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約定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剛剛解決了馬頭鬼，現在又是語言不通。如果可以選，陳竑……陳竑還是覺得語言問題好一點。

但這個問題很明顯不能通過上手打架去解決。陳竑看看阿秀，看着對方和他一樣腎虛般的力竭表情，不難猜出對方就是剛才那個妖怪。

看起來也會妖化，說不定也是個半妖。

想到這裏，他便滿懷期待地與懵懵懂懂的阿秀對視起來，希望半妖可以有什麼互相交流的法子。

雖然伊甸園不講武德陰人放馬頭鬼還鎖門，但應該不會給死路吧？打工哪有語言不通的？

藤吉郎看他盯着阿秀，卻想到了另一個方面：“難不成你也不會說話？你們半妖真奇怪……”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全部陷入了尷尬的對視當中。正當陳竑逐漸對伊甸園喪失了最後一絲希望的時候，一隻金色的猴子耐不住三人尷尬的局面，帶着夢幻般的虛幻感覺，從藤吉郎背後跳出，與陳竑額頭相貼。

與天御鳥一樣的連接感，思維連接的感覺相當難以描述。像是看到了神猿曾經看過聽過的一切，儘管依舊語言不通，他卻莫名清楚地理解了所有的意思。

陳竑從與神猿的連接中看到了藤吉郎的過去，以及他宏偉的夢想。

終有一天，我會……

“……成為天上最亮最大的太陽嗎……”

他的喃喃自語被藤吉郎聽到，藤吉郎眼睛一亮：“什麼啊，原來你會說話！你剛才說什麼？”

陳竑搖搖頭，看向了肩上的天御鳥。

既然神猿可以幫助交流，天御鳥應該也可以。

不出所料，天御鳥雖然有些不情願地抖了下翅膀，但還是衝著藤吉郎飛了過去。看着藤吉郎雙目無神的樣子，陳竑有些好笑地移開了目光。

看起來還得花一段時間。

藤吉郎一時沒有醒來的動作，而那邊阿秀看起來也沒有想和他交流的樣子，反而是奇怪地盯了他好一會兒，時間長到陳竑還以為自己右臂是不是還鮮血淋漓地斷着，剛才的癒合只是幻覺，不由不適地活動了一下肩膀。

確認了自己沒什麼毛病，陳竑正待出聲略微表示一下友好，阿秀便收回了那奇怪的目光，興緻勃勃地溜達到了馬頭鬼身邊，似乎在研究怎麼解剖。

陳竑托着下巴看了一會兒，甩了甩頭，把那種奇怪的感覺甩了出去，便也不再關注對方，把目光重新投向紋身，去看了下自己這次的工作目標。

【任務目標】

【主要任務】

【調整劇情進程。（1%）最高獎勵：糾察者幣×50】

【完成全部初始支線任務。（0/2）獎勵：糾察者幣×20】

【支線任務】

【太陽的第一步：幫助豐臣秀吉鞏固在織田信長手下的地位。任務獎勵：劇情糾察進度調整（5%）標準新手禮包×1】

【妖魔退治：擊殺妖魔，獲取擊殺點數。（150/2000）任務獎勵：劇情糾察進度調整（5%）標準新手道具禮包×1】

豐臣秀吉？織田信長？還真是日本名？

完全沒關注過日本歷史的陳竑對此一無所知。或許也只能等藤吉郎醒來之後再問了。

“原來你是明國人！我還沒有見過！”藤吉郎適時醒來，好奇地繞着他看了一圈，讓陳竑不由感到有些不自在，“明國人也有半妖嗎？”

神猿完全淪為傳話筒。

雖然對天御鳥到底向藤吉郎展示了什麼頗感興趣，居然能把自己變成明朝的人，但陳竑看看肩上對藤吉郎不屑一顧的天御鳥，還是自覺地收回了麻煩自己守護靈的請求。

四處看看，他沉吟一番，蹲下身體，在地上寫了“豐臣秀吉”的名字。

不知道是哪裏聽的，但他印象里日本人好像認識一些漢字。

現在也只能試一試了。

“豐臣秀吉？寫得有點怪誒……你要找這個人嗎？”雖說出身下層，但目前身為商人的藤吉郎也認識幾個大字，準確地讀出了地上的名字，“我沒有聽說過。”

陳竑有些失望，但還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在地上寫了“織田信長”。

“不過很有趣啊！他叫秀，我的字是吉，合起來剛好是秀吉！哈哈！”藤吉郎一個人在那裏自娛自樂，突然靈光一閃，“要不這樣，我就叫你阿吉好了！這樣你也有可以稱呼的名字了，怎麼樣？秀吉，也是很好聽的名字啊……”

陳竑聽不懂，只能禮貌地打斷他的自嗨，示意他看看地上的名字。

不過這次倒是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啊！信長大人！應該就是信長大人吧？這幾個字寫得有些太簡略了吧……你要找他嗎？不過信長大人是最近崛起，十分有實力的大名，我沒有資格幫你引薦呢。”

好吧，至少找到了一個關鍵人物。陳竑吐出一口氣，有些發愁。

“要不這樣好了，你和我們一起走，你來幫我找靈石，我恰好要去投奔齋藤道三大人。道三大人是信長大人的岳父，如果我們在道三大人手下嶄露頭角，我就可以幫你去見信長大人了，怎麼樣？”藤吉郎摸着下巴思索一番，試探着問道。

他原本與一名半妖約定在櫻禍村見面，就是因為曾聽說有半妖斬妖除魔十分厲害，而自己正在置辦的靈石生意也正好需要一個實力強大的幫手，才費盡心思給打聽到的半妖送了封信去。

結果現在居然出現了兩個半妖，雖然不清楚哪一位才是他邀請的，但想來傳說中半妖都是戰神，自然是多多益善。

藤吉郎的提議讓陳竑眼前一亮。至少在他現在語言不通，又身無分文的情況下，他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只要別是人販子就行。

不過天御鳥沒有給出警告，只是看對方不順眼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人。

看到陳竑沉思片刻后乾脆地點了頭，藤吉郎咧嘴一笑，頗有些天下大勢已入我手的豪氣：“那我以後就叫你阿吉了！不過你還真是厲害，連那種大妖怪都打得贏！話說，明國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啊……”

陳竑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費力地站起身來。之前跪坐着不覺得多累，現在要動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簡直連腿都邁不動了。

想想也是，昨晚一晚上沒睡，大早上起來被宣判死刑，好不容易在注射椅上眯一會兒，又被伊甸園喊起來打工，順便還打了兩架，做了一次骨折修復手術。

這麼算計下來，沒猝死感覺都算是他精神強健。

心裏調侃，陳竑顫顫巍巍地走出幾步，一旁卻伸出一雙手來，穩定地攙住了他。他轉頭看去，阿秀卻彆扭地轉過了頭，只是手上不輕不重地用着力道，讓他輕鬆了不少。

“……多謝。”陳竑不由失笑，也顧不得阿秀聽不聽得懂，道謝之後所幸半靠在了阿秀身上，在他的摻扶下，一邊聽着藤吉郎在一旁自說自話，一邊緩緩一同前去。

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得休息一下……

…………

“即使是我這種人，將來也想像有如此豪膽的道三大人一樣，在佛祖面前大口吃肉啊！”

“哈哈哈！你這猴子倒是很敢想嘛！”

陳竑有些無聊地皺了皺眉。

藤吉郎在拍齋藤道三的馬屁，他聽不懂，也沒興趣聽。那個齋藤道三看起來像個和尚，卻又吃肉吃得滿嘴流油，特別是那個大光頭，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他不怎麼喜歡這種酒肉穿腸過的和尚。總感覺不像什麼好東西。

濟公除外。

老雙標動作隱蔽地左右看看，只有阿秀一臉認真地在聽講。

說起來他與這二人已經一起行動了好幾天，就沒見過阿秀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相當認真的一個人……半妖。

不過，既然藤吉郎說只聽說過天下有一位半妖，那麼這個叫阿秀的青年多半就是主角了。跟着主角，接觸到那個豐臣秀吉的機會應該會多一點。

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更加靠得住的理由，閑來無事，陳竑便開始研究自己的任務目標。

當前自己的主線任務，現在進度條已經走到了1%。

根據腦海里多出的契約條款來看，陳竑簽下的特殊契約叫做【糾察者】，與其餘【輪迴者】的區別便在於他的主線任務不同，且一般情況下都是目前的這個【調整劇情進度】。

在原有劇情的基礎上，改變進度越接近50%，他得到的獎勵就越多。在10%以下，或者突破90%還會有懲罰。總體而言，收益並不穩定。

特別是現在陳竑本身沒有任何對這個所謂“仁王”世界的認識，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再考慮到自己生前根本沒有接觸過貪吃蛇俄羅斯方塊之外的遊戲，陳竑也只能揉揉眉心，略過這一讓人傷感的事實。

不過，根據契約上所寫，進入輪迴世界的所有輪迴者都會被屏蔽相關劇情記憶，自己的處境應該沒有特別糟糕。

而且有遊戲一樣的技能，也不代表世界也全是遊戲嘛。萬一能碰上自己陪媳婦看過的……嗯，苦情劇呢。

那我可太熟了。

再加上，進度也並不是只升不降。有些時候似乎可以通過將劇情拉回正軌來降低進度。而最終獎勵結算也只看任務提交時的進度。

似乎是防止任務被普通輪迴者影響過甚，畢竟除了新手任務，其餘任務都至少有兩人競爭。不過他沒有相關的主線，加上他，應當是任務中最少三人。

陳竑摸了摸下巴，努力回想着紋身展示過的一切，試圖找出一些可以指引自己未來行動方向的東西來。

考慮到支線任務的話，參考阿秀就是半妖，還擅長斬殺妖魔，那麼第二支線任務就是和劇情一樣。按照統一規律來看，第一個支線任務應該也是和原劇情保持一致。

不過也不能這麼確定，最好還是自己先找到這個豐臣秀吉，看看他和織田信長的成色怎麼樣，再決定平日裏到底是囂張一些，還是低調一些。

蝴蝶效應嘛，他聽說過的。

畢竟支線任務必須完成，這過程中造成的劇情偏移，就完全看他這隻小蝴蝶的表現了。能扇出多大的颶風，歸根到底還是取決於他自己。再加上手裏捏着可以調整的10%進度，再怎麼說，應該至少不會受到懲罰。

那麼接下來，就暫且把織田信長作為友方大將，他的敵人作為反派來看待吧。

實在不行，等豐臣秀吉坐穩了腳跟，自己再想辦法給他椅子砸了。

陳竑敲定了想法有些危險的行動方針，隨後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憂鬱當中。

這契約這麼麻煩，就不應該叫什麼糾察者，活脫脫的大冤種啊。

除了沒有常規獎勵，似乎以後的任務連初始支線任務都沒有了。用支線任務來確定行動方針，這樣的方法也只能在新手任務里用一用。

等下一次任務的時候……

哈。

“搞定了，道三大人給了我們一筆不錯的買賣。”陳竑出神間，藤吉郎已經和齋藤道三達成了一筆交易，把二人拉到一邊，“不過……你真的不會戰鬥嗎？”

幾天的路程讓藤吉郎發覺陳竑除了妖化，根本不會任何戰鬥方式，與他之前想像的戰神半妖根本不一樣。但他還是沒有露出什麼別的情緒，而是一如既往地與他們聊天打趣。

儘管，這兩個半妖一個不會說話，另一個也不會說話。

得到陳竑再一次確認的藤吉郎頗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那就有些難辦了……日語的話我閑暇時可以教你，道三大人說外國人用五音圖學習日語要快一點，我厚着臉皮幫你討要了一張；但戰鬥的話，現在也就只有阿秀可以教你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正在神遊天外的阿秀轉過頭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時候陳竑才發現，這位半妖似乎也沒自己想像的那麼乖巧。

雖然阿秀這張秀氣近似女性的臉看起來相當好說話，但天御鳥看起來相當反感與其他人交流。倒是沒有面對藤吉郎的那種不屑的感覺，但也沒有任何親近感，請求這位的幫忙恐怕不太現實。

可沒辦法互相交流，他怎麼學打架？總不能每天挨阿秀的揍吧？

想想每天兩個啞巴互相往身上喂拳頭的場面，指不定還會刀鋒亂舞，血漿四射……

那可太猛男了。

阿秀聽藤吉郎說完他的想法，仔細想了想，從腰間掏出了一個東西。

“……頭髮？”

陳竑有些不解，看到阿秀把頭髮向前一遞，只得伸手接過。

【忍者遺發·陽】

【c－級·綁定道具】

【無法出售。包含了一名忍者不屈回憶的遺發，使用后可以觀看其戰鬥回憶。可重複使用。】

【人們常常覺得遺發中含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可以令人沉於回憶當中。】

紋身適時給出的簡介，讓陳竑再也挪不動眼珠。

這東西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要論價值，這種綁定道具恐怕沒什麼價值。不能出售，也不能直接提升戰鬥能力，只是隨身帶了一些小影片。

但適合的才是最好的，加之他現在還擁有【戰鬥適應性lv3】，缺少的恰好就是一個系統學習的機會。

陳竑爽快地握緊了手裏的道具，拍了拍阿秀的肩膀，誠懇道謝：“多謝。”

阿秀沒聽懂，但看着他收下禮物，還是有些靦腆地撓了撓頭。

“看起來，問題解決了？”藤吉郎雖然有些摸不着頭腦，兩個半妖都不會說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酷刑，但至少他看得懂一些肢體語言，“那……我們走吧？”

他仰天長呼出一口氣，豪氣衝天地伸出右手：“從現在起，踏上我們成為太陽的第一步！”

阿秀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跟着他興緻勃勃地指向天空。

看着這兩個智障兒童期待滿滿地看着他，陳竑不由產生了一種陪孩子玩遊戲的詭異羞恥感。過了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收好遺發，伸出了手。

有些羞恥，不過……

還挺有趣的。

不知不覺間，阿秀和陳竑嘴角微微勾起，三人的手指着天空，立下了只有三人知道的誓言。

一個持續了許久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