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異類的面目
“呼……”
“呼……”
沉重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內迴響，細細的一層小水珠因為水蒸氣冷凝而掛在長而狹窄的玻璃上。
外面，暴雨迅速積水，然後順着便流到地下室外，沿着這狹小的玻璃像是瀑布一樣往下淌，進入黑黝黝卻隱約因為沼氣而冒着稀疏白煙的下水道。
“機會不多……”
喬治自言自語。
這裏是球場附近的更衣室，不遠處的地面上，那隻被命名為【信徒】的異類正發出低聲的嘶吼向靠近教學樓方向的警察走去。
嘶吼的聲音不像是從一個聲帶中發出。
而是數個聲帶以不同的頻率在振動，然後再在這隻異類的體表從某個發聲器官同時發出，詭異得令人不安。
它的體液流淌到地面，把石塊或者泥土腐蝕。重重的雨滴落在它的身上，居然因為高到駭人的體溫而頃刻間被蒸發。
白色的蒸汽始終環繞着這隻異類，以至於警員們甚至還不知道他們在對付什麼東西。
子彈像是鋼鐵洪流，狠狠地被灌入異類的身體。
從喬治這個方向看過去，這些金屬物件又很快被機體內部的血肉蠕動着擠到異類身後幾條耷拉着的、伸出來一米長像是海腸那樣的肉芽裏面。
肉芽以讓噁心到喬治幾乎要嘔吐出來的姿態緩慢扭曲着，把黏着粉色身體組織的子彈從末端長得像極了人口的器官里吐出來。
【叮叮叮——】
被吐出來的子彈互相碰撞，發出金屬的空鳴。
【異類：信徒】
【1級異類。
評價：你暫時無法單獨應對。
弱點：強光、脊柱。】
喬治再次查看走進之後才能見到的屬性面板，但根本沒有力量和耐力的描述。
他本來是在教學樓那邊。
但因為見到強光這個弱點，才來了這裏。
更衣室里有一個亮度能達到32000流明的超強光手電筒。
是一個球隊傻大個花不少刀了買下來的。
據說當時是為了裝逼。
不過裝逼沒成功，反而燒傷了自己的視網膜，進了醫院，現在都還沒出來。
喬治緊張地把自己全身籠進黑色的雨衣中，用一件不知道多少屆以前的學長留下的牛仔服遮住手中至少一點五公斤重的手電筒。
他低眉看了一眼。
牛仔服的衣領附近有一個黯淡得幾乎見不到了的唇印。
“對不起了學長，我真的很需要這件衣服。”
喬治把這件衣服取下來扔地上用腳底早那個唇印上狠狠嘞了兩腳，直到灰塵污垢徹底遮住了見證了這位倒霉學長愛情故事的牛仔服。
然後又重新把它用來遮住了電筒。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暴雨正在逐漸收斂。
警察們邊打邊退，已經幾乎要退到教學樓牆邊。
學校里千瘡百孔。
但喬治還在等。
他在等一個機會。
任務要求是他來殺死異類，在這些警察不會出現傷亡的前提下，他願意多等一會兒。
“彼得彼得彼得，你要再不出來，號角日報就該說你見死不救了……”
喬治手心冒汗。
他左手提着強光手電筒，右手握住一支至少有二十公斤重的、本來是用作裝飾和象徵用的金屬球棒。
從異類應對熱兵器的表現來看，銳器應該很難傷到它的脊柱。
但鈍器就不一樣了。
這東西一棍子下去，力氣夠大花崗岩都能給你敲個粉碎。
雨小了。
怪物的身形終於不再伴隨濃烈的白色蒸汽，而是真切地出現在十多個警察的面前。
在四五面防爆盾的後面，兩個女警官發出驚恐的低聲哀嚎。
那是怎樣的東西……
即使紐約警察總署已經處理過那麼多起感染體傷人事件，但這樣的東西，即使他們也第一次見。
至少七八個人類的身體被剝離了骨骼、五官，被以一種詭異粗暴的方式揉在一起，形成一堆完全不對稱的肥碩肉塊。
許多五官，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生長在這鬼東西的面部，像是生長在人類面孔上那樣活動。
雨好像又大起來了。
警察們的彈藥即將消耗殆盡。
他們的槍聲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兇猛。
【咕嚕——】
【咕嚕——】
【咕嚕——】
信徒沒有下肢，依靠黏連在一起的、滑溜溜的把神經組織暴露在外的不定形血肉像是鼻涕蟲一樣緩慢地向前挪動。
那是沒有骨骼的、軟化的人體。
它的體表沒有皮膚，全部是暴露在外的皮下組織，顯出令人作嘔的鮮紅。
血樣的液體順着溝壑向下。
它行走過的路徑便是一灘駭人的高腐蝕性體液。
在它的身後，伸出四五條喉管狀的尾。
一路撒下了許多被排出體外的彈體。
“我們彈藥不夠了！”
“頂住！”
因為這群警察就在異類的正前方，所以後面的其他警員根本不敢隨意開槍，害怕誤傷友軍。
一個大個子黑人頂住防爆盾，但被異類由不知道多少肢體強行構成的粉色手足輕而易舉提起來。
然後重重砸到十米遠的地面，不省人事。
它的身體兩側以不規則的位置生長出三條新鮮的手臂，這些手臂甚至都不相同大小，而且極度扭曲，似乎生長了數十個關節。
一股子血腥味道從這怪物的身體上散發出來。
它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氣息剎那間似乎便籠罩了所有人。
喬治在暗處握緊了球棒。
彼得要是再不出現……
【咚——】
一段堅硬的、掉了漆的金屬路燈從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呼嘯着砸到異類的胸膛。
然後輕而易舉地貫穿它的血肉、刺破它的內臟，死死焊在已經被腐蝕了的地面。
大雨中，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是蜘蛛俠！”
“蜘蛛俠！”
小蜘蛛的名聲在警局裏也非常響亮，他做了許多好事。
這個世界可沒幾個人會信了號角日報那套鬼話。
“先生們，還有女士們！”
雨幕中，彼得沒有戴上面罩。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天色更暗了些。
他沒有回頭，而是做出戰鬥前的姿勢，
“這裏交給我！”
此時，喬治放鬆了自己的肌肉。
他雖然能依靠遠遠超出常人的體質去暫時阻擋這隻異類，但畢竟無法和蜘蛛俠相比。
他去，那是可能要出人命的。
彼得來打第一波，大概率不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