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幾日古闕的心情都不怎麼好，找不到一個發泄的點，只好不停的練劍，承影帶酒和烤雞來找她時她還在練，古闕對着他依舊沒有停下練劍的步伐，承影只好提着酒接她的招數，當古闕最後一劍斬斷挨着的竹子時她就停下了步伐。

“古先生今日戾氣很大。”話音剛落之前斬斷的竹子又恢復了原樣，古闕再往前走就變換了衣裳，安然的提起水壺在院子了澆花。

“世間萬物變換皆有法則，那不在六界之內又身處六界之內則何如？”古闕問他這個問題他也無法回答，若是他能有這個覺悟他也不至於眼睜睜看着大限將至了。

“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或許本來就沒有答案，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界界相通，他們總是在愛恨嗔痴中打破規則，可規則卻不是本就存在於世間。若是本就存在，愛恨嗔痴又讓他們禁錮住了自己，可若沒有愛恨嗔痴他們活着也沒了意思，那是否存在六界之中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古闕默默放下水壺，拴上圍裙進了廚房，燒火，洗鍋，做飯，一氣呵成，承影想幫忙做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只好燒火看着她弄。

“你一直都是自己弄飯之類的嘛？”

“日子太無聊了，總得打發打發時間，否則我不得發霉。”所以她總會讓自己忙碌起來，在忙碌中學會很多東西。

“你存在多久了？”

古闕頓了一下，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能回答：“不知道，很久很久了，我只知道天空變了顏色，人間多了山河，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慢慢的有趣也變成了無趣。”

承影之前曉得她存在很久了，可沒想到她居然在天地未開時就已經存在，那這萬萬年她是如何度過的。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古闕，真是提了一個不太友好的問題，所以他選擇緘默。

古闕已經弄好了最後一道菜擺上桌，承影洗手擺上碗筷，兩人一同坐在桌前，古闕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揮手分身出一個人去談情。

“你吃過凡間的飯菜吧？”古闕忍不住問他，畢竟他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難免沒下過紅塵。

“小時候貪玩，在凡間逗留過幾天！”

古闕已經想像出來那個畫面了：“三千世界，總還是有你感興趣的事情，不如多去走走！”

“先生去過天地間所有地方嗎？”承影對着古闕總有一種憐憫的態度，這種感覺讓古闕感覺不太好，不過他顏值加分，古闕也就不再去在乎這所謂的感覺，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天。

“沒有，未知的東西很多，難免有遺漏的地方。”她喝一杯酒，很辣，會忍不住吐吐舌頭，拿手扇一下。

“嘗嘗這個！我小時候偷喝酒了就會喝這個解辣！”承影給她倒上一杯玉露，冰冰涼涼有些甜，古闕卻不是很喜歡。

“你的修行停滯不前多久了？”

“幾十萬年罷了！一個對往事耿耿於懷的神，是無法堪破天道的限制的。”想起往事的顯得分外憂傷，不過古闕無法理解，她想她可能永遠也不能理解他們這些人的情感，畢竟自己是個異類。

“天道不過就是用來制約他創造的東西，人會死去，也有人出生，世間萬物，生生不息，方可平衡！”古闕從未伸手打破過這種平衡，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制約就不會被打破嘛？”好友的離去困擾在他的心中，讓他開始懷疑規則。

古闕聽他這話不由得提眉，片刻后又放下，她生活的太久了，卻沒有六界之人的限制，所以也只能說出自己的客觀看法：“打破了又能怎麼辦呢？制約的存在本就合理！若是人神得永生，世界便混亂了。”

“也對！”古闕說的是對的，他找不到一個反駁的理由：“天道，總會維護着我們！卻不是萬能的，規則就顯得尤為重要了。”他默默喝了一口酒，不由得笑着像古闕告罪：“我是來找你喝酒的，現在這氛圍卻不是那麼美好！真是抱歉！”

“無妨！這些日子我未曾停下手中的劍！心中有惑不可解！你來了我正好轉移一下注意力！”古闕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似乎下了絕對，對着承影說：“我要進入六界了，用凡間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入世了。”

“真有意思，我還以為你這麼個超凡脫俗的人會不染紅塵，現在居然要入世？”承影看不出來她到底怎麼了，她苦苦追尋着什麼。

“倒也不是不染紅塵！我也曾在人間逗留過，有個人陪了我數載，後來他不在了，我覺得很正常，再後來沒了這麼一個人也覺得沒甚意思，就來了這兒！偶爾也會想起他，就是所謂的想念二字！佛家常講究一個緣字，既然我呆的久了，不若再去走一遭，若是遇見，也該還了那個恩。”

“你可曾去找過他？”很難想像她這樣一個人還會有心心念念的人。

“不曾，有些事不曾想通，便不會放過自己，自然也就不停的折磨自己，困在一個地方不肯出來。”古闕的眼突然垂下，承影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底滋生，他想他們或許是一樣的人吧！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沒理由的問出這個問題，承影想收回去的時候已經遲了。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這是古闕對他的印象，她始終記得那人一身青衣在屋檐下賞雨，讓人不忍打擾半分。古闕抬頭看今天的月亮，不是很圓，但也算過得過。

承影沉默了，和她一同看着天上的月亮，承影知道了這個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曾有過少年郎，那也好！終歸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