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合作
「就這邊，這塊空地。」艾薇雅指揮着幾個工匠，她伸手比劃了一番大致的範圍「修一座高爐。」
幾個頭髮花白的工匠圍在一起合計了一番，他們選出了一個代表，這位最有威望的匠人向艾薇雅鄭重的問道「什麼是高爐？」
對於艾薇雅開始折騰起泥瓦匠的事，喬伊斯已經不想再多問什麼了，他不懂，也不想懂。他能抱怨的只能是艾薇雅虱多不癢債多不愁，這會兒了，還在這裏修什麼爐子。
「這次又得罪一個，會打架的打一個，不會打架的打一群，縱使我對軍事知之甚少，也知道這一點。」喬伊斯蹲在城堡的台階上，對堡場上精力旺盛的小姑娘說道「哪有這麼給自己找麻煩的？」
埃米給工匠們每人倒了杯水，最後一杯她熱情的遞給了喬伊斯「看你都蹲大半天了。」
喬伊斯不知道該不該謝她這番好意，自己在這裏蹲了大半天了，也說了大半天了，殿下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啊，你作為殿下的酒侍，這什麼意思？給我杯水，繼續說嗎？你倆當我是來伴奏啊！
眼看喬伊斯要發火，艾薇雅終於是搭理了他一句，不過這話跟自己搭爐子的事完全沒關係。
「帕羅家族的人來了嗎？」她問道。
「我怎麼知道？」喬伊斯起身就準備進城堡。
但還沒邁開步子，穿着皮甲的士兵就慌慌張張的進了堡場。
士兵見到艾薇雅二話不說單膝跪地「殿下，帕羅家族的人在城外喊陣，他們要殿下出城。」
頓時安靜的堡場上傳出一聲驚呼「喊陣？」
喬伊斯一步沒踩穩差點跌倒在了台階上，帕羅家族難道連規矩都不講，直接打過來了都？
艾薇雅也被嚇了一跳「多少人？」
「約莫有一百來人，都是騎兵。」士兵如實回答。
艾薇雅鬆了一口氣，她只是想個法子逼帕羅家族出來與自己見一面，要是真打起來那就尷尬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帕羅家族常年待在自己領地里不出來，而普德林鎮的撒丁人對他們有種近乎狂熱的崇拜，正常情況下，自己要去溫庭堡，必須得先踏平普德林鎮，對於艾薇雅來說，這不現實。
「備馬！」艾薇雅對埃米喊道。
……
卡南城下旌旗飛舞，白色的旗幟上是一棵黑色的參天大樹，帕羅家族以橡樹為圖騰，頗有拉赫王國的風格。
在艾薇雅剛來的時候，他們未曾表示過對新領主的臣服，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未曾帶到，而今天，帕羅家族的長子親率一隊騎兵抵達了卡南城，沒有提前通報，沒有預先知會，騎兵的隊伍抵達卡南城下直接喊陣，要求艾薇雅出城。
隊伍最前頭的正是帕羅家族的長子，韋斯利·帕羅，他銀色的鐵甲外還套了件大衣，脖子上是黑色的山師皮毛領。
看到艾薇雅騎着馬緩緩走出城門，韋斯利依舊昂着頭，不行禮，也不下馬，面對卡恩特羅的領主，理應是封臣的他巍然不動。等到艾薇雅靠近，他才開口道「你就是卡恩特羅的新領主？」
艾薇雅點點頭。
韋斯利面無表情「閣下作為領主，姑且說視察礦場是例行公事，改我礦上的規矩也當是小姑娘耍耍性子，可閣下帶走我礦上那一百號人，是什麼意思？」
這種明擺着的搶人，可是大忌，在古早的時候，人口資源匱乏，各部族之間相互發動戰爭的理由除了糧食，幾乎都是為了搶人。時至今日，這種行為依舊被視作另一種形式的宣戰。
艾薇雅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並不清楚這一點，隨後她從懷裏掏出一張羊皮卷扔給了韋斯利，羊皮卷的盤蛇封蠟已經被撕開過了。
瞅着韋斯利打開了羊皮卷，她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委屈「我也是沒辦法啊，梅森特家族向我宣戰，我這沒兵就只能等死了。」
「閣下跟梅森特家族的戰爭，跟我帕羅家族有什麼關係？」韋斯利將羊皮卷扔了回去。
「這可是個機會。」艾薇雅故作神秘。
韋斯利腦袋一歪，表示自己樂意聽聽是什麼機會。
「據我所知，萊恩河的下游有兩個港口，其中一個是你們帕羅家族的，而在這座港口的對岸有一塊地，在十年前，那地方應該插着的是橡樹旗，而不是盤蛇旗。」艾薇雅始終注視着韋斯利的眼睛「這是一次奪回故地的機會。」
韋斯利終於正視了眼前的金髮小姑娘「貪婪者，是會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的，這是你們薩克森人的格言。」
薩克森人是其他國家和民族對法蘭福斯人的稱呼，傳說中神所眷顧的法蘭福斯皇室就來自薩克森，只不過按照民族或者發源地來分，艾薇雅應該是北地的瓦雷拉人，淺發色是標誌性特徵。
而很顯然，韋斯利話里話外都沒把自己當做法蘭福斯的一員，無論是始終沒有尊稱艾薇雅為領主，還是現在嘴裏說的薩克森人。
「閣下先是來我帕羅家的領地搶人，現在還想要我們幫忙打贏這場跟我們毫無關係的戰爭，沒人告訴閣下這很可笑嗎？」韋斯利嗤笑道。
「反正我不會認為一個邀請自己奪回失地的人很可笑。」艾薇雅說道「除非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敢幹的懦夫，那也活該丟掉自己的領土。」
聞言的韋斯利大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
「你拙劣的話術的確很好笑。」韋斯利收起了笑容，他打量着艾薇雅「不過也不得不說這招對我十分有效。」
頭一次見知道對方激將法還往坑裏跳的，也不知道他是自信還是自大，艾薇雅擠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笑容。
「但是，我怎麼相信你有能力贏得這場戰爭？」韋斯利坐下的戰馬踏着碎步，一直等到自己到了艾薇雅的身後，領主身後的騎士緊張的將手放在了劍柄上，他這才微微一笑的勒馬而停，看着守城的老弱病殘，開口道「整個卡南城裏，沒有兵，沒有劍，沒有堅固的城牆，也沒有完備的盔甲，除了你帶來的騎士，幾乎找不出一個比徵召的農民更有戰鬥力的存在。閣下打算用什麼抵禦梅森特家族的進攻？嘴皮子嗎？」
帕羅家族的隊伍里有人發出了笑聲。
韋斯利並不是心血來潮的突然就開始考慮與艾薇雅合作，在出發前，父親就對他說過，如果有可能，就藉此機會聯合新領主趕走梅森特家族。與其說是艾薇雅的激將法對他很有效，不如說是這小姑娘的確有些權術的天賦。
梅森特家族是辛克萊家族的附庸，二十年來，帕羅家族面對的都是兩個對一個的局面，隨着辛克萊家族的離開和新領主的到來，與梅森特家族的積怨註定不可能與其合作對抗領主，因此，最佳的合作對象就只有新領主，但帕羅家族最初的打算是保持中立。
而現在，這位新領主先動手了，她激怒了梅森特家族，這的確是個機會。但梅森特家族不樂意冒險，也不能冒險，他們在法蘭福斯沒有任何依仗，在這些帝國的家族之間的權爭中，一步走錯，將是萬劫不復，可若是一點險都不冒，那麼自己也是永無出頭之日，家族的衰落也是時間問題。
對於帕羅家族來說，是時候邁出那決定性的一步了，但韋斯利還是需要知道艾薇雅是否有能力贏得這場戰爭，他絕對不會把賭注全部押在一個沒能力的廢物身上。
「我的身後，是費利克斯家族。」艾薇雅知道韋斯利想要的是一個自己能贏得這場戰爭的定心丸「而我需要的，只是帕羅家族提供的一點軍事支援。對外來說，你們不是藉此機會趕走梅森特家族，你們是應我的徵召為我而戰的封臣，所有的軍隊將打着我費利克斯家族的旗幟參戰，以我的名義。」
拋開帕羅家族的影子，讓帕羅家族以封臣的身份參戰，這的確將帕羅家族擺在了費利克斯與辛克萊之間的爭鬥之外，但同時也是對外宣佈帕羅家族選擇了效忠於費利克斯家族。
這不在計劃之內。
利克斯騎着馬回到了自己剛才的位置「我想，現在不是做出最終決定的時候。閣下的城堡里還有空房嗎？另外還有我這一百號弟兄。」
「當然有！」艾薇雅臉上的笑容堆了起來，她對身後的喬伊斯說道「你去安排。」
留下，既代表着有戲，要是現在就敲定了合作，艾薇雅還會覺得不靠譜。畢竟對於帕羅家族來說，他們是在賭上自己整個家族的命運，他們需要真真切切的看到她艾薇雅有打贏這場戰爭的可能性。
帕羅家族的隊伍開始進城，退到一旁的艾薇雅看向萊恩河北岸的山林「喬伊斯，吉恩那幫治安團的人對前哨站的偵查，有結果了嗎？」
「有了。」
「很好。」艾薇雅點點頭。
正好，身邊就有這麼個練練手的機會，既然帕羅家族想看，那就讓他們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