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時間過得很快,季羨林已經在來德國,在格丁根大學修習了三年。同時,他也在歐普太太家裏寄宿了三年了。
往常,過些時候季羨林會站在窗戶邊,不去開燈,靜靜地看着暗夜漸漸將天空織上,再織上對面的屋頂上的亮光。
他覺得,每天黃昏的時候是最後詩意的。
“——維爾克,我一定要打扁你!”外面的街道上,忽然傳來男孩憤怒地喊聲。
“你要是再長長個,也許還可以了。”另一個男孩輕蔑的說道。
季羨林往窗戶外看去,原來有兩個男孩在打架,而且他們打得很兇。
有許多小孩子圍着看,後來又來了一些大人,他們也不拉架,任由兩個男孩扭打在一起。
個子稍矮的男孩落了下風,被高個子男孩按在地上,用拳頭打了幾下子。
顯然,個子稍矮的男孩漢斯非常生氣。於是,他脫掉了上衣,又打了過去。
但不久,漢斯就被高個子男孩拖到地上,抓着頭髮,沒頭沒臉地揍了。
“嘿,孩子們!別再打了,快點分開!”一位太太看不下去了,拿起文明杖將兩個孩子分開,她說:“漢斯、維爾克,看看你們倆個有多麼野蠻!難道你們這樣不覺得羞愧嗎?”
圍觀的孩子都笑了,挨揍的孩子漢斯也哈哈大笑。
然而,當那位太太離開后,他們就又打起來了。
雖然漢斯光着膀子,但是並沒有佔到什麼優勢。很快,他又被維爾克抓住了頭髮,摁在地上半天沒能動彈。
忽然,對面房子的一位太太從窗戶澆出一瓢冷水。季羨林只看到空中有一道白光急速落下,接着兩個男孩就都被冷水澆了。
他們倆身體冷的一激靈,也就分開了。
個子矮小的男孩漢斯,覺得赤手空拳不能打贏維爾克。於是,他走到一輛自行車旁,伸手揪抽氣筒,準備用做武器。
這時,旁邊觀看的大人干涉了,漢斯的武器被奪去了。他不得以又回去,還是衝上前去和維爾克對打,結果又是挨了一頓揍……
高個子男孩維爾克看着,像小狗一樣躺在地上的漢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他嘲諷說:“小狗漢斯,你先躺着吧,過一會兒我或許會再來瞧你。拜拜。”
然後,維爾克便向街道的南邊走去了。
漢斯從地上惱火地爬了起來。接着,他跳進了旁邊鐵欄杆圍着的草地,在裏面找了一根樹枝,向著維爾克離去的方向,又追了過去……
到這裏,季羨林在窗戶處就看不見男孩漢斯了。
不知究竟為何,他心裏為挨打的男孩祝福!
下午六點多,西斜的太陽隔着窗戶照進辦公室里,然而羅森瑤卻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桌子另一邊,魏新納悶地看着這個酣睡的女孩,他心想,為什麼她這麼喜歡睡覺,她是睡神嗎?
“我說,森瑤啊。你是不是應該醒來了?”魏新在她耳邊呼喚說。
接着,羅森瑤緩緩醒來,但是她沒太在意旁邊的人,只是傷心地流淚。
魏新被她如此奇怪的行為驚訝到了,他握着她的肩膀關心地問道:“森瑤,你怎麼了?”
這時,羅森瑤轉頭看見旁邊的人是布萊克中尉,她發現他沒有死,立刻又露出了欣喜地神色。
她緊緊地擁抱住魏新,央求說:“布萊克,不要離開我,好嗎?”
魏新懵征了。不過,他還是用手拍了拍了羅森瑤的背部,安慰說:“別害怕,森瑤。我不會離開你的。”
“嗯,布萊克最好了。”羅森瑤欣慰地說。
魏新有些驚訝,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外文名字?
隨後,羅森瑤擦了擦臉上淚水,又生氣地問道:“魏新,為什麼你要用懷錶,把我弄暈過去?”
魏新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又覺得好笑地說:“不是,我什麼時候把你弄暈過去了?明明是你自己趴在這裏睡着的,不是嗎?”
“可是,我怎麼會在這裏?”羅森瑤看了看周圍,腦袋暈暈的。
“好吧,看來你忘記了。”魏新無奈地說。
“發生了什麼?”羅森瑤問說。
“那會兒,我們一起來到行政中心。我囑咐你說,在這裏的辦公室等我一會兒,因為我要去給你辦理入學手續。”魏新講述說。
“嗯,然後呢?”羅森瑤說。
接着,魏新覺得好笑地說:“等到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天吶,怎麼會這樣?”羅森瑤心裏感到很迷惑。
“事實上,事情就是這樣。”魏新說。
“可是我夢到,你是國際縱隊的布萊克中尉……我們還在宴會上見到了那麼多喬治·歐威爾、巴勃羅·畢加索……”羅森瑤回憶說。
魏新看着她,忍不住笑着說:“你真是個怪物,竟然能夢到這麼離奇的事情。”
“我說的都是真的!”羅森瑤篤定地說道。
“嗯,我相信你。只是……覺得有些好笑。”魏新又忍不住笑了。
“好了,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又沒有強迫你。”羅森瑤沒好氣說。
接着,魏新收斂笑容說:“走吧,森瑤。接下來,我帶領你去學生宿舍。”
“你會不會,再掏出那塊懷錶了?”羅森瑤警惕說。
“懷錶?怎麼了?”魏新說著,就拿出了他的懷錶。
“之前你就是用懷錶,把我弄暈過去的。”羅森瑤責怪說。
然而,魏新卻笑着說:“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好奇。”
“我憎恨你。”羅森瑤說。
“哈哈,放心吧。我的懷錶都可以借給你,怎麼會用它來捉弄你呢?”魏新說。
羅森瑤有些相信,又有些懷疑地看着他,隨後才說:“好吧,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森瑤,你簡直太有趣了!”魏新讚歎說。
傍晚時分,主修冶金學專業的中國留學生龍丕炎,來到了季羨林的住所送那份《抗戰周報》。
這是關於國內抗戰形勢,最新的報紙,由柏林的抗戰後援會寄到格丁根。
此時,中國內地正值武漢會戰時期。國內和國外的報紙,都在持續報道這場戰事。
“范禹,中國現在的情況一片糟糕,倭奴攻佔了六安和霍山,武漢已經危在旦夕!”季羨林看完報紙不安地說道,他剛剛還在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