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

初識

天陰蒙蒙的,凄清的雨瀝着,落到窗上,一點一點散漫的敲着。木桌上堆了許多書,全積了灰,楮知白放久了,一筆沒落,泛着黃,屋內物件都是竹子制的。門未關,任風雨飄進。遮語坐在榻邊的竹椅上,懶懶的扣着床沿,有一下沒一下。

“遮語姐姐,秦媽媽喚你。”綺羅走了進來,自輕扇輕手后,遮語便常常久坐於此,按樓中規矩,遮語應喚綺羅姐姐才是。但遮語是秦媽媽的義女,綺羅不敢放肆。遮語頷首,起身從桌旁拿了柄竹傘,緩緩走出去。

錦屏映着一道影,裊娜纖纖。遮語將傘遞給一旁伺候的小侍女,便進去了。“媽媽。”秦媽媽望向遮語目光沒人精明與算計,卻是含了些母親般的慈愛。“語兒,你今年也十六了,可有心儀的郎君?”遮語垂下眼臉,“並無,遮語願一生陪在媽媽身邊。”“唉…算了,今日有個特殊的客人,桃衫想去,我沒讓,你去吧,錦書樓四樓上林間。”秦媽輕撫遮語的臉龐,帶了些許憐愛。

遮語退了出去,突然望向屏風后,凝視了一會兒,才緩緩回首。

門外,竹湘候着,撐着傘要送遮語回寒居,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過了竹林,便是一個立於澄湖之上的亭子。遮語頓住腳步,“輕扇最是喜歡這處,她常在這兒唱曲兒,可惜不喜歡唱給別人聽。”竹湘一怔,隨即開口,“遮語姐姐,輕扇姐……”“不要在我面前提她!”遮語扶着額,眉目間全是厭躁,在竹湘的攙扶下回去。竹湘沒再講話,她在秦媽媽身邊待得久,知道遮語喜怒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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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清淺的雙眸盛着細碎的星光,臉如素瓷般,朱唇含貝齒,薄煙籠寒眉,清麗無雙。長發披散,桌上一支玉簪,遮語拿了帕子,細細拭乾雙頰上的淚痕。“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哭了,再也不會了。”遮語喃喃道。

錦書樓一樓熙熙攘攘,一片嬌吟之聲,空氣中瀰漫著習以為常的脂粉味。這些低等行倌一輩子也贖不了身,風韻不再后,便會被扔到街上,自生自滅。個個猶如地上的蟲兒,被命運踐踏,無比脆弱,卻又只能卑微的活着。

遮語輕嘆,有些鬱結的心思被攪亂,抬步上了樓梯。

二樓稍好些,卻也是穢亂不堪,三樓只餘風雅之樂,只是來這兒的,又有幾個謙謙君子?不過是一些自詡風流的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罷了。

四樓無人,卻燈火通明,上林間。遮語推門而入,榻上是一個俊朗的男子,“這便是遮語姑娘了?”那男子也不下榻,笑說。遮語淺笑嫣然“這位郎君貴姓?”“在下姓殷。”遮語點頭,此人年輕俊朗,氣質不凡,多半是新進的探花郎———殷其休。

“不知殷郎君想聽曲兒還是撫琴?”“撫琴。”遮語入座,奏了一首《廣陵散》。“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殷其休抿了抿唇,“敢問姑娘芳齡?”“及笄不久。”“遮語姑娘談吐雅緻,不知平日裏都讀些什麼?”殷其休狀似散漫,懶懶卧着。“不過識得幾個字,看些畫本子解悶。”回答的溫婉,可惜眼底是一片寒芒。

殷其休望向遮語,像是在思慮什麼。

忽的一陣聲響,遮語驀然回首,雨停了,未乾的水珠順着屋檐一滴一滴的躺下來,花了窗上的絹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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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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