草了事。”老王一瘸一拐的走到少爺身邊
“流放城郊。”
“好。”這位少爺也算是懂得人情世故,給台階就下。手一揮,也不管侍衛死活,信步走進門口停放的馬拉長轎。這不走能怎麼辦,要是放在以前,這位力少爺的脾氣,什麼長樂幫不長樂幫的,當著你的場子就把人弄死。但現在不行,肋骨斷了三四根,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沒喊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趕緊上車,趕緊離開這晦氣地方。
車夫催動馬匹,就聽啪的一聲,長鞭揮動,馬車飛速消失在滾滾煙塵中。
等聽不到吱吱呀呀的車輪聲,那位服務生才放下手中的抹布和玻璃杯,盯着丁鋒。丁鋒也沒動,一直坐在椅子上。
“先生,不要讓我們為難。”服務生仍然彬彬有禮的說,只不過收回了臉上的笑容。
丁鋒把紅卡塞回褲兜,雙手高舉過頭頂。心裏冷笑,肯定是錘那邊出問題了,不然我只不過是來酒吧喝水,誰也沒招惹,怎麼會出這檔子事?
不過無論事實是不是這樣,咱也不能主動招惹是非,自己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決不能沾染麻煩。
“城郊是吧,我可以自己走回來嗎?”丁鋒平靜說。
服務生嘆了口氣,“離城門數百公里,你要是能活着回來,來酒吧找我。”說著,給丁鋒倒了一杯涼水,輕放桌面。
“先生,您的水。”服務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