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一)
天終究灰了下來,西方天際,彤紅的火燒雲也逐漸褪色,抬頭仰望星空,少許的星光在幕空下閃爍,不只是安慰還是嘲笑。
心是冰冷的,望着人來人往,有說有笑的情侶,心中突然不再是羨慕,而是憎恨,憎恨,周圍的一切。
一直以來,楚子河都非常控制好自己的負面情緒,可是,這一次,他沒有,也才發現,自己也只是一個脆弱的懦夫。
別車緩緩的駕駛出文院的大門,後視鏡里,楚子河落魄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在拐角處消失不見。
柳如煙收回了目光,沒有理會司機,一臉平靜的選擇了閉眼。
“你們老闆在哪?帶我去見他吧。”
她表現的十分平靜,仿若剛才的一幕並不是發生在她的身上,三個月的忍耐,而今終於有了結果。
“柳如煙小姐,果然是拿的起放的下人物,難怪我們家的老闆會對你感興趣。”
司機嘴角撇出一絲得意的弧度,車緩緩的開出慎城文院的大門。
“專心開你的車吧,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放在心上的。”
柳如煙對着車內的妝鏡輕微的補了一下妝容,這話彷彿是對自己的安慰,補妝時候,一滴淚水莫名的從眼角滑落,此刻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何。
就像鏡子裏的笑容,又彷彿是對自己無情的嘲諷。
在慎城文院十公裡外,有一處繁華街道,同樣,也是隱藏着坑臟、污亂地帶。
大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交錯,紙醉金迷世界,霓虹大道,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物。
楚子河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掃視四周,充滿血絲的眼神看到的只有一個嘈雜污穢的世界。
手中的啤酒瓶已經喝掉了大半,一路醉醺醺行走在此,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水。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
楚子河沒曾想到,初戀也將會成自己人生中遙遠的過往。
那一杯杯苦水下肚,卻澆不滅心中的一方憂愁。
夜色撩人,星辰似水,是如此的靜謐,這一切的一切與周遭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古人飲酒出詩,恐怕在他們的眼中,酒已不是酒,詩也非詩,是情緒,是心境,更是表達與宣洩。
“又是一個可憐的書獃子,賣弄文採的窮書生。”
在旁人看來,尤其是遊走在夜晚的三無人員,在他們看來,楚子河的話更像是一場滑稽的小丑表現。
“你又是誰?”
楚子河醉醺醺的問道。
儘管眼睛迷糊,對方几人的身形他還是能夠一目了然,紋身、點煙,一身非潮流的架勢,明顯就像是混黑社會的。
在這種環境下,暴力血腥的場面,似乎從來就不會減少。
“嗨,哥們,咋了?”
一位染着綠頭髮的小流氓上前,對着楚子河招手,他是這群人其中的一員。
“我是你哥,知道嗎?”
他看笑話似的涮起楚子河的玩笑,對於他們而言,這種沒事找事的心態儼然成了家常便飯。
追尋挑逗聲音的來源,楚子河心裏有說不出的反感,當他看到那後面一個個千奇百怪的形象后,心中的憎惡感讓他更加強烈。
他知道這群人不可惹,可是,今天她他心情十分糟糕,尤其是喝了如此多的酒水下,急需一個宣洩口。
“關你屁事!”
酒精的刺激下,楚子河開口回擊,他不想惹事,可不代表就算是怕事的主,簡單粗暴,大快人心。
可是,宣洩過後呢?他沒考慮,也不會想到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幾人被楚子河的舉動當即驚訝住了。
在這條街道,幾年的滾爬摸索,讓他們養成了看人的準確性,無論王者還是青銅,一眼便清。
眼前的這個少年,從哪方面看,都是普通人無疑。
所以,他們驚了,難道真是走了眼,有人扮豬吃老虎。
青年流氓走上前去,前後細察,當目光停留在楚子河胸前的校章時,原本有點收斂的神情,頃刻變化成不屑和戲謔。
他挑釁的抬起右臂,用手拍打楚子河嫩白的臉頰,作為這片區域的地頭蛇,自然無需在意嘍啰的臉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慎城文院的書獃子,膽子不小,挺肥的啊!”
“我勸你把手拿開!”
心底有點怕是不假,可是,認慫卻又是另一回事,酒壯慫人膽,楚子河更沒有理由選擇退讓。
“呦,還來勁了……”
小流氓的手勁似乎更重了,慎城文院的書獃子,他還沒有理由相信對方有多大膽。
楚子河的情緒本身就處於爆發的臨界點,對方的輕言挑釁,如雪上加霜,令他爆怒,在酒精的衝擊下,二話不言,上前就是一腳。
情緒的爆發,貫徹全身的力道,這一腳不留餘地,直接將對方干翻外在地。
突來的一幕,結局超乎在座所有人的預料,有人停駐的驚在原地,也有人第一時間上前支援。
楚子河彷彿算好了一切,在對方同伴臨近的同時,抄起手中的瓶身對準腦門就是一擊榔頭。
“砰!”
瓶身爆碎,楚子河的這一記是何等的兇猛,酒勁的衝擊下,力道沒有半分收斂,鮮血當即順着頭皮涌流了出來。
剎那間,地面是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突來的一幕,驚呆了所有人,喧囂的街道一角冷清了下來。
“血……血!”
小流氓穩住了身形,痛苦的捂着頭皮,沒想到面前的文弱書生是如此的兇狠。
“誰說書獃子就該被人欺辱!!!”
喧鬧大街,一字一語回蕩着楚子河的話音,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地痞流氓,先打再說,才是王道。
平時,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牆頭草,這一刻被震懾住了,他們望向醉酒少年,從那情緒的眼神中看到一種不一樣又無法確定的某種特質。
“媽的,你竟敢打老子!”
那個一腳被干翻在地的流氓搖晃的從地面爬起,平時欺慣了別人,沒曾想今天竟偷雞不成蝕把米,同伴更是毫無防備的見了血。
這他媽的,何等憋屈。
隨着他的一聲怒吼,旁邊的四五個混混終於從驚異中回過神,聚攏了過來。
“慎城文院的書獃子,我他媽的打死你!”
這一刻還有什麼好言語,唯有暴力出擊,那位頭部挂彩的混混被同伴安置到了一旁,其他人七手八腳的將楚子河圍了起來。
小流氓身影不快,出腳十分歹毒,再加上楚子河第一次接觸這樣髒亂的社會,剛才的一幕熱勁過後,自然有點心有餘悸,大腦處於短暫的空白。
因此,這一腳不偏不移正中目標,踢中楚子河的腹部,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一腳慣性下,使得楚子河硬生生後退幾步,可見這一腳的力道何其兇猛!
“蹬……”
幾步過後,楚子河踉蹌止身,身體如遭雷擊,大腦發黑,一陣天旋地轉。
“哇!”
體內的酒水猶如翻江倒海,似脫韁野馬,再也鎮壓不住,晚間剛喝的那些啤酒張口吐了出來。
或許是酒精的宣洩,昏厥的頭腦清醒了少許,抬起頭,冰冷的眸子有幾分凌厲。
“哈...哈...哈......我若找死,你也不會好到哪!”
笑意裏帶着決然,楚子河擦拭掉嘴角的臟物,眸子裏不明的特質似乎又增加了幾分。
他挪動着腳步,一步步向前走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似乎也阻擋不了他堅定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